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我和问题少年相互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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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不速之客

　　难得的休息日。

　　因为李星光上午有一场面试，祐也前一天晚上就发来一句：

　　——「明天早上我来做饭，你别迟到就好。」

　　于是，这天一大早，旧公寓里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小小的料理台前，少年系着围裙，站得笔直。
　　煎锅里，香肠滋滋作响，荷包蛋的边缘慢慢卷起金黄，吐司机“咔哒”一声弹出两片面包。

　　「好孩子，没有辜负姐姐我的一片苦心呀～」
　　李星光抱着枕头倚在门框上，语气夸张，「这么快就知道报恩了？」

　　祐也“看似”没听见，自顾自翻面、调火，耳朵却悄悄红了一点，嘴角也控制不住地上扬。

　　「你快去换衣服。」
　　他干脆转移话题，「衣服乱七八糟，面试会扣分。」

　　「啧。」
　　她咂舌，「日本社会太看脸了。」

　　——

　　等李星光换好衣服、化了个认真面试妆再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人份的早餐。

　　香肠和荷包蛋被努力摆成了“笑脸”的样子，吐司烤得外脆内软，旁边还放了一小杯酸奶和一颗切成四瓣的番茄。

　　「哇——」
　　她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祐也坐在对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

　　她咬下第一口吐司，肉肉的脸随着咀嚼一动一动，吃到开心处还会轻轻晃一下。
　　只是最近为了找工作到处跑，这女人身形似乎消瘦了一点，配上还有点婴儿肥的脸，有点微妙的违和感。

　　——要再给她喂胖一点才行。

　　祐也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柔和下来。

　　正在这时，隔壁传来一阵清晰的“咔哒”开锁声，紧接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走廊里放大。

　　「咦？」
　　李星光停下筷子，歪着头听了一会儿，「有没有听到你那边的门被打开了？会不会是小偷？」

　　「……钥匙只有我和她有。」
　　祐也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心里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自家房门往走廊那头一看——

　　隔壁他自己的房门正开着，玄关里摆着一只有些旧的行李箱，旁边堆着两个超市塑料袋。
　　里面有人影晃动着，发出翻找东西的声音。

　　李星光也跟到门口，探头一看，脱口而出：

　　「真有小偷？！」

　　话刚说完，隔壁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啊——鞋柜还在啊。」
　　「这号房间果然最好用。」

　　那个声音，有点熟悉的鼻音，有点漂浮的轻佻，还有一点说不清的疲惫。

　　祐也的手不自觉握紧了门把手，喉咙动了动：

　　「……妈妈？」

　　他话音一落，隔壁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女人穿着有点过季的豹纹外套，里面是紧身黑吊带，外加一条短得有点勉强的裙子。脚上的高跟鞋有些旧，鞋跟磨出了一圈刮痕。
　　妆容很精致，却明显是补了一整天的那种，眼线有点晕，唇膏边缘也不太对称。

　　她手里抓着一串钥匙，抬眼看见祐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夸张的笑：

　　「祐酱～妈妈回来啦～！」

　　李星光在门后“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往后缩了一点。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微妙。

　　——

　　两人进了祐也的房间。

　　行李箱摊在门口，塑料袋里的生活用品随手扔在一边。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书桌、床、简单的衣柜，墙上还贴着几张乐队海报。

　　女人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嘴里念叨着：

　　「跟以前差不多嘛，就是多了点东西。」
　　「你自己住，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干净？」

　　她语气里有点惊讶，又很快变成理所当然：

　　「不过，妈妈回来之后，会更方便啦。」

　　祐也站在房间中央，背有点僵：

　　「……回来？」

　　「嗯。」
　　她像是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那边——」她挥挥手，嘴角抽了一下，「跟那个人分开了。」

　　「跟他住的那边也不是我的房子。现在没地方了，就先回这边来住啊。」

　　她说得云淡风轻，像在说“今天有点冷”。

　　门边的李星光，尽量把自己缩小成背景。
　　她知道这女人是谁，也知道这母子之间的关系有多微妙——但她只是一个“住在隔壁的中国人”，理论上，没资格插嘴。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祐也终于开口，声音有点紧。

　　「说了你会怎么样？」
　　她白了儿子一眼，「你会给我准备欢迎会吗？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她把包往床上一丢，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榻榻米上，像回到某种“原来就属于自己”的空间：

　　「反正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住的啊，我偶尔回来你一个人住得好好的，现在妈妈回来照顾你，有什么不好？」

　　祐也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

　　「……我现在一个人住得挺好。」

　　女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冷下来：

　　「你什么意思？」

　　「房租我自己在付。」
　　祐也握紧了拳，「生活费也能靠打工撑住。」

　　「你每个月打的钱，我很感激。」
　　他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别发抖，「但……你不用为了我回来。」

　　这句“你不用为了我回来”，像一块石头丢进水里，激起一圈不太好看的波纹。

　　女人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儿子拒绝了。

　　「……我拿钱养你这么久，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她笑了一声，笑意凉飕飕的，「祐也，你翅膀硬了啊？」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她语气一点点尖起来，「以前你说什么？‘妈妈去哪儿我都跟着’，怎么现在有房子、有打工，就不需要我了？」

　　祐也的肩膀绷得更紧。

　　李星光站在门边，本能觉得“这里不该有我”，却又很难直接转身走掉。
　　她想起上次“那件事”的结局——自己站在最前面说了很多话，最后两边都不讨好。
　　这一次，她反而有点不敢动。

　　女人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视线往门口一偏。

　　她看见了缩在门边、尴尬地笑了一下的李星光。

　　对视的那一瞬间，空气凝固了一下。

　　「……你啊。」
　　女人眯起眼睛，换成更标准的日语，「还记得我吗？」

　　李星光笑得有点僵：「好、好久不见。」

　　当然记得。
　　当年学校闹霸凌风波的时候，她也在。

　　女人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从外套看到裙摆，又扫到脖子上那条廉价却认真的小项链。

　　嘴角慢慢翘起一丝冷笑：

　　「原来还住在这里啊。」
　　她拖长声音，「两年前在学校惹出那种事，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国了呢。」

　　祐也眉头一皱：「妈妈——」

　　「怎么？」
　　她冷冷瞥了儿子一眼，「我说错了吗？」

　　她又把视线移回李星光身上：

　　「一个外国人，在日本惹了那么多麻烦事，居然还待得下去，胆子挺大啊。」
　　她语气轻飘飘的，「现在跟我儿子混在一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星光攥紧了手指，指甲扎进掌心。

　　她被当面这样说，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啊，又来了。

　　老师嘴里那句“给周围添麻烦了呢”；
　　电车上那句“又是中国人啊”；
　　还有各种“对外国人来说你已经很厉害了”的假笑。

　　她很清楚，对方嘴上说的是“惹事的中国人”，
　　心里想的是“来路不明的外国人，离我儿子远一点”。

　　「够了。」
　　祐也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打断了她。

　　「你不要这么说她。」

　　他站到李星光前面，狠狠攥住拳头，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为什么？」
　　祐也妈妈扬起下巴，「我不过是说了实话。」

　　「你自己想想，当年学校那件事，老师怎么说，家长怎么说。」
　　她冷笑，「要不是她，你会被盯上那么久？」

　　祐也咬紧牙关，喉结上下滚了滚：

　　「当年的事，跟她没有错。」

　　女人“哈”了一声：

　　「不错是吧？那现在呢？」
　　她往两人之间看了看，「你刚刚是在哪里跟她一起吃饭？同居？还是你搬去她那边了？」

　　「祐也，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是高中生。」
　　她语气里满是讥讽，「跟一个年纪不小、在日本也没什么根基的外国女人混在一起……」

　　「够了。」
　　这次祐也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

　　他的声音明显抬高了一点，眼睛里有火：

　　「你不要这么说她。」

　　他妈愣了一瞬，像是没认出这个语气是从自己儿子嘴里出来的。

　　祐也深吸一口气，像终于跨过了什么，一字一顿地说：

　　「她是我——」

　　喉咙哽了一下，他还是把后半句挤出来：

　　「她是我想要守护的人。」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连楼道上的脚步声都像远了。

　　李星光整个人都愣住了，耳朵“嗡”地一下，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

　　她刚想说「你别乱讲——」，手却已经被他握住。

　　祐也抓着她的手，转身，像是怕自己一犹豫就会退回去，拉着她往外走：

　　「我们走。」

　　「诶？等等——」
　　李星光被他拽得差点一个踉跄。

　　身后传来愤怒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後藤祐也！」

　　「我好心回来，你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中国女人跟我吵架？！我才是你妈啊！」

　　门在她叫喊里“咔”地一声关上。

　　走廊一下子安静，只剩两个人的脚步声。

　　——

　　回到李星光房间时，她的心还悬在半空中，像被人拎着没放下来。

　　被炉还开着，桌上放着没吃完的吐司和荷包蛋，香气还在。
　　刚刚那句“她是我想要守护的人”还在耳边打转，
　　但他母亲那句“来路不明的中国人”“惹事”也牢牢钉在心口。

　　……又变成这样了。

　　祐也一进门就松开了她的手。

　　他靠在玄关的门上，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刚刚那点撑起来的勇气一下子被抽空了。

　　李星光站在被炉旁，整个人也僵在原地。

　　她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是个“外人”。

　　母子吵架，她没有立场说“你妈也很不容易”，
　　也没有脸说“你做得对，继续跟她对抗”。

　　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像再添一块柴，火越烧越大。

　　是不是我又多管闲事了。
　　要不是我老是插手，他跟他妈妈说不定还能维持一种互相忍着的和平。

　　以前楼道那件事，不就是这样收场的吗？

　　没有吸取教训的人，似乎是她。

　　「那个……」
　　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对不起啊。」

　　一出口就是道歉。

　　「好像每次有我在，你跟她的关系就会变得更糟。」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老想着自己能帮上忙。」

　　话说到这儿，她眼眶有点热——
　　不是因为被骂“来路不明的中国人”，那种话她听多了。
　　而是因为一种更难受的感觉：

　　——我是真的想帮你，却好像总是在帮倒忙。

　　她刚想再说什么，解释也好，先退出也好，肩膀余光里却看到——

　　少年的肩一下一下轻轻发抖。

　　那不是冷，也不是气得发抖，而是那种憋着不哭、却快忍不住的颤。

　　祐也抬手捂住了脸，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下一秒，他整个人像被抽走骨头似的，顺着门滑坐下来，额头抵在膝盖上。

　　李星光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那点愧疚、后悔、想抽身离开的念头，全都被压在底下，只剩下一个最直接的反应：

　　——他现在很难受。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伸手又收回来，最后还是轻轻按在他肩上。

　　「……很难受吧。」
　　她声音压得很低。

　　祐也没再说“没关系”。

　　他只是很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指缝间，有几滴眼泪掉下来，砸在膝盖上，很快渗进布料里。

　　李星光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跟着坐在地上，像小时候一样抱着膝盖一起哭一场，哭她自己的委屈、他的委屈、还有刚刚被那一句句“外国人”戳出来的所有无力感。

　　——但她忍住了。

　　现在不能一起崩。
　　他已经没力气了，总得有一个大人站着。

　　「刚才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真的。」

　　「你跟她说‘我一个人住得挺好’，说‘你不用为了我回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些话，超级难讲。你居然全都讲出来了。」

　　「我小的时候，连对我妈说‘我不想吃这个菜’都不敢。」
　　她笑了一下，眼眶还红着，「你已经比那时候的我勇敢好多。」

　　她一边说，一边很清楚地知道——
　　自己心里那团东西并没有被完全理顺。

　　她还是觉得：
　　这一切里，有一部分责任在她。

　　要不是她一直在旧公寓出出入入，要不是他妈妈一来就看到她，要不是他当着他妈说出“想守护的人是她”这种话……

　　但她把这些声音全部往心里压了一层。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孩子先不那么难受。

　　祐也的呼吸一点一点稳下来，红着眼睛抬头看她：

　　「……你不讨厌她吗？」

　　这个问题突然，又很直。

　　李星光愣了一秒，认真想了想，然后轻轻摇头：

　　「不讨厌。」

　　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说实话，我挺怕她的。」
　　说完自己也笑了一下，「但也有点心疼。」

　　「她明明也是个一直被丢来丢去的大人，」
　　她看着前面的榻榻米，「只是她处理痛苦的方式太差了，差到一直伤到别人。」

　　「你不欠她什么。」
　　她轻声说，「但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怪物。」

　　她这时候才稍微敢承认一点——
　　刚才走到这里来的，是两个同样不太会处理痛苦的人。

　　一个是母亲；
　　一个是这个孩子。

　　「你现在先别回去。」
　　李星光拍拍他的肩，「就在我这边待一会儿，冷静一下。」

　　她把被炉的被子掀开一点：

　　「今天被炉对你开放，随便烤。」

　　这句本来是用来缓和气氛的，她自己说完也觉得好笑，眼角那点湿意总算稍微退了一点。

　　「不过——」
　　她看了看时间，深吸一口气，「等我面试回来，你还是要去跟她说句话。」

　　祐也立刻皱起眉：「……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妈妈。」
　　她抬眼看着他，语气认真，「我不是替她说话，也不是要你原谅她。」

　　「你今天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拒绝她，她肯定也很受打击。」
　　「你可以跟她说：一起住，你会很痛苦，所以不想。」

　　「但顺便也告诉她——你不是在‘抛弃她’，你只是要用自己的方式活。」

　　她停了一下，又怕自己说得太像说教，自嘲地笑笑：

　　「当然啦，要是她继续骂你骂我，那我第一票支持你搬走，搬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说完，她自己心里也有一点矛盾：

　　——我一边叫你回去谈谈，一边又想帮你准备退路。
　　真是当妈当不到，爱操心倒是挺像。

　　祐也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睛还红着：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哪样？」

　　「老是管别人的事。」
　　他别开视线，又低声补了一句，「然后每次都被当成麻烦。」

　　这一句，像是帮她把心里那点自责说出来了。

　　李星光愣了愣，随即笑了：

　　「没办法呀，我就是这种人。」

　　不管之后会不会被讨厌，现在不帮你，我会更讨厌我自己。

　　她站起来，伸手把他也拽了起来：

　　「你就在这边待着。」
　　「睡一会儿也好，发呆也好，写作业也好——总之，先让脑子休息一下。」

　　「我去面试。」
　　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故作凶狠地说，「我回来要是发现你还一动没动，就说明你一点都没长大。」

　　祐也吸了吸鼻子，小声回了一句：

　　「……好。」

　　「那我走啦。」
　　她拿起包，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记得吃点东西。别因为生气就不吃饭，谁都不值得你饿肚子。」

　　说完，她打开门，走出去之前，轻轻带上门。

　　门板“哑”的一声合上，像把这一屋子的情绪暂时关在里面。

　　——

　　去车站的路上，李星光的脑子还是乱的。

　　我刚才是不是说太多了？
　　是不是又在替他安排他的人生？
　　他妈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抢她的儿子？

　　每走一步，这些想法就往心里跟头栽一次。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一边苦笑：

　　「唉，李星光，你到底是来日本打工的，还是来给人添乱的。」

　　电车进站，她跟着人群上车，找了个角落站好，深呼吸。

　　面试的时候千万别再脑子短路。
　　刚刚对他装的那点“成熟大人样子”，多少也要拿出一点来对付店长吧。

　　——

　　面试比她预想的稍微顺利一点。

　　至少，这次当对方说了一连串她没完全听懂的专业名词时，她咬了咬牙，硬撑着说出口：

　　「不好意思，可以再说一遍吗？」

　　话一说完，她自己都有点想给自己鼓掌。

　　从药妆店出来的时候，她不敢判断有没有戏，只觉得整个人像抖干的抹布，被风一吹，更干了。

　　她走在路上，脑子还是乱的——

　　祐也靠在门上的样子、他妈红着眼吼“我才是你妈”、那句“她是我想要守护的人”、自己站在中间不知道算谁那边的那种尴尬……都在脑子里打转。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微信跳出一条新消息，是国内一个亲戚的账号：

　　【星光，在忙吗？你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医生说要多注意休息，你有空的话……】

　　后面是一大段详细说明。

　　她盯着「身体不太好」这几个字，整个人怔在原地。

　　电车声、车流声、行人说话声，一下子都远了。

　　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不是“怎么办”，而是——

　　要不然……还是回国算了。

　　回到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到妈妈身边，
　　不用再记什么在留资格、签证更新，不用再听“又是中国人”“对外国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就当，这几年在日本，是一场做长了的梦。

　　这个念头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很明显的“想逃”的味道。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突然有点难为情：

　　以前“想回国”，是因为想念妈妈、想吃家里的饺子。
　　现在“想回国”，里面居然掺了这么多——不想面对这里的一团乱麻。

　　她吸了口气，把这种“逃跑的冲动”硬压回去，给亲戚回消息：

　　【谢谢你告诉我，我这边先把工作和签证的事情弄清楚，再想办法看能不能请假回去。麻烦你帮我多照顾她一点。】

　　发出去之后，她把手机扣在胸口，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冬日天空。

　　想回国。

　　这个词在她心里慢慢落下。
　　它依然是“家”的方向，但第一次，多了一层“要不要干脆躲回去”的意味。

　　她苦笑了一下，小声自言自语：

　　「哎，李星光，你要是真现在跑了……」
　　「那个小鬼大概会在旧公寓门口坐三天三夜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有点想笑，眼眶却还是热的。

　　脚下的路，只能一步一步走回去。

　　至少今天，她还得先确认一件事——

　　那孩子，有没有从自己房间里站起来，鼓起勇气去敲另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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