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几多难(清穿)

作者:万俟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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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光乍现往事如烟


      不自觉地来到了皇上的寝宫,进门又是一阵异香,竟是跟我衣上的香气惊人的相似。我心下疑惑,这御用内寝怎么不是依例焚龙涎香。思绪瞬间变得模糊,不容我多想,原本守在内寝候驾的宫女太监从两边匆匆退去,一丝残存的意识让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看玄烨,双颊已不自然地泛红。
      “皇上?”我试探地叫他,他转头,我看到他眼眸里更深的欲望,“放下奴婢吧。”我急于摆脱他的怀抱,顾不得许多,被他这么抱着,我几乎不能思考。
      果然,他的双眸清明了许些,小心地松手。我脚一着地就迫不及待的脱离,回身看到他眼中悬浮的伤痛,患得患失。
      脚下仍是不稳,我撑住桌子低头便看见自己的装束竟是如此大胆,由于刚才一阵疯闹,原本就宽大的衣领竟从一边滑落,露出半片香肩,慌忙地拉紧,却又扯松了挂在颈后的亵衣的带子,心下一急,脸上的红晕便更深。正在焦急间,又被带进一个宽阔熟悉的怀抱。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堵住了双唇,他的吻近乎狂乱,周身弥漫着情欲的气味,在他怀里的空间渐渐狭窄,他的双臂紧紧地箍住我的身体,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心底却深深贪恋此刻的拥抱,于是回抱住他的腰际。
      感受到他灼热的欲望,连同我自己的,震惊于身体的反应,奇异地发现与欲望并存的是一股完全相反的力量,如果欲望是火,那团力量就如同冰,这冰火两重天一同存在于我体内,折磨得我痛不欲生。我痛苦地呻吟着离开了他的唇,这两种力量的斗争却没有因此停止,再也站立不住,我跪坐在地上双手撑地,额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脑海中尽是穿越以来与容若和玄烨的点点滴滴,一个个的画面来来回回地在眼前晃,头痛欲裂,我双手死命地按着自己的头,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承受不住叫喊出声。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令玄烨不知所措,只是慌忙地扑到我身边抱住我,感觉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吃力地抬头,仿佛一下子就扎进了他的深瞳,或者说扎进了他的身体、他的思想,像一片深蓝的水域,我摒着气,仿佛在寂寞的深海,我奋力地向着前面的一点光亮游去,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亮得我睁不开眼。我举手遮挡,透过之间的缝隙,看到许多个移动的画面,似乎透过一双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故事。
      承乾宫,视线跌跌撞撞:“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董鄂母妃请安。”稚嫩的童音从我的方向发出,我不由得一震。
      床边的帝王只是失神地望着坐在床上的虚弱却绝美的女子。倒是那绝美的女子温婉地一笑:“三阿哥都这么大了,真是乖巧懂事,来,快过来!”小小的身躯又跌跌撞撞地移至床边。
      “真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我感受到董鄂妃眼中深深的慈爱和钦羡,然后是浓郁的伤痛,身子一颤,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坐在一旁的帝王,惊恸地一把推开立在床边的小人儿,仿佛他是多余的一般。
      “宛如!宛如!你怎么了?太医!宣太医!快!”床上的董鄂妃已然昏死过去,急忙赶来的太医越过跌坐在地上的小人儿,失措的帝王视线在太医和董鄂妃之间不停交替,一个偶然,掠过了更加无措的我,不,不是我,是我视线的主人,重新看过来,一双似曾相识的深瞳竟盛满狂怒。
      “玄烨!谁让你到这里来的?出去!没有朕的旨意,以后不准你再踏入承乾宫半步!滚!”视线变得模糊,我的呼吸一窒,这眼睛的主人竟是玄烨,竟是年幼的玄烨,不只是画面,我还能感受到那幼小心灵所经受的重创。怎么?我竟透过玄烨的眼睛进入了他的记忆。
      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绸帐,穿着喜服的娇小女子,端坐在御榻上,有着与她年龄不相仿的端庄。玄烨的大婚?那这女子,定是已经难产而死的赫舍里了。我不由得上了十二分的心思,闭上眼睛,深深感受他的内心,望着眼前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子,他心中似乎百味陈杂,无奈、厌恶、感激、自嘲。这是他一生的妻,至高无上的将与他共享天下的皇后,却由不得他自己选择。然而,正是这个朝中重臣之后,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女子,正在助他一点一点脱离辅政大臣的束制,走上艰难的亲政之路,他是应该感激她的吗,还是奚落自己这个少年皇帝的窝囊?深叹一口气,终是弗愿揭开盖头,去睹那纵是惊世的容颜,因为是别人给他的,因为她昭示着他的无能,因为,他仍是个赌气的少年。所以,他默然离去,仿佛不曾来过。
      画面一闪,到了养心殿。下面是二十个精壮但年纪尚轻的布库,穿梭于其中的大员,剑眉星目,眉宇间竟有君临天下的霸气。这是?鳌拜?
      感受到他的强自镇定,如此清晰,乃至于手心的薄汗,尽管拼命抑制,去取茶盏的手还是微微地颤抖,还好,殿下的人只是专注于指点布库的功夫,脸上还是不可一世的轻蔑,丝毫没有注意到气氛的紧张,想来玄烨韬光养晦的功夫做得不错。装作不经意的错手,眼看着茶盏跌落,命令一出,二十个布库全部向那周身散发着霸气的身影扑去。紧握的拳,深抿的唇,眼见殿上的打斗正紧,狂怒加上不可抑制的急切,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便离开了那让人虎视眈眈的龙椅,用尽全身气力将那利器插入正被布库钳制住的人的背心,他同样不可抑制地怒吼,而那流血的伤口,触目惊心。
      “玄烨,你过来。”眼前一转,竟换成了比现在年轻了几分的孝庄,“皇祖母知道,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但是我爱新觉罗的子孙,决不能向任何困难低头,从今日起,你是我大清真正的王了。这是荣耀,也是责任。自此以后,你要担起的是大清国的万里江山,你,能做到吗?”胸中翻涌的壮志,如浩瀚的江海。
      银装素裹的世界,冬季行围,不为打猎,只想躲开所有的不快,少得可怜的猎物,惨淡得可以的心情。深夜,固执地不让任何人跟随,却还是看到远远的跟着侍卫,罢了,便是容若,他半臣半友的心腹,也不能完全体会他的心。容若?这个名字闯入他的思维的同时,我的心跟着抽了一下,刚刚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疼痛似乎重新席卷而来。我抓着衣领,痛得窒息,却看见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个宫女,蹑手蹑脚地走近一个山洞。我又强迫自己完全进入他的思绪,这样才能忘却身体的疼痛。看到她在洞口缩着脖子小心向里张望,看到她毫不顾及形象的把裙子提得老高,看到她似乎大喘了口气才敢往里迈第一步,却偏偏在这第一步上就绊了个踉跄,他忍不住笑了,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女子,虽然形迹诡异,却丝毫没把她往坏处想。举手止住了后面欲上前排查的侍卫,却没看见容若半惊半疑的眸子。
      刚到洞口就听到了从未听过的好听的歌声,几乎神往。不自觉地就迈入了未知的很可能埋伏着危险的山洞,不带任何防备,这不是他的作风。渐渐接近那火光,进入视野的却是令人惊讶的一幕,那背对着他的宫女竟一手揽了一只熊崽,那好听的歌,居然是为了哄它们睡觉。
      “你在干什么?”他问出声,声音是不可抗拒的威严,那宫女转头,不是我才奇了大怪。真没想到我跟玄烨初次见面自己的形象竟这么不堪入目,不禁哑然失笑。却迫不及待的看下去,迫不及待的重新进入他的内心,想要感知他对我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她的眼里满是警惕,却丝毫不害怕。他的心里更觉得有趣。
      “我是什么人?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她竟全然不认得他御用的服色,还理直气壮地觉得被他打扰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直望着他,没见到有要移开的意思。即使他不是帝王,只是一般的男子,想也不可能有女子敢这般直视,他心中的兴味更浓。
      “我在问你话!”他有些不情愿打破这沉默,但这样的对视让他前所未有的窘迫。轻易地变被动为主动,看到她脸红得垂下头,一瞬间娇羞无限,怎么不让人怦然心动?这才发现她姣好的容颜,美艳却不失清纯,惊若天人,他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她说她是随扈的宫女,他心中的疑惑更深,随扈的宫女怎么会不认得御用的服色?嘴上却答应着,不能吓跑了她,她不认得他是皇帝?那更好!
      还是有些惦念她刚刚唱过的曲子,于是询问,清楚地看见她灵动的眼珠转了两圈,心中轻笑,知道她无论说出什么来都难是真的,为何要在这样的小事上扯谎,他当下也不拆穿。只是还想再听一遍那动人的歌,还没看到她宛转歌来的样子。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于是摸了摸她怀里的熊崽,那小东西也真会讨巧,于是他轻笑出来,突然觉察到她痴痴的目光,抬起头,与那目光期然相遇,心中升起一阵狂喜,面上却仍是淡淡的,隐藏自己的喜怒,已成为他的习惯。看到她窘得移开目光,无从排解,最后却对着熊崽做出威胁的表情,他不禁莞尔。
      她自顾自地唱起那好听的歌来,眼中的迷离几乎让他沉醉。他确信他从未见过如此曼妙的女子,他也下定决心要了这个女子,无论她是不是宫女,无论她是不是对他说谎,无论她是谁。
      “它睡着了!”她的眼睛几乎放光,她竟然因为这样的事情如此兴奋?他难以理解。听着她静静诉说着自己与这对熊崽的渊源,她对生灵存着的如此崇高的敬畏令他动容,令他不禁想自己的围猎是不是错了。于是鬼使神差地应她,应她行围的时间会长,长到可以让她照顾这对熊崽过冬。这几乎是在告诉她,眼前的就是这围场的主人,这大清国的主人。为什么突然想要不着痕迹地暴露自己的身份?遇见眼前这个女子竟让他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帝王,可以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例如,她。
      她突然惊跳起来,嚷着要走,他的心有一瞬的失落,“我明天还来!”他兴奋得抬起头,却发现她竟是对着那对熊崽说的,不禁失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女子?却不禁要问她是否真的再来,看到她微红的双颊,他的心又是一阵鹿撞,怎么自己竟似初尝情滋味的少年,明明已经做了几个孩子的皇阿玛。却见她匆忙离去,忘了埋在地里的火把,于是唤她,这才发现没问她的名字。要如何找她?于是不管不顾地追出去,哪里还有她的踪影?他怅然若失,却见不远处的树枝上系着块帕子。这样古怪的行为,除了她还有谁?兴奋地解下,不停默念那个名字:“素笙...”怎么就是觉得不太像是她的名字?
      我狼狈的从玄烨的的记忆里抽身,原来他曾经历过那样非同寻常的苦,自幼没了母亲,在世的父亲却吝啬于分给他一丝一毫的慈爱,为了大清的江山,他竟付出了这么多。然而,最让我震惊的还是有关于我的那段记忆,竟是如此清晰,也可能是因为我刻意用心去感知的缘故,他竟是从那时候起就已经...爱上了我......
      再微微凝神看去,是连续的相同的画面:寂寞的山洞,燃烧的火焰也显得清冷,两只熊崽贪婪地抢食着他带来的食物,那个该来的人,却没有来。他的目光每每移到洞口,看到的只是容若慌忙躲避的眼神,期待、焦急、痛楚,怎么他竟似也在等待着什么?
      还待看下去,身体却似被什么力量吸住,身不由己地后退,或者说,是向后飞,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几乎是透明,这哪是身体?分明是一缕幽魂,难道我死了?会不会突然穿回去?
      于是转过身,迎接将来的一切,从一个光点向另一个更亮的光点飞去,这一抹幽魂瞬地离开了玄烨如渊的眼瞳,顺着我们相看的视线,我看到自己的眼,惊恐、痛苦、还有,深深的依赖,仿佛定格。我就顺着这眼眸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玄烨在下一刻移开视线,看向屋外急忙赶来的御医。我以为我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待了很久,这样看来,刚刚那些,并未被时间记录下来,我居然在不易察觉地一瞬读到了他那么多的记忆,惊异于刚刚所发生的事,却再无力去想,刚刚身体的痛楚折磨得我几乎虚脱,眼前的一切渐渐化作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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