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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何处为家
武松直奔张都监的家中。
天色已晚,浓云密布,又无月色,昼风既起,夜风愈大。离开飞云浦时,雨就停了,但是看着天色,早晚会再下。
院子格外寂静,武松持刀查看了几间屋子,都没有人。
“是出去了吗?”他喃喃道。
雪傲看到不远的拐角处隐隐有微光,细细听去,还有脚步声。
“二哥,有个人来了,正好问问他。”她轻轻拽拽武松的衣服。
武松悄悄走到那人后面,揪住他脖子摁到地下,把那刀悬在他脖颈下。
“说!张都监和蒋门神那厮在哪里!”
那人吓得魂飞天外,战栗而答:“都在……鸳鸯楼……吃酒……”
“你说的可是真!”借着那人的灯笼看去,武松双眉倒竖,两眼圆睁。
那个人见武松如此狰狞表情,赶紧说:“小人不敢说谎!”
“如此……留不得你!”武松手起一刀。
雪傲见状不妙,大喊一声“二哥且慢!”
武松的刀停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没砍下去。
雪傲握住武松的手,“这些都是无辜的人,不要伤害他们。”
武松考虑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好,且留你性命,你若从牙缝里说出一个字,莫怪我手下无情。”然后两人走向鸳鸯楼,只留下一个被唬得快死了的后槽在地上趴着。
忽然,狂风大作,黑云漫空,一声霹雳响处,骤雨倾盆。
武松在鸳鸯楼大打出手,当他骤然降临在鸳鸯酒楼上,张都监等人正狂饮着,武松狂揍蒋门神,刀砍张都监,枭首张团练。雪傲没有参与——最近是没法使剑了。她躲在一旁看着武松。看着他蘸血在墙上写下“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字样。
张都监的夫人上了楼,武松拉着雪傲躲到了屏风后面。那夫人和丫鬟见到这场面后吓得魄散九霄。紧紧靠在屏风上抽搐。武松提刀要刺过去,然而雪傲出手想要拦的时候,武松的刀已经刺进了那妇人的胸膛。
终究是没拦住。
武松还想继续解决那几个丫鬟,雪傲奋力拦下。
怕就怕,武松失去了理智。
他最后还是收手了。
到了楼下,第一个撞见的,竟是玉兰,也就是张都监曾要许给武松的姑娘。玉兰盯着武松,满眼尽是惊奇,还有喜悦。
雪傲正东张西望,看到武松不走了,伸过头一看。这种情况,这女的不是丫鬟什么的,应该就是二哥说的玉兰了吧。
“武松杀了那些奸诈小人 ,姑娘请保重吧。”武松抱拳施礼。玉兰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武松抬头仰望天幕,任凭雨打在脸上,心底怨恨冲天。
报仇了。但是……
后路……何在?
想过落草,但是一直还想做个正常人,难道,这个愿望要落空了吗。
“二哥,现在只能前去张青夫妇的店里安身了。”雪傲道。
趁夜色,两人匆匆赶往十字坡。
张青孙二娘夫妇听了武松的遭遇,唏嘘不已。
“如今海捕文书也快要发了,我这里有个地方可以去,不知兄弟是否喜欢。”张青道。
“快说。”武松道。
“到了这种情况,二哥你只能落草了。”雪傲道。
“对,就是二龙山,鲁智深和杨志兄弟你应该听说过。”
“也好,那就去那里吧。”武松接受。
孙二娘给了武松一套头陀的装束遮掩金印,如此雪傲不能与他一起走。两人相约在蜈蚣岭会和。
“一路小心!”张青夫妇在门口道别。
出城的时候,雪傲看到了缉捕令,上面画着武松的头像。却听围观的老百姓说道:“杀得好!”“那张都监活该!”等话语,不由得一阵欣喜。
武松要落草。
雪傲想到,自己要不要跟着呢?
寻常的女子,到了雪傲这个年龄早就嫁了,只有她,还跟个浪子一般,四海为家。
还是不想落草,但是,舍不得他。
她在心里默默比较,二龙山和梁山,应当是梁山实力强吧——既有吴学究这种智者,又有林冲这种武者,还有晁天王这种义者。
雪傲想到了宋江,若有一天宋公明要落草,恐怕也会选择梁山吧。如果他一落草,天下好汉必定接踵而至……所以,梁山,潜力很大。
如果这就落草的话,自然能和武松一直在一起,但是很难面对鲁智深和杨志,虽然他们都是不知道实情的——雪傲参与劫生辰纲,还一路跟踪杨志;鲁智深呢?雪傲怨他,但想起他也会难受,都是那年的东京……
雪傲无奈地笑笑,自己对武二哥的感情,彻底改变了啊。
不想了,前面就是蜈蚣岭了,但是,怎么有打斗声音。
缘来,武松见到蜈蚣岭上有人袭扰良家妇女,又拔刀相助。雪傲无奈地看着身上又有血渍的武二哥。
“雪傲你在江湖上是有绰号的,但我还没有,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个。”
“你看我这身装束,就是一个行者,不如就叫‘行者’吧!”
“好啊——”雪傲抬头笑道
无意中,对上了武松眼神,才知刚才的话也是他苦中作乐。他强颜掩饰自己的悲伤,可是抹不掉略带有凄苦的眼神。
冤屈无处发泄,只有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
“二哥……”雪傲想到这里,鼻子一酸,抓住他的袖子,却还是不哭。
武松感受到雪傲的异常,回过头一看,雪傲抓着自己的胳膊,低着头。
“怎么了,雪傲?”他转过身子,手扶在她的肩上。
雪傲一时哽咽,“我知道你不甘心落草,你一直在挽回。我听你说过,初出茅庐,你没打死人都把自己吓得逃出门,到现在呢?杀了人还留下名字。第一次到张青大哥店里时,他想让你杀了两个差役,不再掺和这个混沌的世界,但是你拒绝了,你那时,还想做个好人吧。”
“当好人做不得,你只有杀人一条路可以走的时候,二哥你的标准,就模糊了。”
武松一愣,他也从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蜕变。他沉吟半晌道:“还好你在,能约束住我的变化。”
“但是——二哥你还记得吗,在阳谷县,你对我说‘有你在这里,我是不会冲动的’。”
“当然记得。”
“可是,我在你身边,你还是把张夫人杀了。二哥……我知道,这不怪你。”
雪傲很想哭,却又不能,她把头埋进武松怀里,武松轻轻环住她的腰。
良久。
“既然这官府一片昏暗,还不如落草快活得过!”他说道。
“雪傲,你想跟我一起落草吗?”
雪傲不答话。
她还没有做好决定。
“二哥,再让我想想吧。”她直起了身子。
本来武松确定能一直跟雪傲呆在一起,然而雪傲的回答无疑是给他泼了一盆凉水。雪傲这么说,大概就……
武松没有说什么——即使他的心里翻江倒海。他转过身子,看着远方的天幕。
“在阳谷县,我就不曾要求你要跟我一起,若你想离去,便离去吧。”
雪傲看着武松凄凉的表情,心里很是难受,但是她下了决心了。
“二哥,雪傲不是看不起你,相反我还是……”
“可是,江湖对我来说,还是有无穷的吸引力……”
抬头看看天,又布满了灰白的云,那是……要下雪了。
雪花纷飞,飘逸。几天的功夫,覆盖了华北大地。
前面的路,都是雪铺成的。
外表是温馨,内心是冰冷。
两个人静静地走在雪地上,时常是没有人说话,只是不住地赶路。
走进山东地界,到了青州。
照常态,中午的时候要找家酒馆歇息,但是山岭间常常没有酒馆,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山脚下,找到了一家小酒馆。
掌柜的是个老头儿,面相和蔼。武松要了几两酒,一个人坐下来喝。雪傲见他自己倒满一碗,一饮而尽,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喘口气,继续重复上述动作。雪傲只是撑着下巴看着他。
武松想要肉吃,店家说肉要留给别人了,武松便要询问,看来是又想惩恶扬善了。
“哎呦——二郎来了,快坐吧。”老头招呼刚进门的一个装束像富家公子的人。
看来是“肉的主人”来了,雪傲见这老头热情地接待,不仅给了熟鸡肉,还给了上好的青花酒。
武松一看这情况不对,觉得老头是被逼的,这一定是个不讲理的富家少爷,他抄起拳头就要打,老人连忙栏架。
“二哥,问清缘由再打。”
“雪…你不要拦,我最讨厌这种嚣张的富家子弟,看我不打——”
雪傲拉开老人,因为他拦架也拦不住,省着伤着他。雪傲观察到老人对这个小伙子招待的热情该是真挚的。她看着武松追着那些人出去,留下满屋狼藉。
老人焦急异常。
“店家,你对那公子怎么像对自己儿子似的。”雪傲笑道。
“姑娘你怎么看出来的?”老人惊问。
“哈?什么怎么看出来的?”雪傲不明白。
“那公子就是老夫的二儿子。”老人说道。
不…会…吧。
雪傲在心里埋怨着这个老头。
雪傲赶紧给了他一些钱财,追了出去“二哥——回来——!”
坏了,武松的包裹还在酒店里。雪傲都跑出一段路了,猛然想起来这个事儿,又跑回去拿东西。
那老人见她回来,道:“我那儿子肯定不会放过那位行者的,那行者又喝醉了酒。我跟你一起去,制止二郎。”
雪傲答应了,拿好东西,同老人一起出发。
老人的身体非常好,走这几里路看似很轻松,雪傲也暗暗佩服他。
老头带她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推门进去,好大的一个庄园!只是中央有一个器械,雪傲认得,是打人套具。地下还隐隐有血迹。只是没有人。
这时,那个被武二哥打过的二郎出来,见到老头赶紧迎进屋:“父亲,那人竟然是打虎武松!”
老人也是吃了一惊,赶紧去了堂内。
雪傲紧跟着进去,看见武松坐在客位上,而主位上却是——宋江!
“雪傲!”宋江突然看到她,便招呼一声。
“公明哥哥——”雪傲抱拳施礼,然后找到了一个地方坐下,听事情的缘由。
这家姓孔,开店的老头就是孔太公,两个儿子——孔明孔亮,宋江是客居此地。于是,就发生了一系列让人无语的喜剧。
还好孔亮出手轻,没把武松打得怎么样。
当晚武松与宋江同寝,讲述从阳谷县开始的故事,说了自己的打算。
“只是雪傲,她不愿意跟我上山落草。”说到最后,武松无奈道。
“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就在柴大官人庄上,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当时觉得熟悉,后来才知我俩小时便见过,这一路走来……”
“雪傲必定是有自己打算的。兄弟,有缘人终成眷属,如果你们有缘,早晚会相聚。”
武松对上宋江鼓励的眼神,而后,点了点头。
休息几日后,宋江和武松都要启程了。宋江问雪傲的打算。当雪傲回答不上二龙山时,宋江邀请雪傲与自己同行。
宋江名气太大了,估计只要碰上好汉什么的都要膜拜他。跟他一起会不会事请很多?雪傲心道:算了吧。
“我想送二哥到二龙山。”她说道。
孔庄到二龙山已经很近了,虽说雪地不好走,但也就一天的路程。也许是想跟雪傲呆的时间再长一点,武松走的比较慢。
清晨出发的,傍晚没到。两人找了个酒店歇下来,第二天上午再走的话,差不多就到了。
白雪覆盖了整个山区,远望不是皑皑雪原,便就是常绿劲松。
“二哥,雪傲就送你到这里了。”
“二龙山上的人都是豪杰,在这里一定能爽快地生活。”
“不用担心我,行走江湖的手段,我已经都掌握了……”
已经是到了二龙山脚下,雪傲拉住了武松。
轻轻拽住他的手。
“二哥,再见,一定再见。”
雪傲转身就要走。只是手没能抽离。
武松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紧紧拥住她。
好想就那么静止下去,远离呼啸的狂风,远离漫天的飞雪,远离一切喧嚣。
武松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雪傲抬起了头。
她没有掉泪,反倒微笑着看着武松。
月老的红线已经拉紧,就算是离别,也总会再聚,短暂的分手又算得了什么?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武松已经踏进了山寨的大门,听到身后响起箫声,悠长婉转。回头一看,却已不见她的身影。
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又不是永别,那么儿女情长干什么!武松笑话自己。
既然上山落了草,就要干出一番事业,扬名天下!
更让他放心的是,雪傲慢慢开始变得坚强了。
这样,他也放心了。
雪傲自二龙山离去后,雪溶剑的剑配便消失不见。
那是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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