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玉貌

　　对陆晨曦的治疗进展顺利，用药之后基本没有什么不良反应。除了熏蒸，敷药，按摩之外，还有一剂是炖服的口服药。几天之后，陆晨曦开始抱怨：“温馨，我可不可以不吃这个药？”
　　“ 怎么啦？这东西应该不难吃，我还让蔡大厨加了你喜欢的调料。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就当它是一道菜，很轻松就吃下去了。”
　　“再美味的菜品吃多了也会厌烦，何况都四天了小姐。你看看我家里吃的菜，每顿有重复的吗？”
　　“打住，快别提你家的菜，一提我也反胃。你不吃这个可以，但我也要提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明天开始，我不再陪你吃什么营养餐，下楼跟小敏他们一起吃。”
　　“不行，这件事已经签在协议里，你认可过的，不许反悔。”
　　“那协议里还说过，我是医生，治疗的事情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就你说了算吧，反正一天一碗，我捏着鼻子吃就是了。”
　　“大少爷，你们有钱人就是娇气，生了病就是要吃药嘛，何况那还算不上是药，只是一味补品。我爷爷说了，你以前服用大量的西药，多少会有副作用，伤及你的肝肾，给你吃这东西，可以强身健体，增加抵抗力。我劝你还是忍一忍，先把这个疗程坚持完再说。”
　　“你说这东西是蔡大厨做的，那你叫他来，我给他提些建议，说不定做出来会更好吃。”
　　温馨给蔡大厨打了电话，马上，蔡大厨圆胖的脸就出现在门口，“少爷，您找我？”
　　“嗯。温馨，你先出去吧，我和蔡大厨说几句男人的私心话。”
　　温馨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你又想搞什么鬼？蔡哥，你给我盯好了，必须让少爷把药吃完。”
　　“遵命，温馨小姐。”
　　几分钟后，蔡大厨拿着空碗出来了，温馨问：“都吃了？”
　　“嗯，都吃了。我哄着少爷吃的。”
　　“表现还不错，你走吧，要是我把少爷的腿治好，功劳算你一份。”
　　此后，每天陆晨曦吃药就由蔡大厨陪着，有蔡大厨陪着，他不但吃得快，而且吃得很干净。于是，温馨觉得有些不对劲。到了第四天，她等蔡大厨端着药进去把门关上后，就躲在门外面听动静。不一刻，隐约听见陆晨曦说：“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吃，每次都要我命令你吗？”
　　蔡大厨哼哼唧唧说：“不是，少爷，这么好的东西让我吃了多可惜。您看，我身体这么壮，用不着吃这个，这几天吃下来，我都急着想找女朋友了。您身体不好，还是您吃了吧。”
　　“什么意思？这吃药跟找女朋友还有关系？”
　　“温馨说，这药不但补肾效果特好，还舒肝养颜。在云南属于滋补极品，而且，这药很是稀缺很难买到。您说，这样的好东西让我吃十碗我也不会嫌多，但这岂不辜负了温馨姑娘的一片心意。”
　　里面沉默了一阵，不知道两个人在搞什么鬼，然后陆晨曦说：“好了，你下去吧，没事了。”
　　蔡大厨走路特有的踢踏声由远而近向门口走来，接着门被朝里面拉开，在门被拉开的同时，蔡大厨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吓得他一个后仰差点翻倒在地。只见温馨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正气得柳眉倒竖，凤目圆睁，玉牙几乎咬碎：“你，你们两个竟敢骗我。”
　　不等蔡大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见她一个箭步冲进屋去，衣裙带起的劲风把他掀得又是一个踉跄，接着，娇斥声起：“陆晨曦，你竟敢骗我，枉费我对你这么好。为了给你治病，我回趟家都象做贼一样来去匆匆，为了给你带治病用的药，我连最喜欢的家乡小吃都放弃了。而我爷爷，为了给你治病，那么大年纪了还不分白天昼夜，调出上百例患者的病历来对比研究，还一再嘱咐我说，这些药都很珍贵，不要轻易浪费。可是你呢，你就这么轻视别人的劳动付出，这般随意的践踏别人的劳动成果，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你？”
　　为了一碗药，温馨竟然会这样激动，这完全出乎陆晨曦和蔡大厨的预料，蔡大厨走过来想把她拉走：“温馨，温馨，你听我说，这不能怪少爷，是我贪嘴，他说吃不了，我就说可以代劳，就这么回事。你不要生气不要激动嘛，你这样搞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多吓人哪。不就一碗药吗，少爷今天吃不下，那就改天再吃不也是一样吗？”
　　“你懂什么？滚一边去。”然后对着陆晨曦说：“陆晨曦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帮你治病，鬼使神差和你签订什么医患协议。还象个奴仆一样跪在你的面前给你按摩臭脚？”
　　陆晨曦无辜的眨眨眼：“不是因为你欠我钱吗？难道还会有其他原因？”
　　“你错了。钱我可以还给你，就即使你真的黑心要我陪你十万块，我爸爸妈妈为了我也舍得出这笔钱。我求着爷爷为你治病，一方面是因为你那天说的话，还有就是你所谓男子汉的眼泪打动了我，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陆总，她从认识我的那天起就把我当做朋友一样看待，我也曾答应她，只要她需要，我会力所能及的为她做任何事情。陆晨曦，你可以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更可以轻视我爷爷对你的这次治疗，但是你不可以捉弄那些爱你的人，忽视他们对你的关心。”
　　“哼，爱我的人？也包括你吗？这么说你也是爱我的人？”陆晨曦抬起头，眼睛直视着温馨，眼神充满玩世不恭邪恶的味道。
　　温馨被哽了一下，“我？扯我干什么？我说的是你的家人，你爷爷……”
　　“回答我！”陆晨曦打断她的话，更加霸道的盯着她。
　　“我，你怎么无理取闹？”
　　“回答我的问题。”他一字一顿。“不敢回答吗？那就说明你也不是好人，你心里有邪念。至少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温馨被逼得退无可退，想为自己辩解，一时又找不到恰当的话说：“我、我哪有。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发病时痛苦的样子，你别自以为是太臭美了。”
　　“那我要是病好了，你还会关心我爱我吗？”
　　“你、你真是强词夺理！……”温馨憋得面红耳赤，答不上话来。
　　蔡大厨在一旁看着，开心得嘿嘿嘿的笑开了，还用胖乎乎的手捧着圆圆的肚子凑了一句：“温馨脸红了，温馨害羞了，你们云南人真是脸皮薄，动不动就害羞羞。”
　　温馨气得一跺脚，扔下一句：“真是两枚大坏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剩下陆晨曦和蔡大厨不约而同的“耶”了一声，并击掌庆贺。然后蔡大厨问：“少爷，药怎么办？”
　　“笨蛋，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我吃了。再说，我是应该尊重你们的劳动成果，你说对吧？”
　　蔡大厨点点头，看着陆晨曦细嚼慢咽的将一碗药吃完，这才松了口气：“唉！少爷真棒。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陆晨曦用书敲了一下他为了讨好他而伸过来的头：“你才大我几岁，还倚老卖老。去，把温馨叫过来，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教她弹钢琴。”
　　“啊！我去传达？我两刚刚把她得罪了，你觉得她还会听你安排吗？”
　　“你把我的口谕带到，来不来随她。我就不信她敢违抗我的旨意。”
　　最终的结果是，温馨坚决抗拒了陆晨曦的旨意，不但没去听他弹琴奏乐，还连晚饭也推说不舒服没去吃，自己躲在屋里吃小楚偷偷帮她买来的方便面。
　　晚上有人来敲门，温馨打开门见是陆晨曦，没好气的说：“对不起，我要复习功课，没时间听你浪费口舌。”
　　陆晨曦自顾自地进了房间，轻描淡写的说：“不要这样嘛，我知道是我不好。就吃药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不对，现在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你作为一个医生，是不是应该有包容我这小小错误的胸襟和气概？这次你就原谅我，看我以后的表现，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温馨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床上：“你以为是我无聊想和你生这份气吗？实在是这些药来得太不容易了。爷爷曾经多次跟我说过，越是效果好的药，越是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或是江边悬崖，曾经有一些生活在这些地区附近的村民，经常主动找些草药来卖给我爷爷。因为上山采药的大多都是家里生活条件不好，经济拮据的朴实山民，爷爷总是出高于市场价格的钱购买他们的药。甚至有时候，还会给他们一些家里人穿过的旧衣服或是旧家具，帮助他们度过难关。那些山民感激爷爷的善心，就更加卖力的上山采药。其中有个叫老憨的老实人，他不但胆子大，还很能吃苦，采药的时候专拣别人去不到的地方找，所以每次他找的药都比别人多，也比别人找的稀罕。打交道的机会多了，他和爷爷的交情也就深起来。后来他知道我奶奶有很严重的妇科病，又听人家说，有一种叫岩角的植物长在江边的悬崖上，是治妇科病的良药，就独自冒险去找了，不想这一去就再也没能走回来。”温馨说着，不知不觉眼睛红了，仿佛在叙说的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陆晨曦心有所动：“那他是出了什么事吗？是受伤了，还是遇到了野兽？”
　　温馨尽力克制了一下情绪，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不小心从悬崖上滑下去，被卡到了一颗大树杈上，他不敢动，因为一动的话就会掉到波涛汹涌的大江里，尸骨无存。他只能喊，可是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就是喊干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后来是他的家人因为久等不到他回家，又四处打探不到他的消息，才请了村里的许多乡亲帮忙上山去找。直到第七天，才在一个比较熟悉当地情况的乡亲带领下找到他，可怜他已经又冷又饿奄奄一息了。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树上弄下来抬回家，不久，他就咽气了。我爷爷是在他去世后一个多月才知道这个情况的，这件事情成了我爷爷行医一生，心中的伤痛。因为老憨叔死后，他的妻子还把他那次采到为数不多的岩角带来给我奶奶治病，而对老憨叔的死却没有任何的怨言。虽然我奶奶并没有因此而健康长寿，可是我爷爷为了求得心中的一份安宁。十多年来一直从经济上接济和照顾他的妻儿，直到前年，他的小儿子考取了北京医科大学，爷爷的心里才算释然了许多。”
　　陆晨曦听了温馨的叙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越来越觉得，温馨并不象外表所表现的那样单纯，她的内心柔弱而敏感，情感丰富而炽热，她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为了打破沉默，他说：“既然这么辛苦而危险，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选择中医，西医不也是效果很好的吗？”
　　“谁不想选择见效快疗效好的西医啊，那时候不是因为穷嘛，西医比中医花钱多，很多人生了病看不起，都是赖在家里听天由命，或是自己随便找些草药应付过去。”温馨说着，拿过纸巾慢慢擦着眼睛，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唉！不过现在好了，现在不但我们的国家很富强，我们老家人民的生活条件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实现了村村通，还有了解决农民看病难看病贵的新农合，农民伯伯的生活也越过越滋润呢！”
　　陆晨曦附和道：“就是嘛，现在的农民比我们还会享受呢，农闲的时候就结伴出来旅行，进高级餐厅，住高级宾馆。条件好的还积极参与社会公益活动，上电视节目，参加娱乐赛事，很了不起啊。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就很能洞察社会现象，关心世间冷暖。”
　　温馨笑了笑，“没办法啊，是生活教会我这些，我不想懂都难。哦，对了，那种药你要是真吃不下，可以停掉。反正你的身体很好，不但红光满面，还有力气找茬惹我。以后你只要认真敷药，适当锻炼就行了。”
　　“别别别，我可以继续吃，蔡大厨才吃了三天就想找女朋友，我也想吃了恢复年轻人的激情，腿好了，也找个称心如意的女朋友。”陆晨曦说着话，一边看着温馨，狭长的美目波光粼动，满是调皮的笑意。
　　温馨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要找女朋友还不简单，有本事你站起来走出去，满大街都是。我告诉你大少爷，我给你治病的期限只是七个疗程50天，现在一个疗程结束了，你要是再不珍惜以后的治疗，我可没时间再奉陪。”
　　“是啊，为了本少爷的健康，以后我一定谨遵医训，积极配合治疗。不过，说到协议，里面的第二条好象还有一项，你并没有履行。”
　　“第二条是什么？哦，陪你就餐。我不是一直在履行吗？今晚只是个例外，我胃不舒服，吃不下。怎么，来兴师问罪？”
　　“不是这个，是后面那项。我小姨在百忙之中抽时间为你挑选的衣服你为什么不穿？是不喜欢吗？”
　　温馨摊了摊手，一脸的茫然：“衣服，有吗？可是，诺大一个房间，我看不到一件衣服，也找不到你所说的衣柜。既然如此，也就谈不上我违约。要不然，你认为象我这样的穷人，会拒绝别人白给的衣服。”
　　陆晨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看着温馨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一开始还强迫自己笑的含蓄一些，到后来越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越笑得浑身乱颤。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太得意忘形，他用纤长的手指撑住他完美的额头笑出声来。
　　温馨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你以为你捉弄了我，就很有成就感吗？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告诉你，我早就提防你了。你看，我弄坏你一件衣服你都耿耿于怀，不依不饶，哪会那么好心，给我准备一堆衣服。……还笑！有那么好笑吗？真幼稚！”
　　陆晨曦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手举起来制止温馨说下去，好不容易憋住笑望着温馨：“你才幼稚呢。温馨，我还没发现，你竟然有这么可爱。你真以为我会那么无聊，跟你开这种玩笑。何况我已经跟你说过，衣服是小姨给你准备的不是我。你知道吗？我小姨在很多家女性品牌服装店都有大股份，所以，对她来说，弄几套衣服回来只是小菜一碟。”
　　“那……”温馨四处看看，仍然不愿相信的样子。
　　陆晨曦滑着轮椅到了床左边的墙壁前，朝她招手说：“来，过来呀。愣着干什么？看见上面那个小按钮了吗？你按一下试试看。”
　　温馨照着他的话做了，只见贴着精美墙纸的墙壁无声地滑开，豁然之间，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她此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全新空间，里面竟然是一间宽敞的更衣室。迎面一块巨大的穿衣镜，四角有着古典妖娆的精美图案，左右两边还配有两面稍小一些很精致的镜子。也就是说，人站在里面穿衣服，对自己的整体形象可以一目了然。更衣室左边是衣柜，此时大约陈列有七八套女性衣裙，只占据了衣柜的N分之一，与衣柜的总体面积相比显得极不协调。这些衣裙不但颜色各有讲究，款式也别有千秋。
　　右边是鞋的展示柜，内中有十来双女鞋，款式不同，颜色各异，鞋跟高低不一。陆晨曦乘她愣神之际，弯腰拉开了下面一个很大的抽屉，里面是睡衣和内衣，看大致样子，都是和自己身上几十元一件不可相比的品牌货。
　　温馨看得呆了：“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我真的可以穿吗？”
　　“是啊，至少是在我这里工作的时侯可以穿。怎么样？傻了吧？就你这智商，要是叫你去寻宝，宝藏把你绊个跟头，你还以为是土坷垃呢。”
　　温馨脸一红：“是啊，我就是智商低，我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你们有钱人还真是稀奇，怎么会无聊到把衣柜做在墙里。”
　　“无聊？你怎么就不会说句夸人的话。这是无聊吗？这是高智商高科技的成果。现在许多高级宾馆，高级公寓都是这样装修的。你看，你早上起来，要是没想好要穿哪件衣服，可以躺在床上，启动遥控器打开衣柜，先看好要穿哪一件。这样的话既节约时间，又提高了办事效率，真是两全其美。你知道这种设计的创意者是谁吗？”
　　温馨摇摇头，露出崇拜的表情。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本少爷我，在上大学一年级时候的一个小小创意。怎么样，牛吧？”一听他的话，温馨的崇拜表情立即转换为怀疑和审视。
　　“不相信？你要是不信，可以到网上查一查，看看我是不是骗了你。”
　　温馨说：“查就查，不过，我现在想做点自己的事情，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陆晨曦卧室门口，温馨向他告别，他说：“别忘了，明天该穿什么衣服来向我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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