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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
十三区医疗室柔和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宽敞的医疗室被改造成了适合雄虫休养的套间,墙壁是纯白的医用合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液味道。
房间深处,那台救过休两次命的S级医疗舱静静伫立。
米歇尔站在休的房门前,盯着通讯器上由元帅办公室发布的最高戒严令,眉头紧锁:“7级精神力屏蔽力场,三层防御网,外加两支巡逻队……元帅这是打算把您彻底焊死在这里吗?”
禁令将整个十三区化为一座华丽的牢笼,断绝了所有通往外界宴会厅的可能。
门内,休盘膝坐在地毯上,白纱下的脸庞平静如水。他的“视线“穿过墙壁,清晰地“看“到了那些新增的能量屏障——像一层层蛛网,密密麻麻地封锁着出口。
“他在害怕。“休突然开口。
“什么?“米歇尔愣了一下。
“烬在害怕。“休重复道,语气里带着某种笃定,“他怕我被发现,怕我受伤,所以……把我关起来。“
米歇尔沉默了片刻。他想起自己当年逃离家族时,雄父也曾用类似的理由,将他软禁在庄园里——“外面太危险“、“为了你好“。
“那您还想去吗?“他试探着问。
休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当然。而且我相信,你有办法。"
那笑容让米歇尔莫名心跳加速。
“他越不想让我去,我就越要去。“休站起身,黑发在身后滑落如瀑,“我想看看,他到底在怕什么。”
这充满挑战意味的笑容让米歇尔心头一热,少年锐气被彻底点燃:“戒严又怎样?我从主星逃出来时,面对的防御比这严密十倍!”
“三个问题,”米歇尔迅速调出十三区立体地图,恢复了战略家的冷静,“伪造您在房内的假象,突破监控和巡逻队,然后混入舞会。”
“我在床上留一缕精神力,足够骗过生命探测仪。”休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让米歇尔心头巨震。
精神力分离?!米歇尔的额角渗出冷汗。他曾因精妙的精神力控制被誉为“圣级之下再无他虫”,也做不到这种传说中的技巧。他强迫自己回神:“好……监控我能处理,让它们短暂‘休眠’。但巡逻队换防只有三分钟空隙,通道却需要五分钟才能走完。”
“除非我们跑。”
“可您看不见——”
“你带路。”休伸出手,苍白的手指在灯光下格外分明,“我跟得上。”
米歇尔喉结滚动,握住那只手,触感冰凉却坚定。“好。那我们……”
“有虫来了。”休突然歪头,按住米歇尔的手腕,“别动。”
米歇尔瞬间警觉,休却按住他的手腕:“别动。在门外,两只。一只……身上有幼崽的气息,另一只……”
休的眉头微微皱起,另一只的气息很古怪,像一团被精心包裹的、冰冷的虚无。
“站了这么久,不累吗?”休提高了音量。
门被推开,两个穿着医疗制服的身影走了进来。为首的雌虫瑞希抱着一个保温箱,神色憔悴,满眼绝望。他身后,那个叫杰克的高大雌虫,则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一切。
“你们是劣火星盗团的。”米歇尔认出了他们,紫罗兰色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烬灭者军团的旗舰!元帅曾因你们只劫掠贵族而放过你们,你们倒敢自投罗网?”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保温箱,那张憔悴到极点的脸上满是痛苦。
"我……我的蛋……"他的声音哽咽,"它病了……快要死了……"
米歇尔的表情微微一变。
"星际瘟疫?"他看着瑞希从密闭的保温箱里取出一个软润可爱的虫蛋,可蛋的表面排布了星星点点的黑斑,好像吞噬生命的蛀虫。
“难怪最近没有你们团的消息,这个瘟疫不是只在东南星系的Y序列星球蔓延吗?”米歇尔的脸上变得古怪,一个月前,整个Y星系都被封锁,帝国将疆域内,所有星系的边缘位置以顺时针顺序按照A、B至X、Y、Z命名。
通常发生战乱和灾害的都是排位置较后的星系,边缘星中的边缘星。
三月前,东南星系的Y序列星球,爆发了一场只有虫蛋才会患上的瘟疫,帝国立刻发出封锁令,整个Y序列星群都受到了严密的监管,据说,那一片已经...一只幼崽也没有了。
如果不是瑞希出现,米歇尔难以想象,瘟疫离自己已经这么近了。
他向前一步,将休不着痕迹地护在身后,声音压低,充满了警告:“而且,Y序列星群的瘟疫封锁是最高军事级别,你们不仅逃了出来,还精准地潜入了元帅的座舰。告诉我,是谁在帮你们?”
米歇尔的质疑让瑞希脸色更加苍白,他怀里的保温箱似乎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很抱歉,我们昨天跟着医疗团队潜进来的,为此,死了十几个兄弟……。”
休的冰冷的声音软了几分:"你怀里的那个,是幼崽。病得很重。"
瑞希的眼泪滚落下来。
"这段时间,我和团里的兄弟们……我们带他去了秘密前往了高等宜居星的地下诊疗室,可是大部分医院,哪怕是赤脚医虫都不欢迎我们,我们……用了五个高等普通治疗舱……这几乎快让所有的兄弟,倾家荡产……可是都没用……"
他的声音颤抖,整个虫都在发抖。
"专家说……只有S级医疗舱才能救他……可是那是军用设备……我……我们是星盗……哪里有渠道买……"
"所以你混进了医疗团队。"米歇尔沉声说,"为了那台S级医疗舱。"
瑞希低下头,泪水滴在保温箱上。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死罪……可是……可是我别无选择……"
"他是我的蛋……他还没出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该死……"
瑞希抱着保温箱,整个虫蜷缩起来。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每天看着他在蛋壳里挣扎……看着那些黑斑一点点扩散……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他的雌父……可我连救他都做不到……"
"所以我只能冒充医疗虫员混进来……只要用一次,只要一次就够了……"
米歇尔沉默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米歇尔是不会相信一个雌虫蛋的生命力在瘟疫下会如此脆弱,让孵化期都无法度过。
休也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这几天用过的那个医疗舱——他受了伤,烬就让他进去躺着。治疗结束后,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原来那个东西……这么珍贵?
珍贵到一个星盗团的团长,要冒着生命危险,伪装身份潜入军舰,才能让自己的蛋使用一次?
休的"视线"转向另一个虫——那个一直站在瑞希身后的高大雌虫。
杰克。
碧绿的眼睛,看起来冷静而警惕,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休的心沉了下去。休的心沉了下去。他感知到,那是一种经过伪装的、死寂的能量,与瑞希身上浓烈的悲伤和生命气息格格不入。
——咕噜噜,你之前说的原世界线,星盗是什么时候袭击的?
——咕噜噜……好像是元帅回程路上咕噜……遭遇星盗袭击,然后精神力暴动……
星盗袭击。
世界意识那颠三倒四的话语在他脑中闪过。
原来,这就是原定剧情的引线。
如果他袖手旁观,这对星盗会被巡逻队抓住,那颗蛋会死,劣火星盗团或许会因团长被捕而攻击星舰。如果他出手阻止,现在就会爆发冲突,同样会引来卫兵。
这是一个死局。
除非……创造一个新的变数。
“用吧。”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瑞希猛地抬头,不敢置信。
瑞希猛地抬头:“您……您说什么?”
“那台医疗舱,用吧。”休指向房间深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我不好奇你们如何潜入,也不关心你们的身份。”
他的“视线”转向了那个叫杰克的雌虫,明明被白纱遮挡,却让后者感到一阵刺骨的审视。
“我只给你三十分钟。时间一到,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必须从我眼前消失。”这份不问缘由的“仁慈”,反而像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真的?!”瑞希不敢置信,眼泪夺眶而出,“虫神啊……谢谢您,谢谢您……”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几乎要跪下来。
“但有条件。”休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杰克,“治疗结束,立刻离开这艘船。”
杰克的脸上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郁,但很快被关切的微笑所取代,他顺从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一个担心同伴的忠诚副手。
三十分钟后,治疗结束。那颗布满黑斑的蛋恢复了健康的淡蓝色,里面的幼虫重新焕发生机。
“谢谢您!阁下!”瑞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对休深深鞠躬,“您的恩情,我瑞希永世不忘!”
“照顾好你的蛋。”休说罢,便与米歇尔一同看着两人启动便携传送装置,消失在房间里。
房间重归寂静,危机似乎已经解除。
“好了,现在轮到我们了。”米歇尔重新握住休的手,心情因即将到来的冒险而雀跃。
休和米歇尔对视一眼,继续他们潜入舞会的计划。
“嗯。”
计划开始。
米歇尔先是轻车熟路地黑进了十三区的监控系统,让精准的让机械眼在恰当时间陷入了零点三秒的“信号延迟”。
紧接着,他拉着休,贴着墙壁阴影,在巡逻队换防的间隙,冲进了狭长的备用通道。
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左边,绕开管道。”休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米歇尔一惊,下意识照做,果然在下一步的位置摸到了冰冷的金属管道。
他怎么知道的?
米歇尔来不及细想,只能跟着休的指引,在黑暗中飞速穿行。
“停。”
“蹲下,从下面过。”
休的指令简洁明了,仿佛他不是那个眼盲的雄虫,而是能洞悉一切的夜行者。
米歇尔彻底麻了。
说好的他带路呢?怎么感觉是自己被带着跑?
两人有惊无险地穿过通道,抵达了宴会厅的后门。
门内,悠扬的音乐和虫声鼎沸的交谈声隐约传来。
“我先进去,给你拿件侍者的衣服。”米歇尔压低声音。
“不用。”休却拉住了他。
“嗯?”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后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一个端着空酒盘的亚雌侍者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他妈的,那帮科研虫真不是虫,一杯酒洒了就要我赔一套礼服的清洗费……”
他话还没说完,后颈一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休精准地接住他,动作轻柔地将他靠在墙边。
米歇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休,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还保持着手刀姿势的手。
他……他慢了一步?
“衣服。”休指了指那个昏过去的侍者。
米歇尔认命地叹了口气,动手扒下了侍者的外套,递给休。
休穿上略显宽大的侍者服,又从米歇尔手里拿过一个空托盘,端在胸前。
黑发,白纱,配上侍者的制服,非但没有显得普通,反而透出一种禁欲又诡异的美感。
米歇尔的心跳漏了一拍。
简单的黑白配色,略显宽大的衣料,本该将一切都遮掩得平平无奇。
可穿在这只雄虫身上,却起了反效果。
宽阔的肩线反而衬得他腰身愈发纤细,松垮的衣领下,那截苍白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端在胸前的托盘,更是将所有视线都引向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米歇尔脑中警铃大作。
这个样子去宴会厅,根本不是去探查情况,是直接往饿狼堆里扔了一块顶级的鲜肉。
他觉得,休这个样子出去的话,自己今晚可能不是来找乐子的,是来找死的。
“不行。”
米歇尔一把攥住休的手腕。
那里的皮肤冰凉,触感细腻,却能感觉到皮下蕴藏的、随时可以爆发出恐怖力量的筋骨。
“跟我来。”
他不给休任何反应时间,拉着他转身,精准地闪进了宴会厅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门里。
门上挂着“清洁专用”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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