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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之已经三天没来公司了。
第一天,沈青荷以为他只是在别墅休息——连续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连铁打的顾衍之也露出了疲态。林清野还笑着说:“让他多睡会儿,这段时间他太累了。”
第二天,顾衍之的手机关机。林清野开始不安,驱车前往顾家在半山的别墅,却被保安拦在门外:“顾总吩咐,任何人不见。”
第三天,林清野硬闯。在书房里,他见到了顾衍之——苍白,沉默,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顾衍之的母亲李婉如站在一旁,脸上是复杂的表情:有心疼,也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衍之怎么了?”林清野冲过去想拉他的手,却被李婉如拦住。
“他需要静养。”李婉如的声音很平静,“林先生,请你先回去。”
“静养?在黑暗里?”林清野看向书房紧闭的窗帘,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他到底怎么了?”
顾衍之抬起头,看向林清野。那双总是深邃冷静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林清野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那是极度恐惧时的生理反应。
恐惧?顾衍之会恐惧什么?
“他从小就有幽闭恐惧症。”李婉如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白,“在黑暗、狭小、封闭的空间里,会失控。这些年他把自己训练得很好,几乎没人知道。但这次……他太累了,防线崩溃了。”
林清野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他想起这一个月,顾衍之总是工作到最晚,办公室的灯永远亮着;想起他睡得很浅,一点动静就会醒;想起他从不坐电梯,宁愿爬四十五层楼梯——他以为那只是顾衍之的习惯,从未想过那是病。
“所以你们就把他关在这里?”林清野的声音在颤抖,“关在黑暗里?你们知道他最怕什么,就故意用他最怕的方式对他?”
李婉如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平静:“这是顾家的家事,林先生,请你离开。”
“我不走。”林清野走到顾衍之面前,蹲下,握住他冰冷的手,“衍之,看着我。是我,清野。”
顾衍之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然后紧紧抓住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的嘴唇在颤抖,许久,才发出破碎的声音:“……清野……别……别关灯……”
林清野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厚重的窗帘。午后的阳光汹涌而入,照亮了书房里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顾衍之苍白的脸。
“你做什么!”李婉如厉声道。
“带他走。”林清野转身,直视着她,“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你带不走。”书房的门被推开,顾衍之的父亲顾振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林清野,我们谈谈。”
会客厅里,林清野第一次见到了顾家真正的面目——不是家宴上那些虚伪的客套,而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衍之的病,需要专业的治疗和静养。”顾振东坐在主位,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会送他去瑞士最好的疗养院,待到他完全康复。”
“康复?”林清野冷笑,“然后呢?让他继续做顾家听话的儿子,娶你们安排的女人,放弃星寰,放弃我?”
顾振东看着他,眼神锐利:“星寰的气候屏障技术,顾家要了。作为交换,顾家会注资星寰,保证它未来的发展。至于你——林清野,你很聪明,也有才华。如果你愿意离开衍之,顾家可以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生无忧的钱,甚至可以送你去国外深造。”
“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衍之就会一直在‘疗养院’待着。”顾振东的声音冷了下来,“直到他‘想通’为止。林清野,你应该知道,顾家有这个能力。”
林清野握紧了拳头。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顾衍之的父亲,却用儿子的病来威胁别人,用儿子的恐惧来达成目的。他忽然想起顾衍之曾经说过的话:“我从小就要学会察言观色,因为只有足够优秀,才不会被抛弃。”
原来不是“不会被抛弃”,而是“不会被关进黑暗里”。
“我想知道,”林清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衍之的幽闭恐惧症,是怎么来的。”
顾振东的表情僵了一下。李婉如的脸色瞬间苍白。
“告诉我,我就考虑你们的条件。”林清野补充道。
沉默。长久的沉默。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六岁那年,”李婉如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顾家老宅的地下室,是用来关不听话的孩子的传统。衍之是长子,要求最严格。背错一首诗,关一小时;考试没拿第一,关三小时;顶撞长辈,关一天。”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第一次被关,他哭了一整夜。第二次,他学会了不哭。第三次,他开始发抖。第四次……他开始呕吐,窒息,晕过去。医生说,这是极度的恐惧引发的生理反应,再关下去,会出人命的。”
林清野的心脏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象着六岁的顾衍之,被关在黑暗的地下室里,从哭泣到沉默,从恐惧到崩溃。想象着他如何一点一点,把自己训练成现在这个无懈可击的样子——因为只有无懈可击,才不会犯错,才不会回到黑暗里。
“所以你们知道,却还在用这种方式对他?”林清野的声音在发抖。
“这是为了他好!”顾振东猛地拍桌子,“顾家的长子,不能有弱点!如果他连这点恐惧都克服不了,怎么接管顾家?”
“接管顾家?”林清野笑了,笑声里满是讽刺,“所以你们今天关他,是为了让他‘克服恐惧’?还是为了逼他交出星寰的技术,好让你们顾家继续高高在上?”
顾振东的脸色铁青:“你……”
“我不会答应。”林清野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技术,我不会给。衍之,我一定要带走。至于顾家——”
他看着顾振东和李婉如,眼神冷得像冰:“从今天起,顾衍之和顾家,再无关系。我会替他,彻底决裂。”
说完,他转身走向书房。保镖想阻拦,林清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的决绝和狠厉,竟让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愣住了。
书房里,顾衍之还坐在阳光下,眼神依旧空洞,但紧握着林清野之前留下的外套——那是林清野常穿的一件,上面有他喜欢的洗衣液的味道。
“衍之,”林清野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家。”
顾衍之抬起头,看着他,许久,才轻声问:“……家?”
“嗯,家。”林清野的眼泪掉了下来,“我们的家。有青荷姐,有何睿,有阳光,有自由。没有黑暗,没有囚笼,没有恐惧。”
顾衍之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
林清野扶起他,一步步走出书房,走出别墅,走出顾家的大门。没有人敢阻拦——因为林清野在离开前,对顾振东说了最后一句话:
“气候屏障技术,我会在一个小时后,全网开源。顾家想要?自己去下载吧。”
一个月后,城市东部的海岸线上。
初夏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散了城市里的燥热。这里是新开发的生态社区,白墙红瓦的建筑错落有致地沿着海岸线延伸,家家户户都有面向大海的露台,院子里种着耐盐碱的植物,街道干净整洁,偶尔有孩子在自行车道上嬉笑追逐。
林清野、顾衍之、沈青荷、何睿四人走在社区的步行道上,手里拿着调研问卷和测量工具——星寰的“气候屏障”二期项目将在这里试点,他们要收集基础数据。
但今天的调研,更像一次郊游。
“你看那栋!”何睿指着不远处一栋三层的白色房子,“带阁楼的!阁楼可以改成工作室,我打游戏,你画图,互不打扰!”
林清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亮了:“还有个大露台!可以种花!”
“种什么花,种菜!”沈青荷插话,“自己种的菜最新鲜。而且这里离海近,空气好,适合养生。”
“养生?”何睿夸张地瞪大眼睛,“青荷姐,你才三十岁就开始养生了?”
“要你管。”沈青荷白他一眼,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顾衍之安静地走在林清野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社区的规划图。他的脸色比一个月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偶尔还会露出浅浅的笑容。
“衍之,你看这个户型。”林清野凑过来,指着屏幕上的一栋房子,“四室两厅,带地下室和阁楼。地下室可以改造成家庭影院,阁楼可以做工作室。一楼客厅要大,因为我们要经常聚会;二楼卧室要安静,因为何睿打游戏太吵……”
“喂!”何睿抗议,“我哪里吵了?”
“你打游戏的时候,整栋楼都能听见你的惨叫。”沈青荷补刀。
四个人笑成一团。海风吹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角,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这就是他们买下的房子——用“气候屏障”技术的第一笔分红。不是为了投资,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为了一个真正属于四个人的家。
走进还未装修的毛坯房,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和笑声。
“这间我要了!”沈青荷抢先冲进一间朝南的卧室,“有大窗户,阳光好。”
“那我要隔壁!”林清野跟上,“这间可以看到海!”
“喂喂喂,你俩怎么把最好的两间抢了?”何睿抗议,“顾总,你管管他们!”
顾衍之笑了:“我住哪都行。”
“不行!”林清野和沈青荷异口同声。
最后协商的结果是:顾衍之和林清野住主卧——最大的那间,带独立卫生间和一个小阳台;沈青荷住次卧;何睿住客房;阁楼改成公共工作室;地下室是娱乐区。
“软装要什么风格?”何睿已经开始规划了,“我觉得现代简约不错,清野喜欢干净的样子。”
“但要加一点温暖的元素。”林清野补充,“原木色,暖光灯,软软的地毯——衍之喜欢光脚在家里走。”
顾衍之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习惯,但林清野记得。
“厨房要大。”沈青荷说,“最好有个中岛,我们可以一起做饭。”
“还要有个大餐桌。”何睿说,“能坐下八个人那种,这样朋友来了也有地方坐。”
“书房呢?”顾衍之终于开口,“需要两个。一个安静,给我用;一个开放,给你们用。”
“为什么我们的是开放的?”何睿问。
“因为你们三个凑在一起,从来安静不了。”顾衍之的语气很无奈,眼神却很温柔。
四个人站在空荡的客厅里,看着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虽然现在这里还什么都没有,但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
看到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看到客厅沙发上堆着的抱枕和毛毯,看到书房里亮着的台灯和散落的草稿纸,看到深夜里还有人没睡,在工作室里敲代码或画图。
看到节日时家里挤满了人,看到生病时有人守在床边,看到难过时有人给拥抱,看到开心时有人分享。
“这里,”林清野轻声说,“就是我们的家了。”
顾衍之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
沈青荷和何睿对视一眼,笑了。
海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和远方的自由。
郑绍峰出狱那天,天空阴沉得像要塌下来。
七年的牢狱生活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让那双眼睛里的怨毒更深了。他站在监狱大门外,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要林清野,付出代价。”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郑绍峰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笑容:“对,就按计划来。这次,我要让他比死还难受。”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出狱那一刻起,他的一切行踪,都在沈青荷的监控之下。
星寰的总裁办公室里,沈青荷看着电脑屏幕上郑绍峰的实时定位,脸色凝重:“他出来了。第一通电话,是打给一个叫‘黑蛇’的人——专门干脏活的。”
顾衍之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声音很冷:“保护好清野。”
“已经安排了。”沈青荷说,“但他最近在接触一个新客户,是海外背景的科技公司,很有诚意。清野不想因为个人恩怨影响工作,坚持要亲自去谈。”
“时间地点?”
“明天下午三点,城西的‘云端’会所,VIP包厢。”
顾衍之转过身,眼神锐利:“那里是郑绍峰的地盘。”
沈青荷点头:“我知道。所以何睿会暗中跟着,我也联系了警方——但我们没有确凿证据,只能预防。”
“不够。”顾衍之拿起外套,“我去。”
“顾总,你的身体……”
“我没事。”顾衍之打断她,声音不容置疑,“这次,我要亲手了结。”
第二天下午,“云端”会所。
林清野走进VIP包厢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个客户很神秘,邮件沟通时专业度很高,但始终不肯透露公司全名,只说代表“远航科技”。约定的见面地点又是这种私人会所,不太符合正规商务洽谈的惯例。
但他太想为星寰开拓海外市场了。气候屏障技术在国内已经打开局面,如果能走向国际,星寰就能真正站稳脚跟。
包厢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笑容标准;另一个年轻些,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技术顾问。
“林先生,久仰。”中年男人起身握手,“我是王总,这位是我们的技术总监,李工。”
“王总好,李工好。”林清野礼貌回应,在对面坐下。
洽谈进行得很顺利。王总对气候屏障技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问了几个很专业的问题,林清野一一解答。李工偶尔补充,都是内行话。
一个小时后,王总提议:“林先生,我们很满意。不如,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初步合作意向?”
他示意服务生上酒。一瓶红酒,三个杯子。
林清野心里警铃大作。他想起沈青荷的叮嘱:“不要喝陌生人给的酒,不要单独去封闭空间,有任何不对立刻离开。”
“抱歉,我不喝酒。”他礼貌地拒绝。
“就一杯,意思意思。”王总笑着倒酒,“林先生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林清野看着那杯深红色的液体,又看看对面两个人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端起了杯子——但他没喝,只是假装抿了一口。
王总和李工对视一眼,笑了。
几分钟后,林清野开始感到头晕。他明明没喝酒,为什么会……
“酒里……没下药。”王总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笑着说,“但杯沿上,有。林先生,你还是太年轻了。”
林清野想站起来,却腿软得跌坐回去。视线开始模糊,他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顾衍之给他设置了一个紧急联系人快捷键,长按音量键三秒,会自动发送定位和求助信息。
手指颤抖着,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按下了那个键。
同一时间,星寰大厦。
顾衍之的手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林清野紧急求助!定位:云端会所VIP3包厢!”
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沈青荷和何睿紧跟其后。
“我已经通知警方了!”沈青荷一边跑一边说,“但他们在路上至少要十分钟!”
“来不及了。”顾衍之的声音冷得像冰,“何睿,开车,闯红灯我负责。”
何睿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会所包厢里。
林清野的意识在涣散,但他死死咬住嘴唇,用疼痛保持清醒。王总和李工已经撕下了伪装——不,他们根本不是王总和李工,只是郑绍峰雇来的演员。
门开了,郑绍峰走了进来。
七年不见,他老了很多,脸上有了皱纹,眼神里的疯狂却更甚。他走到林清野面前,蹲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林清野,”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七年了。这七年我在里面,每天都在想,出来之后要怎么报复你,报复顾衍之。”
林清野想甩开他的手,但没有力气。
“顾衍之我动不了,他有顾家护着——虽然听说你们和顾家闹翻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绍峰的手指用力,在林清野脸上留下红痕,“但你……林清野,你凭什么?一个穷学生,靠着顾衍之爬上来的玩意儿,也敢毁了我的一切?”
他凑近,气息喷在林清野脸上:“今天,我要让顾衍之也尝尝失去的滋味。不过不是让你死——那样太便宜你们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脏了,让他痛苦一辈子。”
他的手伸向林清野的衣领。
林清野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好吐在郑绍峰脸上。
郑绍峰愣住了,然后暴怒,抬手就要打——
包厢的门被猛地踹开。
顾衍之站在门口,逆着光,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周身散发着可怕的杀气。身后,何睿和沈青荷也赶到了。
“郑绍峰。”顾衍之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包厢的温度骤降,“你敢碰他一下,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郑绍峰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顾衍之,看着那双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睛,忽然笑了:“顾衍之,你终于来了。正好,让你看看,你的人是怎么被……”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顾衍之已经冲了过来,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那一拳用尽了全力,郑绍峰被打得飞出去,撞在墙上,鼻血喷涌而出。
何睿和沈青荷立刻控制住了另外两个人。顾衍之扶起林清野,小心翼翼,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清野,醒醒,看着我……”他的声音在颤抖。
林清野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顾衍之焦急的脸,扯出一个虚弱的笑:“……你来了……”
“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顾衍之紧紧抱住他,眼泪掉了下来。
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冲了进来,控制了现场。郑绍峰和那两个同伙被戴上手铐带走时,还在疯狂叫嚣:“顾衍之!林清野!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顾衍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抱着林清野,一遍遍说“没事了”。
医院里,林清野洗了胃,打了镇静剂,沉沉睡去。顾衍之守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一夜未眠。
天亮时,沈青荷和何睿带来了消息。
“郑绍峰这次跑不掉了。”沈青荷说,“我把他之前那些被顾家压下去的恶行全部挖了出来——非法集资、商业欺诈、雇凶伤人,甚至……还有一桩多年前的命案,证据确凿。数罪并罚,最少无期。”
顾衍之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清野。
“还有,”何睿补充,“警方在审讯时,郑绍峰崩溃了,供出了顾家——他说当年周晚的车祸,不是意外,是顾家为了逼你回去,找人动了手脚。”
顾衍之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何睿,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证据呢?”他的声音嘶哑。
“郑绍峰提供了录音和转账记录,警方已经立案调查。”沈青荷轻声说,“衍之,这次……顾家也逃不掉了。”
顾衍之沉默了。许久,他才低下头,把脸埋在林清野的手边,肩膀微微颤抖。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开始了。
病床上,林清野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他看到顾衍之守在床边,看到他通红的眼睛,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衍之……”他轻声唤道。
顾衍之抬起头,握住他的手:“我在。”
“我做了个梦,”林清野的声音还很虚弱,“梦见我们在海边的房子里,阳光很好,大家都在笑……然后你跟我说,所有的黑暗都过去了,以后只有光。”
顾衍之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低头吻了吻林清野的手:“那不是梦。那就是我们的未来。”
窗外,太阳完全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洒满病房,温暖而明亮。
就像他们即将拥有的,漫长而光明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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