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逆道旅

　　苏晓正和林砚趴在桌上整理探店素材，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老爸”两个字让她眼睛一亮。接起电话，父亲熟悉的声音传来：“晓晓，爸下周去市区办事，顺道去学校看看你。”
　　“真的吗？！”苏晓瞬间拔高声音，转头冲林砚挤眉弄眼，“爸，我带你逛市区最火的老街！”挂了电话，她一把挽住林砚的胳膊，语气又兴奋又紧张，“我爸要来啦！他还没见过你呢，你可得好好表现，让他放心把我交给你！”
　　林砚放下相机，眼底闪过一丝郑重：“放心，一定不让叔叔失望。”他心里清楚，苏父这趟“顺道探望”，实则是场无声的考察。作为女儿的男朋友，他得拿出足够的诚意和沉稳，才能打动这位踏实过日子的金山汉子。
　　接下来几天，林砚悄悄做了“功课”——从苏晓嘴里旁敲侧击摸清了苏父的喜好：老家在上海金山，爱吃地道本帮菜和家乡味，滴酒不沾，平时爱琢磨园艺，性格内敛寡言，最看重“踏实”和“真诚”。
　　他没选网红餐厅，特意预定了一家开在老洋房里的本帮菜馆，老板是金山枫泾人，一手枫泾丁蹄、亭林方糕做得极为地道。还托朋友从枫泾古镇带了两盒现烤的亭林月饼、一斤真空包装的丁蹄当见面礼——苏晓说过，她爸每到中秋，都要托人从老家带月饼，外面买的总说味道不正宗。
　　见面那天，苏晓穿了件乖巧的浅粉色连衣裙，提前半小时就拉着林砚在餐厅门口等候。看到苏父从出租车里下来，她立刻小跑过去抱住他：“爸！一路累坏了吧？”
　　苏父拍了拍女儿的背，目光落在旁边的林砚身上。眼前的年轻人穿件干净的浅灰色衬衫，身形挺拔，眼神沉稳，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叔叔您好，我是林砚，早就想拜见您了。”
　　握手力度适中，没有年轻人常见的局促。苏父不动声色地回握了一下，淡淡点头：“你好。”
　　三人走进餐厅，林砚特意让苏父坐在靠窗的主位，拿起菜单先递过去：“叔叔，这家老板是金山老乡，做的都是地道家乡味，您看看想吃点什么？”
　　苏父挑眉看了他一眼，这年轻人倒挺有心。他接过菜单简单点了三个菜，林砚又补充了道苏晓爱吃的方糕和一份清炒时蔬，还特意跟服务员交代：“所有菜都少盐，麻烦把香菜和葱单独放，我女朋友不吃。”
　　席间气氛很融洽。林砚没刻意找话题，总是顺着苏父的话头聊。苏父聊起金山的变化，说古镇现在游客越来越多，林砚就认真听着，偶尔插句：“古镇保护和旅游开发确实得平衡，既不能丢了老味道，也得让当地人受益”，说得客观又中肯；苏父聊起自己院子里种的金橘树、月季花，抱怨金橘总掉果，林砚就顺势请教养护技巧：“我公寓有个小阳台，想种点好养活的植物，叔叔您经验足，得多指点我”，态度谦逊又真诚。
　　苏晓坐在中间，看着父亲和林砚聊得投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原本还担心父亲会严肃质问，没想到气氛会这么轻松。
　　“听说你是复旦毕业的？学的经济学？”苏父忽然停下筷子，目光带着审视。
　　“是的叔叔，本科和硕士都是复旦的，主修理论经济学，辅修了金融。”林砚放下筷子，认真回应。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苏父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晓晓说你不用上班，靠投资赚钱？”
　　这是苏父最关心的问题——在他的认知里，“不上班”就等于“不稳定”，女儿跟着这样的人，他不放心。
　　林砚没有回避，坦然道：“叔叔，我毕业后没进体制，也没去企业，确实靠投资谋生，主要做二级市场和早期创投，现在有个小团队，不算大富大贵，但足够让晓晓过上安稳日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您可能觉得这工作不稳定，但对我来说，投资不是投机，是长期的事业。每天都会花六七个小时研究市场、分析数据，也会做风险对冲，这些年收益还算稳定。”
　　苏父静静听着，没说话，只是夹了块丁蹄放进嘴里。他看得出来，林砚说的是实话，眼神没闪烁，语气也真诚。而且，林砚对晓晓的用心，都藏在细节里——吃饭时会下意识把方糕推到她面前，记得她不吃香菜和葱，提前跟服务员交代，自己咳嗽一声，林砚立刻起身递上纸巾和温水，动作自然不刻意。
　　这些细节，让苏父暗自点头。这年轻人学识不错，谈吐得体，对女儿也细心，确实靠谱。但与此同时，一种“不寻常”的感觉也在他心里蔓延：林砚太沉稳了，沉稳得不像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聊投资时的从容，面对审视时的淡定，甚至对未来的规划，都透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他说靠投资赚钱，却没有丝毫浮躁，反而带着一种笃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这种“完美”，让苏父心里隐隐不安。他活了大半辈子，在金山踏实过日子，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没人的成功是轻而易举的。林砚的“不上班”“赚大钱”，太像小说里的情节，真实得有些不真实。
　　饭局快结束时，苏父主动开口：“下次有空，跟晓晓一起回金山老家坐坐，让你阿姨也见见你，尝尝她做的菜。”
　　这句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身份。苏晓兴奋地拍手：“好呀好呀！等我放假我们就回去！”
　　林砚松了口气，笑着回应：“谢谢叔叔认可，我一定登门拜访，还想跟阿姨学学做金山菜呢。”
　　送苏父回酒店的路上，苏晓挽着林砚的胳膊，小声问：“我爸对你印象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叔叔是明事理的人，就是有点担心你。”林砚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破苏父眼里的疑虑，有些事，得靠时间证明。
　　苏父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掏出手机给妻子发消息：“晓晓的男朋友，人品学识都不错，对晓晓也用心，就是……太顺了，顺得不太真实，稳得过头。你下次多留意，他来家里，我再好好问问。”
　　另一边，林砚和苏晓走在夜色里。他能感受到苏父的疑虑，心里暗自叹气——自己的“不寻常”，迟早会被察觉。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用时间和行动，慢慢打消叔叔的顾虑，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好苏晓。
　　“别想太多啦。”苏晓察觉到他的心思，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我爸就是老派，觉得踏实上班才靠谱，等他慢慢看到你有多稳当，就彻底放心了。”
　　林砚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里的沉重渐渐消散，握紧她的手：“嗯，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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