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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时光如水,静静流淌。玉生待你愈发细致入微,那呵护密不透风,如同用最柔软的丝绵,将一枚稀世明珠层层包裹,妥帖收藏。你日常的天地,似乎又缩小了些,连去院中赏玩,也总有他或侍女寸步不离地伴着。
你隐约觉得有些不同,却说不出所以然。他只是温柔地告诉你,秋深露重,怕你受了寒气。
这日午后,他破天荒地主动对你提起:“今日天气晴好,文澜邀我去城郊别院赏鉴一幅新得的古画,卿卿可愿同往?”
你有些惊讶地抬起眼。他向来不喜你见外客,尤其是那位柳公子。
他看出你的疑惑,微微一笑,抬手将你鬓边一枚稍稍歪斜的珠花扶正,动作轻柔得像蝶栖花蕊。“总将你闷在府里,怕你无聊。那别院景致不错,且文澜此番是携了女眷同去的,是他的……一位红颜知己。”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你也可与人说说话。”
你自然是愿意的,忙不迭点头,眼里漾起欢喜的光。
他瞧着你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却似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马车辘辘,驶向城郊。那别院果然清雅,依山傍水,丹枫如火,映着白墙黛瓦,别有一番韵味。柳文澜与一位身着杏子红绫裙、姿容艳丽的女子已在门前相迎。
“玉生兄,嫂夫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柳文澜拱手笑道,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疏朗的品竹色长衫,目光掠过你时,依旧带着那种毫不掩饰的、锐利的欣赏,只是比上次更多了几分克制,恰到好处地停留在礼数之内。
他身旁那女子,名唤映雪,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见到玉生,眸中亦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笑意盈盈地与你见礼,亲热地挽起你的手,直夸你模样标致可人。
玉生神色如常,与柳文澜寒暄几句,便一同往水榭走去,留下映雪陪着你。
映雪是个活泼性子,拉着你在园中漫步,说着京中时兴的花样,各府邸的趣闻。你平日接触不到这些,听得津津有味。她身上传来浓郁的、甜媚的香气,与你惯常闻到的玉生身上那清冽的冷香截然不同,让你有些微醺之感。
走到一处假山旁,映雪忽然指着不远处临水的书斋,压低声音笑道:“他们男人啊,一到一起便是谈诗论画,无趣得紧。你瞧,柳郎那些宝贝似的藏书字画,多半都收在那处,平日连我都不让轻易进去呢。”
你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书斋窗明几净,隐约可见内部满架图书,陈设精雅。
正在此时,柳文澜与玉生也从水榭那边信步走来,似乎是准备去书斋赏画。柳文澜目光扫过你们,最后落在你身上,唇角噙着一抹风流懒散的笑意,忽然开口道:“玉生兄,你这般藏着掖着,岂不辜负了嫂夫人这般玉质兰心?我那书斋里倒有几幅不错的工笔花鸟,笔触纤巧,色彩清丽,最是适合女子观赏,不如请嫂夫人也一同进来品鉴一番?”
他这话说得随意,眼神却带着试探,直直看向玉生。
玉生脚步未停,脸上温润的笑意不变,甚至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未有分毫更改。他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你的肩头,将你轻轻往自己身侧带了带,动作流畅而充满占有意味。
“文澜的好意心领了。”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只是卿卿素来畏生,不惯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且她年幼,于书画一道见识尚浅,怕是看不懂文澜那些珍品,反倒扰了你们的雅兴。”
他的手臂坚实而温暖,透过衣料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度。你依偎在他身侧,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让你安心的冷香,方才因柳文澜直接邀约而升起的一丝无措,瞬间便消散了。
柳文澜挑了挑眉,目光在玉生护着你的手臂上停留一瞬,又瞥向你全然信赖地靠在玉生怀中的模样,眼底那抹惊艳与探究最终化为一丝了然又略带遗憾的笑意。他耸耸肩,不再坚持:“也罢,是文澜唐突了。映雪,你陪嫂夫人在园中好好逛逛。”
说罢,他便与玉生一同走进了书斋。
映雪看着他们关上的门,撇了撇嘴,挽住你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艳羡,低声道:“妹妹真是好福气,温大人将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过来人的戏谑,“不过啊,这般俊美又体贴的夫君,也难怪要看紧些,外头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你怔怔地听着,不太明白她话中深意,只觉得玉生方才护着你的姿态,让你心头暖融融的,比秋日的阳光还要舒服。
回程的马车上,你有些倦了,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他一手揽着你,让你靠得更舒服些,另一只手轻轻握着你的手,指尖在你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
“今日玩得可还开心?”他低声问,声音比平时更沉。
“嗯,”你迷迷糊糊地应着,“映雪姐姐……说了好多有趣的事。”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位映雪姑娘,见识是广的,只是……有些话,听听便罢,不必深想。”
你困得厉害,并未深究他话中含义,只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
他低下头,看着你毫无防备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纯净得像初落的新雪。他想起柳文澜那带着掠夺性的欣赏目光,想起映雪那句“看紧些”,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他知道柳文澜,那人风流却不下流,自有其傲骨与底线,今日邀约,多半是出于纯粹的惊艳与惜美之心,未必真有他念。而映雪的话,虽带调侃,却也道出了几分事实。
他的卿卿,美好得让他心颤,也让他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隐秘的焦虑之中。这世间的风雨与觊觎,他都能为她挡去,可他怕的是,终有一日,她会自己生出翅膀,想要飞向他无法全然掌控的天空。
他收紧了手臂,将你更紧地拥在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你是完全属于他的。
“睡吧,卿卿。”他吻了吻你的发顶,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们回家。”
马车在暮色中平稳前行,驶向那座被他打造得温暖而坚固的城池。而他心中那根因柳文澜而再度绷紧的弦,却久久未能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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