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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贼(三)
我道:“我问你,你说偷那些东西是为了讨我欢心,那你为何还要在现场留十几朵桃花?”
李小逃道:“十几年前,我师父与天机阁的人比试,天机阁阁主用奸计赢了我师父,把‘踏云诀’列为天下第一轻功。师父一直难以释怀,临终前叮嘱我,一定要为本门扬眉吐气!我在现场留下桃花,是想要告诉天下人,我用的轻功是‘桃花十里笑春风’。明明是我们的‘笑春风’更厉害,凭甚么天机阁的‘踏云诀’还排在我们前面。”
我揶揄道:“你师父教你轻功是为了让你扬眉吐气,你却拿这功夫来偷宝贝送我,他要是还活着,肯定打得你哭爹喊娘。”
李小逃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回头叫道:“谁打我!”
一只小猴子蹲在旁边一棵树上对他“呵呵”直笑。
“臭猴子,居然欺负我!”李小逃气呼呼地跳下树,捡了一颗石子丢那只猴子,那小猴子灵巧的躲过,跳到另一棵树上对着他笑。
李小逃丢完石头,碍于我在场,又不好意思跟一只猴子多计较,回到了树上。谁料话没说几句,那小猴子又跑过来招惹李小逃,照葫芦画瓢往他头上砸了一颗石子。李小逃这回怒了,甚么面子都顾不上了,飞过去就要抓小猴子。
小猴子行动灵活,奈何李小逃的轻功了得,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它。一人一猴登时掐了起来,你给我一爪子,我还你一巴掌,末了,两败俱伤。李小逃顶着一身的抓痕回到我身边。
我道:“你怎么跟只猴子也计较,即使你打过了它,那又能证明甚么呢?”人与人斗,那才是其乐无穷!
“我不打它,难道我就这样让它欺负……啊!”话音未落,李小逃的身子直直的朝树下跌去。
小猴子的爹爹为了给小猴子报仇,居然从背后推了李小逃一把。
这树足有七八丈高,李小逃这么毫无防备的跌下去,保管摔得脑汁满地,我赶忙伸手拉住了他。
李小逃整个人悬在半空,吃惊地瞪着我:“你……”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方玉珊哪来的这力道拉住李小逃,赶忙装作力不可支,跟他一起摔了下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两个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我佯装虚弱躺了一会,才从李小逃身上爬起来,道:“你还好罢?”这李小逃倒是仗义,摔落时用自己的身体给我做了肉垫,保我毫发无伤,可他这回摔不死也得让我砸死了……
李小逃气若游丝地道:“你……没……事……就……好……”
“你起来,我看看有没有事。”
“我……没……事……”
我稍微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算他命大,从如此高的地方摔下来也就一点小伤。我从袖中掏出一瓶白玉膏药道:“你自己抹。”
李小逃接过膏药,胡乱往身上抹了一些,又挑了一些往额头抹去,他瞧不清伤口在哪里,抹得乱七八糟的。
我看不过去,道:“我帮你抹。”说罢,取过白玉膏药,挑了一指往李小逃脸上抹去。这膏药虽然药效奇佳,但抹上去很是痛楚,李小逃疼得直抽气,眼眶都红彤彤的,哽着嗓子道:“从小到大,除了师父,没有人待我这么好过。”
我皮笑肉不笑:“是么?”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李小逃,我几乎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脸可以蒙住,可眼睛却骗不了人。
李小逃低声道:“真的!我这次出谷,能见到你已经很高兴了,谁知你还对我那么好。你方才不管不顾的拉住我,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我心里感动得不得了,哪怕你现在立刻让我去死我都心甘情愿了。”
我成全道:“那好,你去死罢。”
李小逃红眼望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颤悠悠道:“你真的要我去死?我真的会去的……”
我淡淡一笑:“……逗你玩的。”心道,本座待你如此好也不见你将“桃花十里笑春风”传授与本座,简直畜生不如!
李小逃道:“我就知道舍不得真要我性命。你放心,以后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道:“那你可一定记住今天的话!”
“我一定不会忘!”
两人一直闲扯到三更才算散了。
翌日午时,我在大堂用午膳,李思凡忽然从客栈外抱着一坨茅草叶回来。这两日也不知道这厮在古脑甚么,整天关在屋子里,好难得才见他一面。
“你受伤了?”我望着他额上的几道伤口道。
李思凡道:“让茅草叶割的。”
我心道,你坑谁呢?“你这几日在忙些甚么,总不见你人。”
李思凡神神秘秘道:“不告诉你!”
“你忙了一上午,想来一时半会完成不了,不如与我一同用午膳。”
李思凡想了想,答允了。他似乎已经饿得狠了,小二添了一碗饭,他三下五除二就空了,又让添了一碗。
我佯装问裴逍:“这两日可有桃花贼的消息?”
裴逍道:“自武林大会后并无音讯。”
我断言道:“这桃花贼猖狂不了多久。”
一直埋首扒饭的李思凡忽然抬头道:“你为甚么这么说?难道你也觉得江家那个人一定能抓住他?”
我指了指客栈后的一株桃花道:“桃花快落了。”
李思凡纳闷道:“桃花落了跟桃花贼有关系么?”
我道:“桃花贼总爱在现场留一地桃花,这桃花落了,他以何作为标志?”
李思凡的嘴角抽了抽,道:“桃花落了还有荷花兰花牡丹花,人家总会有办法。”
“用了荷花还能算是桃花贼?”我取下挂在身上的一块玉坠,道:“我这块羊脂玉可比逍遥派的昆仑玉值钱多了,那桃花贼若是有本事,尽管来取。”
李思凡哼了一声道:“人家根本不稀罕。”说着,三下两下的扒完饭,抱着茅草叶回屋了。
入夜后,我一人前往塔林,李小逃已等候在那。
他兴冲冲地道:“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罢,迫不及待地搂住我就往山上飞去。一路疾掠,抱着我落于昨日那颗树上,道:“你瞧。”
我定睛一瞧,只见大树四周密密麻麻地围着一大蚱蜢,心中一个哆嗦,正想拔腿就跑,却让李小逃拉了住,往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我稳住心来一瞧,是只草蚱蜢,再瞧围绕四周的蚱蜢,皆是悬挂树上的草蚱蜢,我的心终于定了下来,道:“你送我这个东西做甚么?”
李小逃道:“你前日说我送的那些东西是偷来的,是在陷你于不义。所以我编了这些蚱蜢送给你,这些都是我亲手编的,你就不用害怕让别人看到了。”
我喉咙一腥,心说你若想表达歉意编一只草蚱蜢便够了!你在大树四周全挂上草蚱蜢,是想吓死哪个姑娘呐!
李小逃道:“你喜欢么?”
我抹了一把脸道:“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不愿说,说多了都是泪呐!
李小逃喜不自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你喜欢就好。”
我望着他的手,好几道茅草叶划伤的伤口。
平心而论,李小逃讨女儿家欢心的方式实在是糟透了,但并非是他做得不够,而是人不对,我无法感同身受,毕竟这是他为了讨方玉珊欢心做的,倘若是裴逍为我做的这些事……
我光是这么一想便觉通体舒畅,倘若那榆木脑袋能想到编一树的蚱蜢逗我开心,我立马下令将这棵蚱蜢树奉为白莲教仙树!
我如此一想,揶揄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小逃的脸瞬间像是一只煮熟的瞎子,从脖子红到额头,就差冒烟了。可他并未否认,反而局促道:“我……我没想过……在桃花谷里的时候,我就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出去见你。见到你之后,我就甚么都不晓得了,满脑子都是你,师父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去死我都不敢说一个不字了。”
他说完这席话后,终于正视我了,“我甚么都不求,只想你记住我。”说着,他伸手扯下面上的黑布,道:“你一定要记住,我叫李小逃,逃跑的逃。”
李小逃浓眉大眼,双目灿如繁星。
我心道,果然是他!
这小子可真是不简单,倘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难想到臭名昭著的桃花贼居然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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