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反派攻略专业户

　　叶安珩是痛醒的。

　　不，不仅仅是痛。是某种更深层、更陌生、更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撕扯开又灌入冰水的诡异感觉。意识从一片混沌的灼热，那是上一世最后的记忆，火焰舔舐皮肤的剧痛，赫连锋疯狂的拥抱，以及自己平静赴死的冰冷中挣扎着浮起，坠入现实的，是另一种冰冷。

　　冷的不是火焰，是金属。坚硬的、光滑的、毫无温度的金属，紧贴着他的后背、手臂、大腿。他被牢牢固定着，手腕、脚踝、腰际，传来柔韧但绝不容挣脱的束缚感。刺目的白光穿透薄薄的眼睑，带来一片血红。耳边是单调的、规律的、带着微弱电流音的嗡鸣，还有液体在细管中流动的、近乎无声的滴答。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野模糊，旋转，最终聚焦在头顶上方——一片惨白的、无影灯投下的、没有一丝阴影的穹顶。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臭氧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冷却液混合着极淡铁锈的气味。洁净，冰冷，死寂，没有人气。

　　这不是寝宫，不是火场，不是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属于“赫连锋”的时代。

　　记忆碎片轰然涌入，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凌霜。涅槃计划。一号自愿实验体。学生。崇拜。献身。协议签署……最后一幕，是原身叶安珩在签署那份厚厚的、印着“绝密”字样的协议后，因极度兴奋与紧张导致的心源性猝死，倒在了冰冷的研究所地板上。然后，就是他，执行者叶安珩，被粗暴地塞进了这具尚有余温的、年轻的、健康的躯壳。

　　健康。是的，健康。他能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而平稳地跳动着，没有熟悉的滞涩和闷痛。四肢百骸充盈着陌生的、充沛的力量感，虽然此刻被禁锢着，但那是一种鲜活的、属于年轻生命的束缚。系统……系统确实给了他一个“健全完美”的身体。以一种他绝未想到的、近乎残忍的方式。

　　他转动眼球，视线艰难地下移。他躺在一个倾斜的、类似手术台的金属平台上，平台泛着冷硬的银灰色光泽。身上穿着粗糙的、灰白色的、类似病号服的无菌衣，布料很薄，透出下方皮肤不正常的苍白。束缚带是某种柔韧的合成材料，牢牢地扣在腕骨和脚踝上，不勒，但绝对无法挣脱。

　　然后，他看到了“他”。

　　就在平台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操作面板，幽蓝的数据流无声地倾泻而下。面板后，站着一个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实验服的人。银白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近乎透明的冷白。鼻梁高挺，嘴唇薄而颜色浅淡。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冰蓝色的，像两颗镶嵌在完美面孔上的、毫无杂质的蓝宝石，此刻正透过一副透明的护目镜，一瞬不瞬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怜悯，没有欲望，甚至没有审视活物时应有的、最基本的波动。只有一种极致的、纯粹的、冰冷的“观察”。像是在看一件刚刚送上实验台的精密仪器，或者一块亟待雕琢的璞玉。

　　凌霜。原身记忆里奉若神明、甘愿为之献出一切的导师。这个世界的“灭”，涅槃计划的主宰，一个将理性奉为圭臬、视情感为进化残渣的……疯子科学家。

　　叶安珩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沉到底的荒谬感。系统……这就是你说的“健全完美的身体”？一个躺在实验台上、等待被解剖、被研究、被“优化”的……自愿祭品？

　　他想动，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气音。身体深处，那股诡异的、被侵入的感觉并未消退，反而在意识清醒后变得更清晰——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微的触须，正顺着他的脊椎，缓慢地、不容抗拒地探入他的神经末梢，试图连接、读取、甚至……改写什么。

　　“生命体征恢复稳定。脑波活动趋于规律。意识恢复确认。” 凌霜开口了，声音透过某种过滤装置传来，清晰，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像AI合成的语音播报。他修长的手指在悬浮面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新的数据流。“受体神经接入率，76.4%，持续上升。初级融合协议，第一阶段，完成度预估87%。生理排斥反应，微弱，在预期阈值内。”

　　他在汇报。向谁？向他自己？还是向某个看不见的监控系统？

　　叶安珩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找到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温度，哪怕是一点科研狂热的兴奋也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一丝……因数据符合预期而产生的、极淡的、近乎于“满意”的漠然。

　　“实验体叶安珩，身份确认。”凌霜的目光落回叶安珩脸上，护目镜后的蓝眸像两枚精准的扫描探头，“感觉如何？描述你的感知。疼痛等级？异常触感？视觉、听觉清晰度？”

　　他的语气，像在询问一台刚刚启动的机器是否运行正常。

　　叶安珩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摩擦，带来刺痛。他强迫自己冷静，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恶心和荒谬感。原身的记忆、性格、对凌霜那病态的崇拜与献身渴望……如同潮水般冲刷着他的意识。他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一个狂热的、自愿的、完美的实验体。

　　“老……师……”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刚“醒来”的虚弱，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激动与茫然的颤音，“我……成功了？我……通过测试了？”

　　他记得协议内容，记得“初级融合”是成为“涅槃计划”核心实验体的第一道、也是最危险的关卡。原身就是倒在这道关卡前。而现在，他“醒来”了。

　　凌霜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对“老师”这个称呼有些许意外的停顿，但很快恢复平静。“测试尚未完成。你目前处于‘初级融合’协议执行中期。神经接驳已建立，但数据同步率与稳定性需进一步观测。”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眸子扫过叶安珩被束缚的四肢，“你的生理指标显示中度疼痛与强烈异物感，这是神经接驳初期的正常反应。报告你的具体感知。”

　　疼痛？异物感？叶安珩感受着身体深处那冰冷粘腻的侵入感，以及被牢牢禁锢的无力。他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虚弱的、但充满“荣耀”的笑容——原身会有的表情。

　　“有点……疼，但可以忍受。”他喘息着，眼神努力聚焦在凌霜脸上，迸发出原身记忆中应有的、炽热的光芒，“老师，为了涅槃计划……为了进化……我……不怕。”

　　凌霜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几秒钟。那目光仿佛在评估他这句话的真实性，评估他瞳孔的收缩幅度、面部肌肉的微表情、以及声纹的波动曲线。然后，他微微颔首。

　　“意志力评估，优良。”他记录道，语气依旧平淡，“继续描述。除了疼痛，是否有其他感知？例如，外源性思维片段的干扰？记忆回溯异常？或……无法解释的情感波动？”

　　外源性思维？记忆回溯？情感波动？

　　叶安珩心中一凛。难道这所谓的“神经接驳”，不仅能读取生理数据，还能窥探思维和记忆？不，应该没那么直接，否则他穿越者的身份早已暴露。但凌霜显然在监测更深层的东西。他必须小心，绝不能流露出任何不属于“原身叶安珩”的记忆和情绪。

　　“没……没有。”他摇头，眼神做出努力回忆的茫然状，“就是……有点乱。好像做了很多梦，但记不清了。感觉……很累。”这是实话，刚穿越，又经历这种诡异的“接驳”，灵魂的疲惫感是真实的。

　　凌霜的手指在面板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取某个波形图。“脑电图显示，海马体与前额叶皮层在接驳初期有异常活跃，伴随有短时γ波暴发。符合创伤后应激或深度记忆调取特征。但主观报告缺失……”他低声自语，冰蓝的眸子再次锁住叶安珩，“你的潜意识防御机制比预估强。或者，有未知信息干扰。”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叶安珩感觉到，那股探入自己神经的、冰冷的触须，似乎……加重了力道。一种更尖锐的、仿佛针扎般的刺痛，从后颈顺着脊柱蔓延开。

　　“呃……”叶安珩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这不是装的。这具身体对疼痛的反应很真实。

　　“痛阈测试，反应灵敏。”凌霜记录道，仿佛那声痛哼只是又一个需要记录的数据点。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参数，那尖锐的刺痛感减弱了些，但冰冷的侵入感依旧存在。“放松。抵抗会加剧神经负荷，降低数据准确性。你是自愿者，记得吗？为了更伟大的进化。”

　　为了更伟大的进化。原身就是被这句话洗脑，心甘情愿躺上这实验台。

　　叶安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冰冷怒意和荒谬感。再睁眼时，他努力让眼神恢复那种狂热的、献祭般的虔诚。“是，老师。我明白。我会……配合。”他艰难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承诺。

　　凌霜似乎满意了。他不再询问，注意力重新回到那些跳跃的数据流上。悬浮面板的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他偶尔会伸出手，隔空调整几个参数，叶安珩便能感觉到身体里那无形的触须随之做出细微的调整，带来一阵阵或麻或痒或刺痛的反馈。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和细微的仪器嗡鸣中流逝。叶安珩像砧板上的鱼，被迫承受着这种非人的、深入骨髓的窥探与拨弄。他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试图与他建立更深层的连接，不是物理的，而是某种精神层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仿佛有另一个冰冷的、绝对的意志，正试图挤进他的意识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凌霜终于停止了操作。他关闭了悬浮面板，那些幽蓝的数据流瞬间消失。笼罩在叶安珩身体深处的、那种被侵入的粘腻感，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只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般的虚弱和残留的、细微的刺痛。

　　“初级融合协议，第一阶段，完成。”凌霜宣布，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他走到平台边，俯视着叶安珩。护目镜已经取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灯光下，清晰地映出叶安珩苍白虚弱、冷汗涔涔的脸。

　　“你的基础生理数据优于预期，神经兼容性良好，意志评级优良。”他陈述着，像是在念一份产品检测报告，“你有潜力成为‘涅槃计划’优秀的初始载体。但，”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仿佛要剖开叶安珩的皮肉，直视其下的灵魂，“我需要绝对的、无条件的服从，与百分之百的数据真实。任何隐瞒、抗拒，或无法解释的异常，都会导致协议终止，样本……废弃。明白吗？”

　　“废弃”。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词。意味着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叶安珩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束缚带勒进皮肤，带来真实的痛感。他望着凌霜那双冰蓝色的、仿佛蕴藏着无尽理性与疯狂的眼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老师。”他嘶哑地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坚定、狂热、无畏，“为了涅槃，为了进化，为了……您的理想。我的一切，都属于这个计划。”

　　凌霜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那不是一个认可的表情，更像是对“样本”初始状态符合标准的确认。

　　“很好。”他说，然后伸手，在平台侧面的控制板上按了一下。

　　“咔哒”几声轻响，束缚带自动松开，缩回平台内部。失去支撑，叶安珩身体一软，差点从倾斜的台面上滑下去。他连忙用手肘撑住，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阵刺痛。

　　凌霜没有伸手扶他，只是后退一步，让出空间。他依旧站在那里，白大褂纤尘不染，银发一丝不乱，冰蓝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叶安珩艰难地、颤抖着撑起身体，试图坐起来。

　　“你的临时权限已开通，可以接入伊甸基础生活区网络。你的房间在B-7区，导航已发送至你的个人终端。”凌霜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实验室里回荡，“明天同一时间，进行第二阶段适应性测试。不要迟到。”

　　他说完，转身，走向实验室深处另一扇自动开启的银白色大门，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没有再看叶安珩一眼。

　　实验室里只剩下叶安珩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金属台上，赤裸的双脚踩在同样冰冷的光滑地板上。他环顾四周，纯白的墙壁，冰冷的仪器，闪烁的指示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未知化学制剂的味道。

　　视野边缘，那行熟悉的、鲜红的字迹，悄无声息地浮现：

　　【当前世界核心目标：阻止凌霜启动“涅槃计划”。】

　　【初始爱意值：0%】

　　0%。一个冰冷的、毫无波澜的起点。指向一个将情感视为病毒、将生命视为数据的、冰冷的“神明”。

　　叶安珩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却不再孱弱无力的双手。健康，完美，年轻。系统确实兑现了“承诺”。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冰冷的笑容。

　　然后，他扶着冰冷的金属台边缘，慢慢地、摇晃地，站了起来。

　　脚下的地板很凉，凉意顺着脚心一直窜到头顶。但他站得很稳。

　　第一个世界，他在烈火与疯狂中“爱”到了100%，然后被烧成灰烬。

　　这一个世界，他要在绝对的理性与冰冷的实验中，让一个“神”，学会什么是“爱”。

　　而他开局的身份，是祭品。

　　叶安珩抬起头，望向凌霜消失的那扇门，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狂热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很好。”他无声地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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