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与反派绑定了

　　晨光透过岩洞缝隙洒进来时，顾闲发现自己整个人被谢妄圈在怀里。
　　不是昨晚睡下时那种克制的距离，而是严丝合缝地贴着。谢妄的一条手臂横在他腰间，掌心贴着他小腹，另一只手垫在他颈下，下巴抵着他发顶。呼吸均匀温热，洒在他耳后。
　　顾闲僵住了。
　　他想轻轻挪开。
　　“别动。”谢妄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我冷。”
　　顾闲耳朵发烫。这借口拙劣得可笑——谢妄这种修为的人，怎么会怕冷？
　　但他没戳穿，只是小幅度地调整姿势，让自己不至于喘不过气。这一动，他才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谢妄腿上，两人从腰到脚几乎缠在一起。
　　秦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坐在火堆旁煮着什么。看见顾闲窘迫的样子，他嘴角微扬，却没出声。
　　“醒了就起来。”谢妄终于松开手，坐起身。
　　顾闲如蒙大赦，慌忙爬起来整理衣服。谢妄瞥了他一眼，眼神在那泛红的耳根上停留一瞬，才起身去洞口查看情况。
　　瘴潮已退，荒原恢复了贫瘠的死寂。远处地平线上，一座城池的轮廓隐约可见。
　　“那是寒鸦城。”秦砚走过来，“比预想的近。午前应该能到。”
　　三人简单收拾，继续上路。荒原的路依旧难走，但有了明确的目标，脚步都轻快了些。
　　顾闲走在中间，谢妄在前面，秦砚殿后。这个顺序是谢妄定的，理由是“你在中间最安全”。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石林。嶙峋的怪石拔地而起，高的有数丈，低的只到膝盖，形成一片迷宫般的区域。
　　“小心些。”秦砚提醒，“石林里容易迷路，也可能藏着东西。”
　　话音未落，一阵诡异的歌声从石林深处飘来。
　　是个女声，婉转凄清，唱着听不懂的词句。歌声在石柱间回荡，辨不清具体方向。
　　谢妄立刻把顾闲拉到身后，短刃出鞘。秦砚则从袖中取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是‘石妖’。”秦砚沉声道，“靠模仿人声诱捕猎物，真身应该藏在地下。”
　　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厉。忽然，一根石柱后转出一个人影。
　　是个白衣女子，长发披散，面容苍白但姣好。她赤足站在碎石上，眼睛空洞地望着三人，继续唱着歌。
　　“别看她眼睛。”秦砚喝道，“那是惑心术！”
　　但顾闲已经对上了她的视线。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人被拖进深水里，四周一切都变得模糊遥远。女子的歌声钻进耳朵，直抵脑海深处——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顾闲！”谢妄的声音像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
　　顾闲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他看见谢妄挥刀斩向女子，刀锋却穿过虚影——那只是个幻象。
　　真正的攻击来自脚下。
　　地面骤然开裂，数条灰白色的石质触手破土而出，缠向顾闲的脚踝。触手冰冷坚硬，力道大得惊人。
　　谢妄回身来救，却被更多触手阻拦。秦砚抛出几枚阵旗，暂时困住部分触手，但石妖的本体藏在地下深处，这些只是它的延伸。
　　顾闲被拖向裂缝。碎石划破衣服和皮肤，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拼命挣扎，手腕上的血契印记剧烈发烫。
　　就在这时，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是他的念头——是谢妄的。
　　“别动，放松。”
　　这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清晰得吓人。顾闲下意识照做，停止挣扎。几乎同时，一股力量通过血契涌来，不是温暖，而是冰冷的、暴戾的……
　　魔气。
　　黑色的雾气从顾闲手腕溢出，顺着触手蔓延。所过之处，石质触手寸寸碎裂，发出刺耳的哀鸣。地下深处传来沉闷的咆哮，整个石林都在震动。
　　“退！”谢妄一把拉起顾闲，三人疾退。
　　石妖似乎受了重创，触手全部缩回地下，裂缝迅速合拢。歌声消失了，石林重归寂静。
　　顾闲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他低头看手腕，血契印记还在微微发烫，而刚才那股魔气的余威还在体内冲撞，让他五脏六腑都像被冻住。
　　“你……”谢妄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腕探查，脸色骤变，“我怎么会……”
　　他怎么会通过血契把魔气传到顾闲体内？这根本不可能——凡人之躯承受不住魔气，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
　　可顾闲只是脸色苍白，除了受惊，并无大碍。
　　秦砚走过来，仔细检查顾闲的情况，眼神越来越亮：“有趣。同命契果然不简单，居然能构建双向的灵力通道。谢兄的魔气不但没伤到小友，反而……”他顿了顿，“反而像是被他身体吸收了。”
　　谢妄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秦砚看向顾闲，眼神复杂，“这位小友的体质，可能比我们想象的都特殊。寻常人沾上魔气非死即伤，他却能容纳，甚至……转化。”
　　顾闲茫然：“我……我不知道……”
　　谢妄沉默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初见时，顾闲说他就是个普通人。现在看来，这话未必全真。
　　“先离开这里。”秦砚打断他们的思绪，“石妖只是暂时退却，难保不会卷土重来。”
　　三人加快脚步穿行石林。这次谢妄走得很慢，几乎和顾闲并肩，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确认他没事。
　　顾闲被他看得不自在，小声说：“我真的没事。”
　　“嗯。”谢妄应了声，却还是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掌心温热，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顾闲心跳漏了一拍，别过脸去。
　　秦砚走在前面，假装没看见。
　　走出石林时已近正午。寒鸦城的轮廓清晰起来，那是座建在荒原边缘的土石城池，城墙斑驳，但至少有人烟。
　　“到了寒鸦城，你们有什么打算？”秦砚问。
　　“休整几天。”谢妄说，“养伤，补充物资。”
　　“然后呢？”
　　谢妄没回答，只是看了顾闲一眼。
　　秦砚了然：“你们果然要去葬仙谷。”他摇头，“那地方不是现在的你们能闯的。至少，得等谢兄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七成实力。”
　　“要多久？”
　　“如果只靠调息，至少三个月。”秦砚顿了顿，“但如果用些特殊手段……一个月或许够。”
　　谢妄眯起眼：“什么手段？”
　　秦砚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页：“这是我早年得到的一张古方，名为‘九转续脉汤’。主药是‘地心火莲’，辅以八种珍稀药材，能快速修复经脉损伤，甚至有小概率让修为精进。”
　　顾闲凑过去看，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药材名和炼制方法。大部分药材他听都没听过，但只看描述就知道绝非凡品。
　　“地心火莲……我记得只在火山深处才有。”谢妄沉声道。
　　“寒鸦城往西三百里，有座‘赤焰山’。”秦砚说，“那里应该有。至于其他辅药，寒鸦城的黑市里或许能找到。”
　　谢妄盯着古方看了很久，终于道：“先去寒鸦城。”
　　寒鸦城比想象中热闹。
　　虽然是座边境小城，但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各种口音混杂。城门口有卫兵把守，但检查很松，交了点入城费就放行了。
　　秦砚熟门熟路地带他们找了家客栈，位置偏僻，但还算干净。要了两间房，谢妄和顾闲一间，秦砚自己一间。
　　“我先去黑市转转，打听药材的消息。”秦砚说，“你们休息一下，晚点再碰头。”
　　他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顾闲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喧闹的街道。这是他们离开崖底后，第一次真正进入人多的城镇。嘈杂的人声，各种气味，甚至阳光都显得陌生。
　　“累了就睡会儿。”谢妄说，已经开始打坐调息。
　　顾闲摇头：“我不困。”顿了顿，“谢妄，那个古方……真的能治好你的伤吗？”
　　“或许。”谢妄没睁眼，“但药材难找，炼制也不易。秦砚肯拿出来，必有所图。”
　　“你觉得他不可信？”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谢妄淡淡道，“他帮我们，一定有别的原因。只是我现在还没看出来。”
　　顾闲沉默了。他想起秦砚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想起他对血契的了解，想起他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
　　这个人，确实神秘得可疑。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合作？”
　　“因为需要。”谢妄睁开眼，“以我现在的状态，别说葬仙谷，连赤焰山都未必能全身而退。秦砚懂阵法，知药理，对荒原了如指掌——他是目前最好的帮手。”
　　他说得冷静理智，仿佛在分析一件工具。顾闲却莫名觉得心里发堵。
　　“所以你只是在利用他？”
　　谢妄看了他一眼：“他也只是在利用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这话没错，但顾闲就是不舒服。他想起这些天秦砚的帮忙，想起他分丹药时的坦然，想起他在地窖里说的那些话……
　　“也许……他是真心想帮忙呢？”顾闲小声说。
　　谢妄沉默片刻，忽然问：“顾闲，你以前……是不是没怎么接触过外人？”
　　顾闲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太容易相信别人。”谢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这世道，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今天对别人掏心掏肺，明天可能就被背后捅刀。”
　　他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顾闲被看得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窗框。
　　“那你呢？”顾闲忽然问，“你对我，也是在利用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蠢，答案明摆着——如果不是血契，谢妄早杀了他。
　　但谢妄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顾闲，眼神复杂难明。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窗外街道的喧闹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一开始是。”谢妄终于开口，“但现在……”
　　他没说完，但顾闲的心跳已经乱了。
　　现在怎样？
　　现在不一样了吗？
　　他想问，却不敢问。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怕连现在这点似是而非的暧昧都维持不住。
　　谢妄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眼底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他伸手，想碰碰顾闲的脸，但在半空中又停住了。
　　“休息吧。”他收回手，转身走回床边，“晚点还要去黑市。”
　　顾闲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又软又堵。
　　两人一个打坐，一个发呆，各自沉默。
　　傍晚时分，秦砚回来了，带回几个消息。
　　“地心火莲确实在赤焰山，但那里最近不太平。”秦砚说，“半个月前，一队采药人在山里失踪，只找到些破碎的衣物和工具。当地人传言，山里来了只‘火魈’。”
　　“火魈？”
　　“一种火属性妖兽，形似猿猴，能在岩浆中活动，性情暴戾。”秦砚解释，“如果传言属实，采火莲的难度会大很多。”
　　谢妄皱眉：“其他药材呢？”
　　“黑市里有五种，我已经买下了。还缺三种，其中两种过几天会有货，最后一种‘冰魄草’……”秦砚顿了顿，“卖家开价很高，而且要当面交易。”
　　“多少？”
　　“三百上品灵石，或者等价宝物。”
　　顾闲倒吸一口凉气。三百上品灵石，够普通人家过几辈子了。
　　谢妄却面不改色：“什么时候交易？”
　　“明晚子时，城南废弃祠堂。”秦砚看向他，“你有这么多灵石？”
　　“没有。”谢妄很坦然，“但可以拿别的东西换。”
　　秦砚挑眉：“比如？”
　　谢妄没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颗暗红色的晶石。晶石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散发着精纯的火属性能量。
　　“地火晶？”秦砚眼睛一亮，“赤焰山深处的特产，一颗值五十上品灵石。你有六颗……刚好够。”
　　谢妄收起晶石：“那就明晚去交易。”
　　“我陪你去。”秦砚说，“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多个人多个照应。”
　　顾闲忍不住道：“我也去。”
　　“你留在这里。”谢妄想也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顾闲不服，“我能帮忙的。”
　　“你能帮什么忙？”谢妄语气冷硬，“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顾闲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眼圈瞬间红了。他不是生气，是委屈——谢妄永远把他当累赘，当需要保护的对象，从来不信他能做点什么。
　　秦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趣地没出声。
　　房间里气氛僵硬。
　　最后是谢妄先让步。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黑市很危险。我不希望你出事。”
　　“那你呢？”顾闲看着他，“你伤还没好，万一……”
　　“我能应付。”谢妄打断他，“你留在这里，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话说到这份上，顾闲再坚持就是不识好歹了。他咬着唇，点了点头。
　　谢妄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某处软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抬手，很轻地揉了揉顾闲的头发。
　　“听话。”
　　这两个字说得太温柔，顾闲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他别过脸，闷闷地应了声：“嗯。”
　　秦砚适时插话：“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去准备些东西，晚上陪谢兄去交易。”
　　事情就这么定了。
　　夜里，顾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谢妄在他身边打坐，气息平稳悠长。
　　“谢妄。”顾闲小声叫。
　　“嗯？”
　　“你明天……一定要小心。”
　　谢妄睁开眼，在黑暗中看着他：“知道了。”
　　“我……”顾闲顿了顿，“我会等你回来的。”
　　这话说得有点傻，但谢妄听了，心里却暖了一下。他伸手，把顾闲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睡吧。”
　　顾闲靠在他身边，终于慢慢睡去。
　　谢妄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却没有立刻入定。他看着顾闲安静的睡颜，想起白天那个问题。
　　“你对我，也是在利用吗？”
　　他当时没说完的话是——
　　一开始是。但现在……不一样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看到顾闲委屈会心软，看到他涉险会紧张，看到他笑……会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
　　这种情绪很陌生，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但至少此刻，这个人安安稳稳睡在他身边。
　　这就够了。
　　谢妄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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