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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心相,难课业
被关进小黑屋三天不到,君谣就双眼汪汪,楚楚可怜地牵着姬乐的袍裾说,她不要去学相术了。
可是每日,姬乐就是绑,还是会绑她去上课,送到梅园门口,浅浅地笑着,对她重复着那句:“阿谣,我会来接你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谣抱着一大摞相书的功课,从背后见着,当真觉得这人真狠心啊。他不知道姜师傅上课多严格,只要她有一段功课背不出来,手心就要被打,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她垂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次次地转身朝‘梅园’走去,自找的虐,她也怪不得人。
君谣在小黑屋学的有些日子的时候,姜师傅有一日,问君谣:“阿谣,你能画出自己的样子吗?”
君谣咬着笔杆,愣下道:“厄……师傅你不提我都忘了,我有好一阵子没照过镜子了。”
姜师傅抚着胡须笑道:“正好,正好。”
君谣奇道:“好什么啊?”
姜师傅道:“阿谣,这世界要拟出一个人的相很简单,但是要拟出一个人的真实相貌,就不易了,你记不得自己相往往能拟出你最真实的相。”
君谣听晕了,虚心道:“师傅,徒儿愚钝,您指点下吧。”
姜师傅笑道:“那好,师傅现在说一些人外貌特征,你试着拟一张画给我。”
君谣连忙铺好画轴,拿好毛笔,一脸兴致地望着姜师傅,这些日子她自认为还是在拟像与相术之间有些心得的,苦于无处表现。
姜师傅道:“这是一个妇人,身着蔵青丝的麻裙,五十左右的年纪,微微发胖,从前面看身子上短下长,犹如一个葫芦,从后面看臀部扭摆,活像只肥鹅;额头扁平而窄端,面色发黑透黯淡,小眼睛闪烁不定,鼻子塌平,厚唇上翻,两只耳朵坠珠在那,倒有些福相,挎了个草篮子,趋着身子,要去集市上买菜。”
君谣描绘地颇为认真,他以为姜师傅要考她相术,于是将这些日子通过一些相法的了解,将那人的个性色彩也融入在画中。
姜师傅早就发现她有天赋,在他身后止不住地点头,心中叹好,这人物的相貌神韵倒是全部抓住了……君谣画好后,得意地看着姜师傅道:“师傅,你看我……”
还没说完,姜师傅的那教尺的铜剑打下:“不对不对。”
君谣被敲了半晕,缩着头,捂着脑袋辩解道:“哪里不对了?明明就很像嘛。”站起身来,君谣在姜师傅身旁来回转圈,眯眼道:“嘿嘿,师傅,我刚才有见你笑喽。”
姜师傅又敲了她一下,君谣捂着头,一下子炸毛了,咬着拳头,克制自己上去揍这总体罚她的老头。
姜师傅无视她炸毛,手指着那画道:“看看,虽然你拟出她的样子,但你同常人一般,太拘泥你所看到或听到的了,所以画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
君谣撇嘴,抽了根毛笔放在太叔面前,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对面坐下:“师傅,你说的那么玄乎,不如你给我画。”
“我画就我画!”姜师傅捞起袖子,拿起毛笔,一番挥洒起来,君谣够着头,在一旁眼神越看越古怪。
最后当那个挎着菜篮子的甲壳虫跃然在纸上的时候,她的眼角狂在一旁抽搐。
“这就是真相……”君谣很受伤,很有这些日子再次被欺骗的感觉。
姜师傅语重心长,目光很是正经八百地看着君谣,“阿谣,没错,这就是真相,虽然师傅描绘的是人相,但在师傅心里这个妇人就是一只黑虫,你能描绘我口中的相,可是师傅心中的相,你可描绘出来了?”
君谣愕然。
姜师傅又道:“你作为寻回的拟像师,有时候的客人未必知道所要寻之人或物的像,有些失踪好多年已经忘记了,没有描述,也没有任何循迹,那时你该如何拟?”
君谣低头轻轻皱了皱眉,想起了公仪家的三公子,那日,她的确描绘不出来。
*
傍晚,姬乐来接君谣回狐雪园。天空灰蒙蒙地下着清泠泠的微雨,姬乐一袭紫裾,撑着一把青绿的油伞,安静地伫立在那儿,如一幅清绝雨艳的美卷,曳地的袍裾微微地沾了水渍化开。
听到开门声,他的伞微微地撑起,露出那张漂亮纤丽的容颜,见他等的那个人儿,此时一只手拿着几本书放在头上,一只手拉着门扉,神情不似以往下课那般从笼中鸟放出地欢喜,低垂的眸,像在沉思着什么。
君谣转身,见他若有所思地对她笑着,刚刚被姜师傅问倒的胸中疑惑一下子消散而去,眸中也感染清丽的笑容,朝他欢快地奔去。
一把伞,两个人挨着很近的距离,有着一种他们都没有察觉的默契步调。
“哎,姬乐,你说,怎样才能拟出一个人心中的像?”君谣扭头,抬头困惑地看着他。
姬乐微微低首,弯了弯嘴角:“怎么,太叔给你的新课业?”
君谣抓了抓头,一脸纠结地翻了翻相书道:“嗯,今日的好难呢,师傅让我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样拟出一个人心中的画像,拟不出……”君谣抖着唇畔,可怜兮兮惨望着他道:“师傅让我抄一百遍他撰写的‘太叔真人之天相寻问,一千零一篇”。”君谣抬头认真而忧郁地计算着:“一千零一,乘以一百,怎么也得十万多遍……”捏了捏书本,垂头,目光很是沮丧。
“呵呵……”姬乐轻笑着,在清雨朦胧中如弦音调着。
“你还笑,又不帮我。”君谣恼道。
姬乐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笑意:“阿谣,我问你一个问题。”
君谣抬头看着他。
只见他顿住脚步,君谣也跟着他停下来。
他修长的莹白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有冷雨的微凉,在她渐热的脸上温酿。
嗓音沙沙中透着一丝宠溺:“我的傻阿谣,既然拟不出,为何不去问问那颗心呢。”
君谣看着他,目光有种恍然大悟地轻颤。
*
是夜,公仪城辗转反侧,因那心中的熟悉又陌生的倩影,始终睡不着。手撑在后,他头疼地起身,一个人幽静地闷坐了一会儿,悠悠一叹,带着说不尽的惋思愁绪。
起身,他披了件披风,拿起烛火,走到窗下,低喃着:“南清呀南清,为什么我是个瞎子的时候,那般受尽世情冷落,你却敢对我说你爱我。而当我终于看到,终于能自信地给你幸福时,你却残忍地舍我而去,这到底是为什么?”
雨打着屋外的藤叶,他一声声唤着那个:“南清……”和平日给人冷酷的感觉不同,此时的他带着温柔而孤独的深深爱恋。
“嗨,酷哥!”
君谣从窗下突然伸出头来,把一向沉稳的公仪城吓得退后几大步。
“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公仪城定神才看清,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竟是寻回那日的拟像师。只见那女子扭头朝身后压低声音道:“姬乐,你快点啊,磨叽磨叽的,待会要被人发现了。”
姬乐,姬乐公子……他也来了?公仪城心中大惊,目光很是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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