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三次机会

　　顾清闫的手机在枕边震了一下，屏幕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捏着手机走到阳台，压着声音接起：“阿闫，我到C国了。”
　　身后的被子轻轻动了动，沈辞睡得沉，呼吸声均匀。顾清闫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脑海里晃过那个夜晚——是他先越的界，就算只有那么一次，也断断做不到置之不理。
　　“知道了，我去接你。”他挂了电话，套上外套轻手轻脚带上门。
　　电梯下行的嗡鸣声透过门板传进来时，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沈辞掀被起身，没走电梯，踩着楼梯一步步往下，骨节攥得发白。
　　顾清闫的车刚驶出车库，一辆不起眼的家用车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车窗半降，沈辞的目光落在前方车尾灯上，沉得像浸了墨。
　　A市国际机场到达口，冯光拖着银色行李箱冲他挥手，那双蓝眼睛在人群里格外扎眼：“小闫，这儿！”
　　混血儿的长相让他自带辨识度，冯光走上前拍了拍顾清闫的肩，语气熟稔得像从未分开：“在B国就听说你在C国混得风生水起，我这金牌经纪人来投奔你，给你公司艺人部当个经理总不过分吧？好歹咱们……”
　　“我们早就分手了。”顾清闫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机场的中央空调风，掀不起半分波澜。
　　冯光挑眉，笑意漫进眼底：“分手了还不能做朋友？我在B国带红的艺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让我当艺人部经理，总裁大人赏口饭吃？”
　　顾清闫啧了一声，眉峰微蹙：“行，你先住我那栋别墅，我得回爱人那边。”
　　不远处的柱子后，沈辞举着手机，镜头里冯光正自然地牵住顾清闫的手腕。指尖的凉意顺着屏幕爬上来，他猛地收了手，照片定格在二人相触的瞬间。顾清闫背叛了他——这个念头像根刺，狠狠扎进心脏，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地回了冷府。
　　顾清闫把冯光安置在沈辞闲置许久的房子里，又匆匆赶回冷府。推开门时，沈辞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看起来睡得安稳。顾清闫松了口气，却没看见被子里，沈辞攥着被角的手在发抖，温热的泪正无声地濡湿枕巾。
　　第二天，公司里人来人往，顾清闫径直把冯光带到艺人部，当众宣布：“从今天起，冯光任艺人部总经理。”员工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质疑总裁的决定。
　　中午的高层会议上，顾清闫正讲到新项目的核心规划，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冷芷站在门口，额角的青筋跳着，眼底翻涌着怒意，声音像淬了冰：“顾清闫，你给我滚出来！”
　　满室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冷芷身上。顾清闫脸色一沉，冲众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语气平静：“会议暂停，我去办公室。”
　　办公室内，冷芷将手机往顾清闫桌上重重一拍，眼底的火气几乎要烧出来：“你他妈随便塞个人进我艺人部是什么意思？还直接给个总经理，你权力大得很啊！这事跟我说一声能死？”
　　她越说越气，指着电话的方向继续吼：“我的艺人刚给我打电话，那新来的逼她去陪酒，说不去就封杀她！”
　　“是我没提前跟你说，但你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火吧？”顾清闫依旧是那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冷芷当场爆了粗口，声音又沉又狠：“操你妈还敢狡辩？他让老子的艺人去陪酒，不陪就封杀，能耐得很啊！那你他妈怎么不直接让他顶替我的位置算了？”
　　“陪酒？”顾清闫皱了皱眉，语气随意，“我去跟他说，他是B国来的，那边圈子里本就这么办事。”
　　冷芷盯着他，眼神里满是讥讽和怒意：“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他见了我倒是底气十足。你怎么不把他安排到房地产部去？我刚把那些女孩接了过来，他妈的一半都醉倒了，我说了一万遍，再怎么样都不会让她们去陪酒的。你他妈到底要干嘛？”
　　江鹤年走了进来，轻轻抚摸着冷芷的后背安抚她。
　　江鹤年语气淡得没什么波澜：“那些女孩我都挨个赔了钱，还批了她们一个月的带薪假。”
　　顾清闫抬眼，语气里带着急意：“他现在在哪儿？”
　　冷芷扯了扯嘴角，笑得讥诮：“他呀，不是爱逼别人陪酒吗？现在自己也去陪酒了。”
　　“你他妈这么做，和他有什么区别！”顾清闫猛地拍桌，嗓音陡然拔高。
　　冷芷当即回怼，火气更盛：“老子操你大爷，现在知道急了？那些女孩跟你没关系你不心疼，老子心疼！我可没那么恶心，不过是找人灌了他几杯酒罢了。人我已经辞了，你的手要是再敢伸到我艺人部来，你就给我等着！”
　　话音落，冷芷甩门就走，办公室里只留下顾清闫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
　　“那个男人最好真的和你没关系。”江鹤年撂下话也走了。顾清闫在公司艺人部的会议室瞧见被灌得烂醉的冯光，直接把人带了走。
　　他把冯光搀回沈辞的别墅，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国家的公司里，让艺人陪酒是不行的。”
　　“你确实错了，但罪不该死。你去洗澡吧，我走了。”顾清闫刚要动，冯光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哑着嗓子喊：“别走，我就是忘不了你，闫。”
　　顾清闫一抬头，正和站在门口的沈辞对上眼。旁边还站着江鹤年、冷芷、李小满、冷枫、金泉、澹台免，刚和好的温林与陈双也在。沈辞扭头就走，顾清闫想追上去，冷芷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骂道：“操你妈的顾清闫你个王八蛋，还他妈劈腿，你个臭傻逼，老娘打死你！”
　　冷芷一边骂一边打，李小满、金泉也对着冯光踹了一脚，骂道：“妈的，死渣男！”
　　“够了！”顾清闫猛地将冷芷推在地上，江鹤年当即一拳砸在他脸上，冷枫也跟着狠狠踹了他一脚。澹台免赶紧拽住要上前的金泉和李小满，温林、陈双忙扶起冷芷，刚触到她身子，就看见她身下洇出了一滩刺目的血。
　　澹台免指着顾清闫怒骂：“你他妈跟个女人动手，算什么东西！”
　　陈双的声音带着哭腔，慌得发抖：“别吵了！冷芷……冷芷姐流血了……”
　　这话像惊雷炸在原地，刚转身走的沈辞听见了，猛地折回来。所有人都愣住的瞬间，他冲上去扬手就给了顾清闫一巴掌，江鹤年二话不说抱起冷芷，转身就往医院赶。
　　沈辞死死盯着顾清闫，目眦欲裂：“冷芷要是出了事，我他妈跟你玩命！”撂下这话，他拔腿追着江鹤年跑了，一群人也跟着匆匆离去。
　　别墅里只剩顾清闫和冯光，顾清闫冷冷的对冯光说：“你抓紧找新房子和工作吧，实在不行就回B国。”
　　顾清闫，转身就走。他没脸去医院面对冷芷，更没脸去冷府，最终只能失魂落魄地回了公司。
　　到了医院，江鹤年抱着冷芷一路冲进急诊室，将人送进去后，一群人便守在外面焦灼等待。冷枫拍着江鹤年的背，一边安慰他，一边也在强压着自己的担心。
　　“小辞，顾清闫他……”李小满欲言又止，想问问顾清闫的去向。
　　“我不知道。”沈辞语气冷硬，众人见他脸色难看，也没再追问，只是一起熬着时间，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急诊室的门才开。
　　护士走出来，对着众人说：“孩子保住了，她都怀四个月了，怎么还能让孕妇摔倒？还让她情绪波动这么大。”
　　江鹤年连忙道谢，声音带着后怕：“谢谢，我们都不知道她怀孕了。”
　　“四个月了，一次医院都没来过？”护士皱着眉问。
　　“抱歉……是的。”江鹤年面露愧疚，最近公司各个部门都忙得团团转，冷芷自己也忘了四个月没来月经的事。
　　没多久，冷芷被推出急诊室，人还没醒。28岁的她，即将成为一位伟大的母亲，众人跟着护工，把她送进了1204病房。
　　刚安顿好，江鹤年攥着冷芷的手，眼眶泛红，难掩激动：“我要当爸爸了…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对对对，别太激动了，小心吵到她。”澹台免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抚。
　　这时，顾清闫也来了病房门口——毕竟是自己动的手，冷芷又是他的朋友，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恰巧沈辞去了厕所，病房里只剩他和醒过来的冷芷。
　　顾清闫走到床边，声音带着歉意：“对不起，冷芷姐，我不是故意推你的。那个男人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他是我前任，事情有点复杂，下次再跟你解释吧。”
　　冷芷虚弱地笑了笑，轻声说：“姐原谅你了，不愿意讲就不讲，姐信你。但小辞那边…不一定能理解，你们还是自己解释吧。”她摸了摸小腹，之前有多抗拒要孩子，此刻知道自己怀孕后，就有多期待。
　　“谢谢姐。”顾清闫刚说完，一转身就看见沈辞站在门口，他连忙走出病房。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顾清闫看着沈辞冰冷的眼神，低声开口：“你听我解释，好吗？”
　　“你说吧。”沈辞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温度，就算心底还残存着对顾清闫的爱意，可这一次次的荒唐事，也早已将他的情分消磨殆尽。
　　顾清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混着狼狈滑落，哽咽着开口：“我在B国那四年，一个人扛着做房地产，找合作方、买地皮、办公司，拼到最后才发现，光有钱根本站不住脚，得有地位、有资源、有人脉——是他帮了我。那天我喝得酩酊大醉，脑子一懵把他当成了你，我亲他了，但我发誓！我没有和他发生关系过！”
　　他抬手抹了把脸，哭声更烈了：“我没敢面对，只会逃，我就是个混蛋，是个懦夫！我跟他说要回国发展，还和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结果他昨天突然说要来中国投靠我，我没别的办法，只能把他接过来。我住的地方太旧，就暂时让他住到你那儿了……”
　　顾清闫蹲在地上，一下下捶着自己的胸口，恨声骂道：“我恨死我自己了，为什么每次遇见事只会逃？从来不知道正面解决！”
　　沈辞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只有掩不住的疲惫：“顾清闫，我太累了。我们吵了这么多次，从来没好好聊过。这两年，你的事、公司的事，压得我喘不过气，可我撑着也就罢了。我说过的，我只给你三次机会。我今年28了，你才23，你还能肆意胡闹，可我想安定下来了。温林、冷芷、小满、小泉，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我不想再和你这么耗下去了，别再耽误我了。”
　　说完，沈辞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顾清闫看着他的背影，瘫坐在地上，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又一个巴掌，嘴里反复骂着：“你个混蛋！你他妈只会躲，就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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