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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
“苏老师去吃饭?”柏文安条件反射地挂上营业微笑。
苏延玉没想到会碰到他,微微怔了一下:“嗯。”
他的目光在柏文安身上停留片刻,就在柏文安准备进屋时,苏延玉忽然开口:“你……吃过了?”“嗯。”柏文安垂着眼随口应道,没有停留,顺势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咔哒。
他看着被关上的门,低头看了眼时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剧组明明才刚收工,这人是什么时候吃的饭?牲口也吃不了这么快吧。
柏文安窝在沙发上,仿佛自己是个高位截瘫。进组这么久,一条过的片段根本没有,每次都要打磨两三遍。
虽然郑成很严厉,却给了他莫大的启发。
这个剧组确实是好的没话说,不知道是不是珂姐提前打过招呼,或者是因为他和苏延玉是同公司的,大家看在苏延玉的面子上对他挺不错的。
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疲惫,片场里时刻绷紧的神经更让他心力交瘁。他望着天花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始终红不起来。
别人在镜头前挥洒自如,他却连最基本的情绪收放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成角之路艰难,同志仍需努力啊。
慢慢来,再不好也会好起来的。柏文安闭了下眼,默道,毕竟连太阳都是从黑暗里诞生的。
不到十点柏文安就睡下了,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他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腹部又隐隐传来抽痛感,让他放在左腹下方的手,几不可察地有些发抖。
一个又一个梦接踵而至,不知不觉天亮了。
剧组一切如常,依旧把教室作为据点。郑成时不时皱起眉跟副导演商量一下拍摄进度和拍摄成果,当然最后还是得问编剧的意见。编剧正是原著作者,她拒绝一切魔改,因此全程跟组。
女生们聚在一起,苏延玉一个人坐着,言景和赵文洲……依然在给对方脸色。
柏文安挨着苏延玉坐下:“他们怎么又在吵啊?”
苏延玉瞥了他一眼:“多稀奇,他们有哪天不吵?”
啊,对。柏文安低头揉了揉昏沉的脑袋,眉毛不自觉皱起。仿佛里面塞了一团被水浸湿的棉花,又沉又闷。
李飞正剥着橘子和苏延玉说话,半天没听到回应,他刚想重复一遍,抬头发现苏延玉眼珠动了一下。
他顺着苏延玉收回的目光看过去,问:“文安昨晚没睡好吗?”
柏文安笑了一下:“昨天睡得晚,今天没什么精神。”
许沫沫“哦”了一声,却暗自记下,打算待会去给柏文安泡杯参茶提神。
她好奇道:“文安哥昨晚干嘛了?”
柏文安真假参半地说:“打游戏啊,追剧啊……能干的事多着呢。”
闻言,苏延玉又看了一眼柏文安。柏文安仍笑着,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文安哥也打游戏?”许沫沫问。
“是啊,我会的可多了,手游、端游……打游戏找我我带飞。”
“你昨天不到七点就进屋了。”苏延玉淡淡打断柏文安吹牛。
“我宅嘛。”柏文安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话题很不感兴趣。他转头,把视线放在不远处的言景和赵文洲身上。
从柏文安这个角度看过去,言景眼神很冷,从不掩饰对赵文洲的厌恶。赵文洲就不一样了,他的笑像是被焊在了脸上,假得让人不舒服。
偏偏这两人还有对手戏,也不知道气出问题了算不算工伤。
言景直戳了当,完全不给赵文洲面子:“你演技很烂。”
其实赵文洲演技并不算烂,在同期小生里也算中上成。但在这个大神云集的剧组,倒也不算出众了。
赵文洲表情僵了一瞬,反而勾起一个笑容,温声说:“烂我也走出来了,可是某些人现在在哪呢?”
言景冷着脸把剧本摊开:“我不想在剧组跟你聊这些。”
赵文洲笑叹了一声:“言景啊言景,这么多年了,你变化可真大啊。”
言景言景捏紧的拳头在身侧松了又紧,将剧本翻得哗啦作响。
他声音紧绷:“对戏吧。”
赵文洲嗤了一声,脸上那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敛去,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对方的一场错觉。
这就是演员的神奇之处,刚刚还恨不得把对方吃了,一到剧本里还都能暂时放下恩怨,迅速进入角色。
郑成又张罗着开拍了,柏文安意兴阑珊地收回视线。走到教学楼走廊上,他的视线越过屋檐向天空张望。
明明是在正值七月初的午后,阳光反而没有早上那么强烈了。
云层虚虚把日头掩了一半,随着风流动,地上的影子时隐时现。
柏文安长长伸了个懒腰,迈步走出去。
这种天气最舒服了。既没有初春时的春寒料峭,又没有仲夏时的酷暑难忍。
教学楼呈“回”字形铺陈在眼前,楼与楼之间种着分隔空间的树木。走出这栋楼,是一条连接各教学楼的宽阔通道。
柏文安顺着通道向里,楼宇间夹了一处中庭。四角各安了张长椅供上下课的师生职工休息,中庭四面开口连接着学府城的出口。
此时学府城很安静,偶尔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柏文安走到那棵树前,凑近去看上面挂着的牌子——金桂。
三秋桂子。
可惜没开。
等到秋天,他大概也拍完戏了。
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四下环顾,这应该就是他下一场戏的取景地了。
昨夜的梦境又跟鬼魅一样缠上了他的大脑,各种声音重叠交杂形成了一曲杂乱的乐章,在他大脑里循环播放。
他甩了甩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微风吹过他的额发。
柏文安其实不太能够理解许墨的心境,他没怎么体会过大学生活。他记忆中的大学就是在忙忙碌碌的兼职中进行的,像这样安静地坐在校园里享受生活的时刻几乎没有。
校园的景色像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金桂树荫随着季节春生夏长,秋繁冬枯,连蝉鸣的节奏都感觉和其他地方的大差不差。无人的时候坐在这里可能还会成为一种享受,就像现在。
可是当抱着教材的学生步履匆匆地穿过林荫道时呢?会不会失落?会不会焦躁?
这样一眼就能望到结局的夏天,到底有什么值得凝视的?
柏文安眯起眼睛看着晃动的树影,或许是因为许墨安静得像一潭深水,连遗忘都是沉默的,所以他必须被迫让自己“记得”些什么。
哪怕只是一个,看起来闷热又一眼忘的到头的夏天。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突然传来湿意,让他闭着的眼睫颤了颤。
柏文安茫然地睁开眼,恰好能看到头顶上方移来了一片乌云,天空像是被打翻了的泼墨画,灰白交错。
又一滴撞在额上。
落雨了。
他轻轻擦掉颊上的水珠,收起纷乱的思绪,起身回到教室。
雨点细细密密砸到地上,蒸发后又不断累积,带起浮尘。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大张旗鼓却又毫无预兆。
“文安哥,你干嘛去了?”许沫沫举着杯子四处张望,看到从门口进来的柏文安时,眼睛亮了一下。
她端着杯子绕过移动的摄像设备,把杯子递给柏文安。
“我去外面坐了会,忘记跟你说了。”柏文安低头看着杯子里漂浮起来的枸杞,莫名想起了郑成常常泡着枸杞养生茶的保温杯。
据当事人说,保温杯五代单传。
他晃了晃杯子:“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你没睡好嘛,我找郑导要了些枸杞。”许沫沫说。
顿了一下,许沫沫傻愣愣地补充,看起来心情很好:“郑导夸我品味好。”
“谢谢。”柏文安眼底带了些笑意。
杯中的水呈现着浅浅的橘黄色,清甜中混着轻微的草药味。无酸、无苦、无涩,尝起来不算好喝,柏文安有些潮湿的手心却渐渐被带着温度的杯身烘干。
风裹挟着雨滴中的土腥味从窗口吹过,慢慢与口中非常微弱的青草味重合。
许沫沫鼻子嗅了嗅:“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嗯,下得挺大的。”柏文安将杯中的水喝尽。
许沫沫小声叫了一声:“我看今天是晴天,只带了一把小伞。”
“我还以为今天不会下雨呢。”她眉毛耷拉下来,“怎么办啊文安哥。”
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几乎所有人都没料到。
“那咱俩撑一把呗。”柏文安笑着安慰她。
“不行,文安哥会被淋到的。”许沫沫急道。
“我身体挺顽强的,淋一淋不会生病。”
柏文安不觉得这是什么应该着急的大事,淋雨而已,不过是洗了场大自然的澡。
“万一呢。”许沫沫自动屏蔽柏文安的话。
说着,她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李飞身边问,“哥,你有多余的伞吗?”
李飞无奈地耸耸肩,从背包侧兜摸出一把伞:“就一把,这雨下得真是时候,它再晚点下就能回酒店了。”
注意到许沫沫失落的眼神,李飞问:“怎么了?你没带伞吗?”
“带了,但是是把小伞,走是能走,我怕文安哥淋到了。”
李飞皱了皱眉,许沫沫的担心不是凭空而来的。艺人被淋到,生病是小,养几天就好了。耽误拍摄是大,轻则个人戏份被延后,重则全组进度都要被延后。
他抬眼估量了一下雨势,沉吟片刻:“这样,你跟我打那把小的,让延玉跟文安打这把。”
许沫沫松了一口气:“谢谢哥!”
李飞摆摆手:“没事,都是一个公司的,况且我们助理淋一淋又不会影响什么。”
许沫沫如释重负地走回来,柏文安挑起眉。这么有效率?
柏文安问:“解决了?”
许沫沫拍拍胸脯:“解决了!”
见许沫沫这么笃定,柏文安不禁开始好奇:“飞哥有三把伞?”
许沫沫还是一脸轻松:“一把。”
那你高兴什么?李飞是拿了把办外展的伞么?柏文安怀疑许沫沫是被雨淋傻了。
她接着说:“飞哥说我跟他打那把小的。”
柏文安指了指自己,看起来十分求知若渴:“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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