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娶我回雪山

作者:杉下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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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飞机穿过云层时,段肆尘握紧了多吉的手。
      窗外的景象从连绵的雪山变成青灰色的丘陵,再变成一片片规整的农田和水网。这是南方的土地,湿润,丰饶,和他记忆里的故乡一模一样。
      念吉趴在舷窗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阿爸,那些方块是什么?”
      “是稻田,”段肆尘说,“南方种水稻,一块一块的,像绿色的棋盘。”
      “水稻是什么?”
      “是一种粮食,我们吃的米饭就是水稻做的。”
      念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她来说,草原之外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西安的城市,南方的水田,还有即将见到的、从未谋面的爷爷奶奶。
      多吉感觉到了段肆尘的紧张,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放轻松,他们会喜欢念吉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段肆尘低声说,“我是担心...我们。”
      他们的关系,在草原上是理所当然,在西安可以被理解,但在南方小城呢?在段肆尘的父母眼中呢?
      “别怕,”多吉说,“我们有一整年的时间做准备。而且,最坏的情况,他们不接受,我们就回草原。草原永远欢迎我们。”
      话虽如此,但段肆尘知道这不一样。他可以离开城市,可以改变生活方式,但父母...那是他的根,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飞机降落在省城,他们转乘高铁。高铁比火车快得多,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像按了快进的电影。念吉看得目不暇接,小手一直指着窗外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一个小时后,高铁到站了。段肆尘深吸一口气,提起行李:“走吧。”
      出站口,他看见了父母。
      三年没见,父母好像老了一些。母亲的眼角多了皱纹,父亲的背似乎弯了一点。他们站在人群中张望,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不安。
      “爸,妈。”段肆尘走过去,声音有些哽咽。
      母亲看见他,眼睛立刻红了,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他:“瘦了...黑了...但精神了。”
      父亲站在一旁,点点头:“回来就好。”
      然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多吉和念吉身上。
      段肆尘清了清嗓子:“爸,妈,这是多吉,我的...爱人。这是念吉,我们的女儿。”
      空气凝固了几秒。
      母亲的眼睛在三人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停在念吉身上。小姑娘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小棉袄,扎着两个羊角辫,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奶奶好,爷爷好。”念吉小声说,用的是段肆尘教她的标准普通话。
      母亲的心一下子软了。她蹲下身,摸了摸念吉的脸:“你好啊,小朋友,几岁了?”
      “七岁了。”
      “真乖。”母亲笑了,虽然笑容有些勉强,但眼里的温柔是真的。
      父亲看了看多吉,又看了看段肆尘,最后点点头:“先回家吧,外面冷。”
      回家的路上,车里气氛有些微妙。母亲抱着念吉坐在后座,问东问西:叫什么名字?喜欢吃什么?上幼儿园了吗?
      念吉一一回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她显然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小手紧紧抓着奶奶的衣服。
      段肆尘的家在城西的一个老小区,三楼,两室一厅。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阳台上种着几盆花,客厅的墙上挂着段肆尘小时候的照片。
      “你们住这间,”母亲打开次卧的门,“床小了点,挤一挤吧。”
      房间确实小,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但很干净,床单是新换的,有阳光的味道。
      “谢谢阿姨。”多吉说。
      母亲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去厨房准备午饭。
      午饭很丰盛,都是段肆尘爱吃的菜——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还有一大碗鸡汤。母亲不停地给念吉夹菜,小姑娘的碗堆得像小山。
      “多吃点,长身体。”母亲说。
      念吉看看碗里的菜,又看看段肆尘,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才小声说:“谢谢奶奶。”
      父亲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偶尔看看多吉,眼神复杂。
      饭后,母亲带念吉去看电视,父亲把段肆尘叫到阳台。
      “怎么回事?”父亲开门见山,“电话里你说得不清不楚的。那个藏族男人,还有那个孩子...”
      段肆尘深吸一口气:“爸,多吉是我在西藏认识的爱人。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感情很好。念吉...是收养的,但对我们来说,就是亲生女儿。”
      父亲沉默了很长时间,抽了一根烟,又抽了一根。
      “你妈昨晚一夜没睡,”他最终说,“她不明白,好好的儿子,怎么突然就...”
      “爸,我没有突然,”段肆尘说,“我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才找到自己,找到想要的生活,找到爱的人。这不是冲动,是选择。”
      父亲看着他,眼神里有困惑,有担忧,但也有一丝理解:“那个男人...对你好吗?”
      “好,”段肆尘毫不犹豫,“他教会我怎么生活,怎么爱,怎么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没有他,我可能还在城市里流浪,拍着永远拍不完的照片,过着永远没有根的生活。”
      父亲又沉默了。他看着窗外,小区的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白的天空。
      “你妈那边...”他叹了口气,“需要时间。”
      “我知道,”段肆尘说,“我们有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慢慢缓和。
      母亲发现念吉是个懂事的孩子——会自己叠被子,会帮奶奶择菜,会在爷爷看报时安静地坐在旁边画画。她的画里总是有山,有草原,有羊,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
      “这是阿爸,”念吉指着画里高一点的男人,“这是阿爸,”指着矮一点的,“这是我。”
      母亲看着那些画,眼神越来越柔软。
      多吉则用自己的方式赢得好感。他话不多,但做事勤快——厨房下水道堵了,他挽起袖子就修;阳台的窗户关不严,他找工具调整;母亲买米回来,他二话不说扛上楼。
      更重要的是,他对段肆尘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段肆尘咳嗽一声,他立刻去倒水;段肆尘说冷了,他马上找外套;段肆尘和父母说话时,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神温柔。
      第五天晚上,母亲终于开口了。
      那时一家人正在看电视,是个家庭伦理剧。剧里一对年轻夫妻在吵架,为了孩子,为了钱,为了各种琐事。
      母亲忽然说:“你们...不吵架吗?”
      段肆尘和多吉对视一眼,都笑了。
      “吵,”段肆尘说,“为了一些小事——比如今天谁去放羊,明天吃什么,后天要不要教念吉骑马...但吵完就和好,因为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因为知道爱比那些小事重要。”
      母亲若有所思。
      第二天,母亲带念吉去逛街,买了几件新衣服,还有新书包和新文具。回来时,念吉兴奋地给段肆尘和多吉展示:“奶奶给我买的!说我要上学了!”
      段肆尘心里一动。他看着母亲,母亲避开了他的目光,但嘴角有一丝笑意。
      那天晚上,等念吉睡了,段肆尘和多吉在房间里说话。
      “我觉得...”段肆尘说,“我妈接受了。至少,接受了念吉,接受了我们是一家人这个事实。”
      多吉点头:“你爸呢?”
      “我爸...”段肆尘想了想,“他需要更多时间,但他爱我,最终会接受的。”
      多吉握住他的手:“不急。我们有时间,有一辈子。”
      新年前一天,段肆尘的父母家来了很多亲戚——叔叔,姑姑,表哥表姐,还有几个小朋友。小小的客厅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亲戚们看见多吉和念吉,都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段肆尘的母亲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肆尘的爱人多吉,这是他们的女儿念吉。”
      有人眼神异样,有人窃窃私语,但没有人当面说什么。
      念吉很快和几个小朋友玩到一起。她不会玩电子游戏,不会看动画片,但她会讲故事——讲草原的故事,讲雪山的故事,讲羊和马的故事。小朋友们听得入迷,围着她问东问西。
      “你真的骑过马吗?”
      “真的,我有自己的小马,叫达瓦。”
      “雪山有多高?”
      “很高很高,比所有楼都高。”
      “草原有多大?”
      “很大很大,走几天几夜都走不到头。”
      小朋友们羡慕地看着她,觉得她像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人。
      多吉则被段肆尘的叔叔拉着下棋。叔叔是中学老师,喜欢研究棋谱,听说多吉会下棋,立刻摆开棋盘。
      几局下来,叔叔输多赢少,对多吉刮目相看:“没想到啊,棋下得这么好。”
      多吉笑了:“在西安时,经常和店旁边的老大爷下。他们教我的。”
      “西安?你在西安待过?”
      “嗯,十年。开修车店。”
      “修车?”叔叔来了兴趣,“我车最近有点问题,回头你帮我看看?”
      “没问题。”
      就这样,多吉慢慢融入了这个家庭。不是靠语言,靠的是行动,是真诚,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气场。
      年夜饭很丰盛,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才摆得下。段肆尘的父亲开了瓶白酒,给每个大人倒了一杯。
      “今年,”他举起杯,“家里多了两个人,是喜事。来,干杯。”
      大家举杯。多吉和段肆尘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感动。
      饭后,一家人看春晚。念吉第一次看春晚,被各种节目吸引,笑得前仰后合。看到舞蹈节目时,她站起来跟着跳,虽然动作笨拙,但很可爱。
      “这孩子,”母亲说,“该上学了。”
      段肆尘点头:“年后就给她找学校。”
      深夜,等所有人都睡了,段肆尘和多吉站在阳台上。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故乡,”段肆尘说,“和草原完全不一样,但也是家。”
      多吉点头:“感觉到了。虽然陌生,但温暖。”
      “多吉,”段肆尘忽然很认真地说,“今年新年,我们回南方,见你的家长,送三金。”
      多吉愣住了:“什么?”
      “我说,”段肆尘重复,“我们要在这里安家。不是抛弃草原,是在这里也有一个家。念吉应该接受教育了,她在草原长大,但也需要知道世界的样子。我们可以在城市安家,在你的故乡安家,让你安心,让你快乐。”
      多吉看着他,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你...想好了?”
      “想好了。”段肆尘点头,“草原是我们的根,但城市也可以是我们的枝叶。我们可以夏天回草原,冬天在这里;或者念吉上学时在这里,放假时回草原。我们可以有两个家,两个世界。”
      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我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不是只有草原,不是只有西藏,而是有我的故乡,有你的故乡,有我们共同创造的故乡。”
      多吉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抱住段肆尘,抱得很紧,很用力。
      “谢谢你,”他哽咽着说,“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不是为你,”段肆尘说,“是为我们,为念吉,为我们的未来。”
      远处,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照亮了整个城市。
      阳台门被推开,念吉揉着眼睛走出来:“阿爸,外面好吵...”
      段肆尘把她抱起来:“是烟花,庆祝新年。”
      念吉看着夜空中的烟花,眼睛亮了:“好漂亮...像草原上的格桑花,但是会飞。”
      “对,会飞的格桑花。”多吉说,也凑过来,一家三口挤在小小的阳台上,看着烟花,看着彼此,看着新的一年到来。
      第二天早晨,段肆尘的父母给了念吉一个大红包。
      “好好学习,”父亲说,“听老师的话。”
      “谢谢爷爷,谢谢奶奶。”念吉乖巧地说。
      母亲又拿出两个红包,递给段肆尘和多吉:“你们也是,好好过日子。”
      段肆尘接过红包,眼睛红了:“妈...”
      “别说了,”母亲摆摆手,“只要你开心,妈就开心。”
      离开那天,父母送他们到车站。母亲抱着念吉,舍不得放手:“放假就回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嗯!”念吉用力点头。
      父亲拍拍段肆尘的肩:“常打电话。”
      “爸,妈,”段肆尘说,“等我们安顿好了,接你们去草原看看。”
      “好,好。”
      火车开动时,念吉趴在车窗上挥手:“爷爷奶奶再见!”
      段肆尘看着站台上父母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不舍,感激,但更多的是希望。
      多吉握住他的手:“我们会经常回来的。”
      “嗯,”段肆尘点头,“现在,我们有两个地方要回了。”
      草原和城市,雪山和水田,经幡和霓虹...看似对立,但在他和多吉的生命里,已经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念吉转过头,问:“阿爸,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段肆尘和多吉相视一笑。
      “回家,”他们说,“两个家,都是家。”
      火车向前行驶,穿过田野,穿过山岭,穿过时光。
      窗外,春天正在到来——南方的春天温柔湿润,草原的春天雄浑壮阔。但无论哪种春天,都带来新生,带来希望,带来爱继续生长的可能。
      而他们,有一整片未来要去书写。
      在草原上,在城市里,在彼此的心里。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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