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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程栖止抬手按住准备抽走的手,感受着透落在脸上的注视,轻声道,“府里有细作,给我下了毒。我要你扶我回去,让那人以为我病入膏肓。”
沈芷抽回手,看他虽然病恹恹的但不像中毒的样子,没有多问,“没问题,现在就走吗?”
“嗯。”
程栖止睁开眼,睫毛轻颤,如展翅的蝶,眸子因为被手捂了一会儿,带着薄薄的水雾,失焦的眸子转动,朦胧的看着她。
这一切,与他传言中活阎王的模样形成巨大反差,直叫人看不清。
沈芷心中好似有小钩子勾了一下,平整的毛线被勾出线头,毛毛剌剌,痒痒的,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看。
男人却又阖眼了,侧头在她肩上靠了几吸,而后撑着墙壁站起来。
肩上一轻,怀中的冰凉消失不见,只有残留的清浅沉香萦绕。
程栖止捡了披风搭在身上,走到她身边,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将左臂轻搭在她肩上,“有劳了。”
“不必客气。”沈芷扶着他走了两步,见他没有把力气靠过来,扭头道,“你靠过来些。”
程栖止依言把身子贴过来一些,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收紧,宽大的披风直接将两人都围住了。
后院外,护卫和两人一虎面面相对,无一人说话。
三声叩击声响起。
门外的众人面上皆是一喜,守在门旁的护卫赶紧上前把门拉开,恭敬行礼。
纤长的手指拨开门前厚重的黑布。
玄色的披风拂过门槛,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护卫盯着自己的鞋面,余光不慎瞥见披风下的臃肿影子,心中一惊赶紧收敛心神,不敢乱看。
一道声音从披风所在位置传来,温柔清润,“备热水送到督公房中。”
沈芷一手锢住男人的腰,一手抓住他搭在肩上的手,扶着他往房间走。
距离不算远,但是两人走的太慢,堪称踩蚂蚁。
为了逼真,沈芷很认真的出力扶住他,不一会儿就出了汗。
初夏将至,天气已经转暖,除了早晚间有凉意,白天并不冷,日头高悬时已有暑气的小尾巴。
程栖止忽然开口,“累了吗?要不我自己走吧。”
沈芷后背已经有了湿意,累倒不累,就是这个披风太厚实,被日头一晒,更闷热。
“不累。”
说完,沈芷扶在他腰上的手悄咪咪换了个位置,找了块还没被捂热的地方,头也往他这边偏了偏,借着他的身体挡阳光。
程栖止沉默了一瞬,把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飞羽喊了过来,“拿把伞过来。”
飞羽:“是。”
“你是不是不喜欢阳光?”想到房间里厚重的黑布,沈芷拉住他停下,踮起脚把披风的帽子拉起来盖在他头上,“好一点了吗?”
“嗯,好多了。”程栖止喉间发紧。
飞羽很快寻了把伞过来,撑开打在沈芷头上,三人行。
沈芷扭头,目光中带着谴责道,“你把伞撑在督公那边。”
这黑心木头在干什么?要憋坏?还是要……
程栖止低头,“不必,伞很大。”
他准备将手臂收回来,可是手腕被按着抽不动,她好像有一点力气。
想到初次见面时的场景,扬手在虎笼里往万兽之王头上招呼的小姑娘,她确实有不小力气。
“你搀着我手就好。”
沈芷松开手虚扶着,用眼神问询:真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男人兀自往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稳稳当当,虽然不快,但是也不需要搀扶。
“督公,你不是?”沈芷面露疑惑,不是要做给外人看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程栖止捻了捻手指,从飞羽手中接过纸伞,撑在她头上,“那人已经走了。况且一路都扶着,难免让人生疑。”
飞羽心惊,居然还有人敢来?下毒的那个不是菜还没送上来就已经连人带菜被埋了吗?
沈芷点点头,京城的人都是心眼子,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几人回到院子,刘大夫已经让徐大带来了,在屋里外等他们。
程栖止刚迈过门槛就脚下磕绊了一下。
沈芷眼疾手快,连人带披风一起薅住,没让人摔倒。
把人扶进房间后,沈芷朝程栖止颔首,很有眼色的退开出去。
徐大和飞羽紧跟其后。
程栖止:……
刘大夫:……
刘大夫轻咳一声,“督公,这次症状加重,可能是外伤导致,还是要多清心养性,补足身体亏空,才能更好控制。”
“你的意思,是用废了我大半个库房……一无所获,除了几架子稀奇古怪的东西,和你身上的药镯子,我的药还没有进展?”
刘大夫忽然心虚,捂紧了手里的药镯子,腿一软就要跪下,一股力抵住他的膝盖,让他无法跪下。
“你用多少东西,我不在意,可是不要耽误了正事,”程栖止收回抵在他腿上的刀鞘,“先生是我从药谷请出山的,与旁人不同,我的事还是需要先生多费心。”
“不敢,刘筚自当谨记师父遗愿与对督公的誓言,为督公竭力。”刘筚骤然收起了周身的懒散,神色严肃的朝程栖止行了一礼。
等人都退下,程栖止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笑的癫狂无声。
一声轻的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唇间,“予了我的忠诚,就要一直留在我这边。”
黑色的披风被挂起来,苍白的手指解开松垮的内衫,轻柔的布料滑落至脚边。
隔间热气氤氲的水桶“哗啦”一声,溢出温热的水,苍白却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搭在浴桶边,锁骨下方几寸,一抹浅红的疤痕附着在苍白的胸膛上。
另一边,徐大和飞羽两人坐在台阶上,沈芷板着脸给他们算凶吉。
“哎,你们两人今日都有血光之灾。”沈芷皱着眉摇头。
“什么!”“怎么会?”
徐大第一次看这些,并不太信,又追问道,“什么时候?严重吗?”
“不要急,你越急,来的就越快。”沈芷再次叹了口气,一副看将死之人眼神瞥了他一眼。
飞羽已经有了经验,直接把要上到钱袋子解开递给她,“可有解法?”
“非人力可为。”沈芷只是从里面捻起了一枚铜板,“这番因果我不好干预。不过也不必忧心,不是大凶,不要命也不严重,你且放宽心。”
徐大眼中的怀疑更甚,这太像桥头摆摊的瞎眼算命先生了,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人掏钱。
等沈芷走后,徐大拉住飞羽,“哎,她说的是真的?你还真信了?”
飞羽把钱袋子打开,朝他伸过去,抖了抖,哗啦哗啦声,钱不少。
“你要给我钱?”徐大笑的见牙不见眼,抓紧袖口就要伸手往里面掏。
飞羽将钱袋子收回来,“想知道她说的真不真,给我二两银子。”
徐大脸色一变,啐了一口,“你什么时候掉进钱眼子里了?”
飞羽不为所动,“花钱消灾,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过了一会儿,花圃边徐大指着飞羽骂骂咧咧,即便听不到声音,单看他的动作和表情也知道他骂的很脏,骂着骂着两人就打了起来。
“两位大人,督公让你们到书房一趟,尽快。”传话的小童说完,转身就跑没了影。
飞羽和徐大面面相觑,衣服凌乱发冠歪斜,都挺狼狈的,但眼下也不好花时间去打理,只好胡乱收拾一番往书房去。
………
沈芷忽悠完人,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瞧了瞧白虎,顺道喂了马,心情颇好的去亭子边喂鱼。
“一尾鱼,两尾鱼……都挺肥。”沈芷抓着鱼食,逗弄池塘里的鱼,开心的直晃脚。
过来传话的徐大,听到这里只觉得寒意从脚后跟凉到了头发丝儿,这话怎么听着有隐喻!!
徐大一瘸一拐走过来,“沈姑娘,督公听说你还没有吃午膳,让厨房准备了些菜,可要让人在这里摆上?”
沈芷放下鱼食,拍拍手,拂去手上的渣滓,用旁边的湿帕子擦拭,“督公用过午膳了吗?”
徐大精神一阵,“还没有,督公在寝室前的小院里坐着。”
沈芷平日都是在那个小院里用餐,想了想,“不如在小院里摆了。”
徐大的笑容刚露出一半,就听眼前藕色春衫姑娘改口道,“算了,打扰了督公歇息就不好了,还是在这里摆了吧。”
徐大傻眼了,他见沈芷下了决心,哭着脸道,“沈姑娘,你看我今日有几道血光之灾?”
“信则有,不信则无。”沈芷温声宽慰,“不要多想,其实我对相面之术并不擅长。”
真假啊??
徐大一开始并不相信,还被飞羽忽悠了几十两银子,结果连个屁都没有打听到。
可是,她所说的血光之,当即就应验了。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
徐大并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所谓的相面算命之说,但是飞羽不是好骗的,飞羽对她如此信任,想来其中有些门道。
“沈姑娘,还请你看在我们这几日的交情上,帮忙看一下我等会儿有没有血光之灾?”徐大笑的一脸谄媚,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放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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