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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过了午时，风里刀进了屋内，换上了那套督主的衣服，却是意外的合身。再等出门，马进良与谭鲁子已经恭候在门前，脸上是难得的恭谦。建宗在头领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直逼去东厂。这一路上平静的让人头皮发麻，让几人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身上的保命家伙。
昨晚马进良磨了一夜的双剑，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再睡觉，因为今后他知道自己也许不会再有睁开眼的机会，所以他要好好看看这个世间，这个曾让他深恶痛绝却又无比留恋的人世。
人说将死之前会回忆许多事情，马进良如此，谭鲁子亦是如此。每个人都怀揣着心事，这轿子也将将到了东厂大门口。
万喻楼死后，副都统粱兴韦被推上了厂公之位，不同于万喻楼那般强权专横，他在西厂众人的眼里是标准的阴险小人。所以万事不出头，今日就是西厂厂公来访，也只是找了个副都统来迎接。
风里刀从八抬大轿里走出来，样子端得十足，表情也装的十足，让一旁的马进良一时看走了眼，还以为他们那真正的督主没有离开皇宫，走的是那风里刀。另一边的谭鲁子也是吃惊不小，平日里看风里刀嘻嘻哈哈完全没把替身一事放在心上，谁能想到了这个时候，却是比谁都真。
谭鲁子端正了一下表情，低头跟在风里刀假扮的雨化田身后，而东厂那群人，谁也没发现这一些细节。
入东厂是一片风平浪静长驱直入，半分阻碍也没有。风里刀脸上越是平静心里却越是紧张，他想了千千万万个法子来拖延时间，只要时间拖得越久，雨化田就能走的越远。
粱兴韦坐在后厅内把玩着石球，见了风里刀一干人进来，咳了咳声端坐起身。风里刀见他那张横沟满溢的老脸倒也不紧张，学着样子坐在了右手上座。
这次东厂的人邀请他来，便是要算一算东西两厂长久来的恩怨，以及半月前那份差点要了东厂人等性命的折子。那本奏折表面上写的全是偏向了东厂，谁能想到成化帝与雨化田之间会有自己的暗语。雨化田借了东厂的手将奏折递了上去，东厂们还以为那是在给自己说好话，可把意思倒过来看，便是“东厂无能，受赵者戏辱，今西厂出手，将其灭之”，也差点让成化帝彻底对东厂失去了信心。偏是这粱兴韦好说歹说才给说了回来，这仇怎能不好好算算。
本来西厂这次全然可将责难都推向东厂，只是这中间却走错了一步棋子。若是没有风里刀插手中间，东厂便也不会跟那些江湖人勾结，更不会用商贾们的钱给刺客们垫了脚，好让他们频频刺杀西厂督主。而粱兴韦便是抓住了这个痛脚，给成化帝呈了不少折子，这才把东厂给保下了。
然而这件事除了雨化田，没有人知道，连风里刀也不晓得。一旦说了出来，别说是几位档头放不下，风里刀自己也放不下，他最不愿就是变成雨化田的绊脚石，可他却从头到尾都在雨化田的保护下，躲到了今日。
入了席，粱兴韦面上的话说的很是好听，却实则就是一出鸿门宴，想让雨化田有去无回。他这次来，就是连万贵妃都不知道。他们西厂这一路走的那叫张扬，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路早就被东厂的人给洗了道，没有人知道他们今日几时来了东厂，如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一样。
屋内，风里刀将西厂督主假扮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就是连声音，也是除了几位贴身档头外，无人能分辨出来。
粱兴韦忌惮雨化田捉摸不透的深厚内功，就是聊了半天，也没有提上正题，风里刀暗想这才是大好，跟着他的话头绕圈子。反而几位杵在旁边的副都督奈不住性子，其中一位突然跳了出来，指着风里刀的鼻尖儿大骂：“你不就是靠着那万贞儿才爬上来嘛，拽个什么东西，谁知道你的功夫都花到哪儿去了，入了我们东厂地盘还敢在我们头上摆谱？”
一番话激的谭鲁子差点拔了刀子，竟然是被马进良给拦了下来。尽管是蒙了半张脸，但光是看那双眼，便知他也是气了个半死。
风里刀皮笑肉不笑地回望了一下那副都督，转身看向粱兴韦，“这便是你东厂教出来的属下？我们在这儿说话，他们有资格插嘴吗？”
犹如一记耳光扫了粱兴韦的侧脸，他便也不再跟着摆谱，将石球狠狠摁进了身边的石桌上，对风里刀冷冷道：“雨公公你这是在说笑话那？副都督说话虽然不中听，也比过你这几位，一个个狐假虎威。”
“你——”
风里刀一抬手，挡了谭鲁子的话头。
粱兴韦又道，“我们东西厂恩怨算是久了，但我们也不过是为了圣上办事，你不来找我，我自然烦不上你。”他说着忽然站了起来，俯视着雨化田的脸，“如今你先动了手来对付我们东厂，而且还纠缠江湖人士与我们圣上过不去，我东厂自然不会就此咽下，你说我们东厂不管的你们西厂管，不过我也要告诉你，能在你们西厂头上的除了圣上外，还有我们东厂！”
他一排桌子，身后的副都督个个都拔出了长剑直指风里刀等人，风里刀他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而来，自然是不会露出一副吃惊的面色。眼前的粱兴韦对他们的淡定自若稍稍吃了惊，低着头退到了一干副都督的身后。
建宗在谭鲁子身后抽出了长剑，只听“咔呛”一声，剑身与剑柄并成了一把长刀，将将把几位副都督给逼得先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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