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协议

　　让他们俩先去休息，林越带着核心数据，直奔苏方的办公室，在那里，她得知了铁砦基地覆灭的消息。
　　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前·卫队长罗诚带着一身尚未平复的惊悸，声音嘶哑：“洪啸刚办完五十大寿，异能就消失了，紧接着丧尸潮就来了，它们像有智慧，专门冲着异能者宿舍区去，那里即刻就成了地狱入口……铁砦，就这么没了。”
　　苏方指尖无意识捻着的稻穗标本“啪”地断成两截，岳磐手下的桌面传来细微的震颤，林越与两人交换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悸：这是第二例“五十岁异能消失”。
　　苏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思绪转向具体问题：“罗队长的意思是，丧尸具备了智慧？它们会等待时机，还能识别防御弱点？”
　　罗诚只是捂着脸，无力地摇了摇头。
　　岳磐拍了拍他的肩膀，与苏方对视一眼：“我先带他去安顿。”
　　两人离开后，林越看向苏方，刚开口：“如果……”
　　“等等。”苏方抬手打断，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有些烦躁地停下，“有薄荷叶吗？我需要冷静一下。”
　　林越默默地递过去，她自己也需要这清凉的刺激来压下心惊。
　　当岳磐返回，三人沉默地分食了那把绿叶后，苏方终于转过身，脸上已戴上首领的面具，唯有眼底残留着血丝：“假设这是规律，我们最多还有二十年。”
　　“防御队明天就开始筹建。”岳磐的回应如同他的拳头一样硬，“但在证实前，消息必须封锁。”他的目光扫过林越，是请求，也是命令。
　　“我明白。”林越点头表示明白，转移了话题，“但在提交报告前，有件更迫切的事，我们这次确认了一个比丧尸进化更可怕的规律。”
　　“时空褶皱。”见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新的话题上，她开始叙述，“我们亲眼见证一个聚居点被尸潮淹没，同时被它隔绝，等我们脱困，那里已被‘抹平’，时间过去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苏方正准备拿起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越，“和绕路‘那一次’？”
　　林越点头：“对，一样，那一次我在地窖躲避丧尸潮，感觉只过了一夜，这次，是第二次。”
　　苏方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个规律，或许还可以再验证一次，”林越的思维飞速运转，语气无比确定，“苏首领，请确认洪啸生日的具体日期。”
　　她看着苏方骤然收缩的瞳孔，说出了推论：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洪啸的生日应在三个月前，那么罗队长从铁砦到稷谷这段本应两三天的路，实际就走了三个月。”
　　苏方猛地站起来，也顾不得避人，转身打开了机密档案柜，从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快速翻阅起来。
　　直到页面上出现了洪啸的简单档案。
　　“他的生日，”苏方看着档案上记载的日期，确认道，“确实在三个月零三天前。”
　　一旁的岳磐抱起双臂，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一个审视与评估的姿势，他视线停留在档案上：“超乎想象的发现，但证据确凿，我信了。”
　　苏方合上册子，示意林越：“你显然还有话要说，一起说了吧。”
　　林越点头：“第二件事，是从尸潮伴随时空褶皱推导出来的，”她摊开了凭记忆绘制的简图，“两位首领，我们可能都理解错了末世的本质。”
　　她指向地图上大块的深红色区域：“看看这些地方：末世前就充满压迫、战争与贪婪；末世后，那些充斥背叛与绝望的聚落，也总是更快覆灭。”
　　她的手指移向绿色区域：“而这里，还有这里：稷谷依靠秩序与互助，达兰·纳信奉与自然共生。社会形态不同，内核却一致，都是和谐的秩序之地。”
　　最后她指着那两块空白：“这两片区域，在尸潮和时空褶皱过后，变成了‘无’，如果现在还能看到实时的数据图，铁砦那里应该也变成了一样的颜色。”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
　　“所以，这不像是随机的惩罚，更像是一场……基于罪恶浓度的‘清洗’，人类长期积累的集体恶意，形成了一种实质性的 ‘负面情绪污染’，或者说‘孽力’。”
　　“如果把这个星球看作一个巨大的生命体，‘末世’就是它启动的 ‘免疫反应’。”
　　林越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我们稷谷，此刻就活在这个免疫系统的 ‘白名单’ 上，一旦行差踏错……”
　　她没有说完，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苏方和岳磐凝视着那张简陋却可能蕴含了可怕真相的地图，眉头紧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岳磐是第一个从巨大冲击中找回理智的，他深吸一口气，沉稳地开口：“这个发现……太惊人了，如果属实，将彻底改变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但是，”他话锋一转，指向地图，“现在拥有的，还只是基于片面观察和零星案例的推论，缺乏系统性的数据和决定性的证据，如果就这样仓促上报总部，恐怕不仅不会被采信，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质疑。”
　　他的目光转向林越，带着守望者的审慎：“我建议，这个发现，暂时不纳入此次任务的正式报告。”
　　林越点了点头，对此早有预料：“我明白，也正是因为缺乏铁证，才选择先向你们二位汇报。” 她的目光随之落在一直沉默的苏方身上。
　　苏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代表稷谷的那个绿点上来回摩挲，作为农业专家，他比任何人都更理解“环境”与“生长”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抬起头，眼中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那是一种在漫漫长夜中终于看到一丝微光的激动。
　　“我……相信这个方向。”苏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因为它……解释得通。” 他看向林越，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钦佩，更有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它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稷谷能幸存，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坚持的那些看似‘迂腐’的秩序和互助，反而成了最坚固的盾牌，如果这真的是一套‘清洁’规则，那么维持低‘孽力’，就不再只是道德选择，而是最根本的生存策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翻涌的心绪：“岳磐的顾虑是对的，总部那边情况复杂，现在确实不是公开的时候，但‘时空褶皱’的发现可以和报告一起提交。”
　　于是林越提笔记下：“任务途中遭遇罕见时空扭曲现象（暂定名‘时空褶皱’），与大规模尸潮具伴生性，致时空感知紊乱。成因不明，建议后续部队遭遇时以规避为首要原则。”
　　最终，赵明带着三样东西返回了总部：
　　一是西南边境卫星数据站的完整数据库副本；
　　二是一份关于种植与空间异能者林越能力的初步评估；
　　三便是记录了新发现现象——《时空褶皱初步观察报告》的简短文件。
　　夕阳的余晖中，光异能信使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光影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稷谷核心层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真相与抉择，证明着这一切并非幻觉。

　　(第三条线路·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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