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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燥热的空气不带一丝清爽的风。
沉闷笼罩了一整个操场。
宁以恩百无聊赖地站在队伍的末尾
——隔壁队列的一二班很多同学把语文或者英语的资料藏在校服外套的袖子里,争分夺秒的努力着。
很显然,宁以恩并不是这样特别努力的人。
其实他本来带了本小说准备这个时候看,但被巡查的老师看到,说会影响不好,让他不要再拿出来了。
学生代表、裁判代表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的发言,到了宁以恩这里变成了漫长的催眠曲。眼皮越来越重,
“哥,你无聊吗。”路誉年本来在队首——据排队伍的体育委员所说,这样可以提升整个班级的形象气质。而且路誉年好说话,很配合的站在了前面。
他找人换了位置,溜到后面来。
宁以恩费劲的掀开自己好似糊过水泥的眼皮“困。”
“那……晚安。”
“我的睡眠质量也没好到这种程度。”宁以恩的表情总是淡淡,很多时候注视眼睛才能看出他的笑意。
“那来玩这个。”路誉年往他手里塞了两张纸。
“星星?”
“不是,”有巡查的老师往这边走,路誉年赶紧把身子转回去站好。
然后小心翼翼的小声道“好不容易从体育委员那‘抢’来的两张数独,你先玩,不够我再去弄几张。”
“好呀,谢谢星星。”
宁以恩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路誉年耳朵,他突然意识到,宁以恩说的星星不是在问他是不是要折星星,也许昨天很多次也不是说的星星而是其他。
“我先走了,等等太久了体委得找我麻烦。”
“下面我宣布,建南高级中学第七十七届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
随话音而来的是操场上的一阵躁动,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当然激动也是正常的,毕竟校运会算得上是建安最大型的活动之一,举办得相当隆重。
而且三天运动会结束就是国庆假期,高一高二的学生相当于连续休息了近十天。
虽然高三休不了这么久,但这大概率是百日誓师以前的最后一次大型活动,所有人都相当兴奋,好好珍惜为数不多的在校没有试卷还能正大光明看手机的休闲时间。
不过宁以恩并不热衷于体育,也不喜欢这种天气的室外。好在学校也没有强制高三学生留在看台看比赛,等开幕式结束就可以回班里自习了。
“怎么没等我。”路誉年气喘吁吁跑上楼的时候宁以恩正好将两页数独都写完了。
“我看,你刚刚在和朋友聊天,就没打扰你。”宁以恩把数独纸夹在日记本里。
“下次叫我呗,我耳朵很灵的。”路誉年从身后拿出瓶冰牛奶放在宁以恩桌上,“我跟你说,小卖部真的挤到爆炸......”
路誉年在宁以恩面前的话痨属性有些过头了,一开始讲就有些停不下来。好在宁以恩从没嫌他烦,每次只是很安静的听,时不时发表自己的见解或感受。
路誉年特别喜欢并享受这种氛围,但或许有些时候太过于投入了,比如现在,刚刚宁以恩做了个口型,但他没能分辨出是“谢谢”还是“星星”。
“烟烟,你待会会陪我的对吧。”宁以恩午休刚睁眼,路誉年凑过来。
据不完全统计,这至少是路誉年在很倒霉的抽中三千米长跑后的第七次问这个问题。
“路誉年,你是小孩吗?”是带着玩笑口吻的。
“那烟烟哥能陪小孩吗。”路誉年也无所谓,见宁以恩还趴着,自己就撑着左边脑袋看着他。
“可以的小朋友。”宁以恩站起来,走出去之前还低头轻拍了一下路誉年的脑袋,“什么时候检录?”
“三点,不急。”
中午的时候下了阵雨,虽说洗去了沉闷潮湿,但也给橡胶跑道留下很多摊积水,整个操场都很湿滑。
“小心留意脚下,别摔了。”宁以恩接过路誉年的外套和水杯。
“嗯,”路誉年现在的表情有点麻木,“哥,我紧张。”
“没事儿,”其实宁以恩会的安慰人的话术很少而且多少有些俗套“排第几都没关系,能站上赛道就很棒。”
“因为倒霉抽签到三千米被迫站上赛道,也很棒吗?”路誉年确实不安,紧张得直跺脚。
“是啊,要是我抽到三千,今天肯定请假不来学校了。”
“那你拍我头鼓励一下我。”
路誉年微微屈膝,他看见宁以恩脸色顿了顿,还以为他会问“路誉年你是狗吗?”或者“路誉年你是m吗?”
但宁以恩并没有这么说,只是按路誉年说的拍了拍他的头,“加油,相信自己。”然后让他帮他别上了号码簿。
路誉年的身体素质还是挺不错的,高一高二时候的空闲会经常打羽毛球和篮球之类的锻炼,只是高三的日渐繁忙让他越来越不想动。
三千米虽然不说是信手捏来、手拿把掐,但也不成问题。只是今天不知为何莫名有说不上来的紧张。
路誉年口中和宁以恩所认为的“陪”大概出了些参差。
路誉年只是想和他一起下楼并让他在操场上等他——毕竟宁以恩是那种能坐着就绝不多走一步的人。
但兴许是宁以恩会错了意,在开始比赛发令枪打响后,在内圈(大概就是跑道里面的草坪上允许的地方)陪着路誉年跑了半圈。
“你别陪我了哥,”路誉年边跑边转头看向宁以恩,“你陪我我更紧张了,呼吸会乱。”
“行,终点等你,别有压力。”
在后来的六圈里,宁以恩始终在终点处对他笑。虽然不像其他人一样奋力的在喊加油,但这对路誉年来说已经够了 。
四百一圈的操场三千米一共要跑七圈半,跑到第六圈的时候一切依然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路誉年也没有累到“哭爹喊娘”的程度。
直到他在听到操场上慷慨激昂的广播稿内容是“高三三班的路誉年同学……”的时候,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虽然你没有在建南校草评选大赛中夺得前三,但在我们心中,你永远是最帅的大帅哥,相信自己,三千米!你可以!……预祝你跑出风采跑、出成绩,在我们心中,你就是最棒的!”
跑步的时候还一字不落的听完了这段脚趾抠地的尴尬加油稿,但投稿人很过分的没有留下署名,末尾只写了——最最支持你的三班同学。
不过会这样写的大约也只有两个人,路誉年心里想着待会去“找麻烦”,然后默默提了些速。
“快快快。”跑完之后也没去看成绩,径直走向宁以恩。
“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他靠到宁以恩肩膀上“三千太他爹累了,你让我靠靠,充电。”
“跑完长跑该慢走一会儿。”宁以恩把水拧开递给他。
“不可以吗?你看刚刚和我同组跑完的,”路誉年伸手指向一旁“他都快摊他朋友身上了。”
宁以恩大概也算摸清路誉年的“套路”了——
每每遇到一些自己想做但摸不准他会不会同意的事情的时候,就会眨巴眼睛看着宁以恩,还会微微抿嘴并带上一些路誉年自己并不觉得但实质就是在撒娇的动作。
就比如边说话边搓自己的衣角,或是直接去晃宁以恩的外套。
“没有不行,”宁以恩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塞进路誉年手心“你等会要去看成绩吗。”
“等下一组比完看总成绩吧。”路誉年单手费劲地拆开糖纸,把糖含进口中,然后有些含糊的说道:“我现在太累了,先休息。”
“要不要去那边坐着,你这样弯腰不难受吗?”
“你累吗?”路誉年把脑袋挪开。
“不累。”
“那让我再靠靠,我真的好累啊烟烟,三千真不是给人跑的。”
就这样,路誉年边喃喃好累边心安理得的靠在宁以恩肩上了两分钟。
最后大概是因为宁以恩笑他说,路誉年你还真是小小孩儿。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儿,路誉年自己“独立”的去看小组赛成绩了。
最终的成绩是小组第二但没能排进年级前三,和领奖台无缘。
“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吗?”
“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宁以恩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棒棒糖给他“已经很棒了路小星同学。”
“你刚刚叫我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路誉年接过棒棒糖,突然意识到这点。
“不好。”
“为什么?”
“没为什么。”
“看在我今天这么努力跑三千的份上呢。”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宁以恩加快了脚步“你说是吧,路、小、星。”
“嘿!”路誉年也加快脚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但宁以恩没有回答他。
“不要不好意思啊烟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想多了路誉年同学。太热了我要回教室。”
“诶对了,”上楼梯的时候路誉年问“你刚给我拍照没,如此帅气的英姿有没有被记录。”
有些放飞自我了,或者说回归本真——在“最帅”的加油稿响彻操场之后。
路誉年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而且他敢肯定宁以恩听清了——那圈路誉年经过他的时候,宁以恩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没,可能当时被第一帅迷住了。”
“不行烟烟。你不能和言听她们学坏了。”
“那要不我们去操场再补拍记录一下?”
“不去,操场太热了,”路誉年装出气鼓鼓的样子,“你不许越过刚刚那个话题。”
“什么?”
“也不许装傻。”路誉年双手搭上宁以恩的肩膀,摇晃。
“不傻。”少年很配合的随着他的节奏晃动,但依旧答非所问。
“还不傻?”
“好了,”宁以恩举起手机“你说茄子。”
路誉年没想到宁以恩会突然举起手机和他拍照,呆呆地比了个耶。
“我好呆啊。”路誉年凑过来看照片。
“嗯哼。”
“你不许嗯哼。”
“那说什么?”
“你得说,‘嗯!这个路誉年特别帅!’”
“好的,特别帅的路誉年。”
“那我们重新来一张。”在宁以恩把手机揣回口袋前路誉年说。
“这是什么手势。”照片里,路誉年站得后一些,手拱起来放在宁以恩脑袋上。
“小猫耳朵啊,”路誉年把刚刚的动作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遍给宁以恩看,“前段时间可火了。”
“前段时间火的不是叫小狗耳朵吗。”
“因人而异,在你这……。”路誉年笑着,声音逐渐消失。
“什么?”
“没什么,快回教室吧,好热。”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梯,跑的飞快。
——也许是因为我更喜欢小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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