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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事
沈昭醒了。
她大口呼吸,像一条缺氧的鱼。
那个男人扭曲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见了白与月担忧的目光,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沈昭靠着床头,缓了一会,声音由虚变实,“……与月?”。
“沈护士。”白与月回道,握住了她的手。
白与月手心温暖的温度传递到沈昭手心,像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
“别去A区,那里死了很多人。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沈昭攥紧白与月的手,愧疚让她喉咙发紧。
“为什么?A区发生什么事了?”白与月问。
“医院新院长上任以后,A区莫名失踪了许多病人,发现不对劲的医生护士想举报,却找不到证据,没几天就莫名失踪或者被辞退。我和同事们猜测,他们已经……”沈昭没再说下去,木洲几人也懂了。
“换院长是九月份的事了。新院长姓贾,年纪不大,上任不久,老往A区跑。听别人说他下巴有道老长的疤,人看着就不老实。”
“他甚至把我打晕绑到地下负一楼,不管我死活,就因为我发现他在医生办公室里鬼鬼祟祟。”
“他干什么了?”木洲问。
“好像在周主任的座位上找东西,说什么听不清楚。”沈昭抬头看头顶上的灯尽力回忆,脑子忽然刺痛起来,像卡着根鱼刺。
白与月慌忙叫她躺下休息,留下医生余梦在旁边照看。
客厅坐着其余四人。
木洲翻着从研究所得来的记录本,里面记录着A区和C病区病人的信息和病历,其中有不少是白与月认识的人。
记录本上也有白与月。
木洲翻页的手停住,背后发冷。
家庭地址,电话号码,过往病史,是否结姻,化疗次数,住院记录……木洲一眼扫过去,目光钉在左上角的2寸照上。
冷白的纸张上印着白与月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用红笔打着一个大大的叉号,像杀人犯解决目标后故意做的醒目标记。
坐队长旁边的吴靖也看到了。
吴靖有一瞬间的恍惚。
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人,到底还活着吗?还是和她妹妹一样已经…
她不敢细想,伸手替木洲翻到下一页,手心出汗。张冰瞄了吴靖一眼,轻微的摇头,她俩想什么呢。
坐木洲对面的白与月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我还在,没死。”
灵活转动的眼珠,活人气息满满的声音,加上面部肌肉受大脑支配发出的不僵硬的面部表情,让木洲和吴靖暗暗松了一口气。
死人哪会生气翻白眼,不七窍流血的张嘴咬人就不错了,怎么会放她们一命。
白与月险些被气的半死。
“谁做的?打死他!”白与月想到那晦气的黑白照片和红色叉号就生气,语气冲得像要把那人生吞活剥。
有什么东西在白与月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好似飞得极快的黄蜂,带着针尖,刺痛她的脑神经。
回忆涌上来。
“我之前偷偷溜进去过A区,那里安静的吓人。”白与月说。
“为什么是偷溜进去?”木洲问。
“A区和C区互不打扰是共识,虽然肿瘤科病人得的病不会传染,A区的部分家属还是会心有芥蒂,他们嫌有病毒,不干净。”白与月无奈的扯出一个微笑。
“要是被发现,他们免不了去护士站投诉,男的闹的最凶。”白与月顿了一会说,“我躲在病房门后面,躲过俩男的,听到他们说老爹,世界末日什么的。声音很年轻,应该是俩兄弟。我还以为是俩中二病,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你有看见他们长什么样吗?大概描述一下就好。”吴靖双手在空气比划了几下,“高矮胖瘦之类的。”
“一高一矮,背影看着都不胖也不瘦。”白与月仔细搜刮着一年前的记忆,“高的有一米八多,矮的一米六左右。”
木洲继续翻着记录本,边翻边竖起耳朵听,心里有了猜测,手指轻捻纸张,看着上面的病人信息。
前249名病患,都是女人,都是住院的病人。
女人住院常见疾病有妇科炎症、肿瘤、内分泌失调及妊娠相关疾病等。
妇科炎症:如盆腔炎、严重的宫颈炎、复杂性□□炎等,当病情严重或药物治疗效果不佳时需住院。
妇科肿瘤:像子宫肌瘤、卵巢囊肿、宫颈癌、子宫内膜癌等,通常需要住院手术或进行放化疗。
内分泌失调:如功能失调性子宫出血,导致严重贫血等并发症时,需住院治疗。
妊娠相关疾病:包括宫外孕、先兆流产、前置胎盘、胎盘早剥等,这些情况可能危及孕妇和胎儿生命,需住院处理。
除了白与月的照片被打上红色叉号,其余还有13号床宫颈癌患者,43号床子宫内膜癌患者,7号床卵巢癌患者等50名癌症病人的黑白照上被打了醒目的红色叉号。
为什么?
木洲摸了摸上衣口袋,没找到烟,深呼吸,狠狠捏着桌子的一角,压下此时的烦躁,把记录本递给白与月看后150名住院的人。
后150名都是临近预产期的住院孕妇,里面有木洲的姐姐,木泽。
后150名里没有照片被打上红色叉号。
红色叉号这个符号一般代表消灭,失败或者禁止。
听沈昭说的,可以知道那群罪犯和医院上层做交易,在医院下方建造了研制丧尸R病毒的研究所(第一个发现丧尸病毒的科学家是克罗斯·R·爱仲果,所以丧尸病毒用她名字中的字母R命名)。
她的姐姐,问了许多朋友,对比了四五家医院,才决定在这所医院生孩子,她想自己的孩子能安稳降生,不出任何意外。
虽然这家医院没有服务机器人,但是温暖妥帖的人工服务十分加分,人道主义的光辉也曾经在这里闪耀过。这家医院最出名的周医生有菩萨心肠,也有神医的技术,救治的患者数以万计。
周医生也没想到,可恶的臭虫堂而皇之的在医院脚底下滋生,侵蚀了高大神圣的医院大楼。
她的姐姐在住进这家医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回不来了。
一压再压喉咙里翻涌上的血腥味,木洲再也没忍住,站起,跑进厕所呕吐,她没吃什么东西,只吐出胃酸,吐的她肝肠寸断。
惨白的灯光自上而下的盖住她,像一场无声的雪。
白与月第一次看见她如此脆弱又狼狈的背影。
抖动的肩膀像垂死的蝴蝶,板正的衣服有了折痕,笔直的背变成拱桥,绷得快要碎裂。
该死!
我好想你们。
我真的好想你们。
木洲闭眼阻止眼泪的掉落,家人的身影在脑海里反复出现,心被扎了好几个窟窿,喷涌出血柱。
亲人离世,末日爆发,木洲基本没睡过安稳觉,她逼着自己在部队中训练,出任务,训练,出任务,获得了“铁人”的称号。
亲人离世,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走出来,走出来需要时间,并且可能过了好多年也走不出来,但是生活还要继续过。
一年,俩年,三年…或许五年过去了,也没有人敢在木洲面前提起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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