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一只熊

　　连莲有些惊讶：“那你父母他们呢？”

　　“我没有父母了。”这也是实话。

　　原来连葵所说的找不到爸爸妈妈，竟是这个意思。连莲没忍住瞪了孙女一眼，她以为只是个迷路的小孩，想着今晚帮个小忙就行了。

　　谁知道离家出走变成了无家可归。

　　连莲一时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洗净脸的程竹与一开始的“流浪小孩”形象相去甚远，明显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早熟。

　　不过家没了，双亲也不在了，连莲又确实觉得她可怜。

　　连葵觉察到有些僵滞的氛围，出声喊道：“奶奶。”

　　不愿在孙女面前表露，连莲好说歹说总算哄得连葵先去睡觉，并向她保证明早起来一定可以见到程竹，这才又坐到程竹面前。

　　“孩子，今天有些晚了，你先在我们家住一晚。等明天休息好了，我再带你去事务厅想办法。”今晚暂且收留程竹，明天连莲还是准备把人送走。

　　能收留自己一晚上，程竹已经很感谢了。

　　家里恰好还有一个空房，连莲让程竹在沙发上休息会。里间的卧室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她得先去收拾一下。

　　周围终于没有其他人了，借着隔断的遮挡，程竹赶紧把背上的书包取下来，查看熊猫崽崽的情况。

　　眼睛依然没有睁开，程竹伸手轻碰了一下它的背部，还有一点点热温。她停留了几秒，感受到指肚下传来极其微小的起伏。

　　还好，还好。

　　程竹掖好衣服，把书包背好。

　　她很久没有正常地、规律地吃饭了，以至于习惯了饥饿。却没有考虑到对刚生出来般大的熊猫来说，长时间未进食有多危险。

　　等连奶奶让她一起用餐时，程竹才意识到，自从醒来后，自己和崽崽就一直没有进食过。

　　正想着，面前的卧室打开了一条缝，连葵发现奶奶没在，蹑手蹑脚地坐到了程竹的旁边。

　　“你还没睡吗？”程竹小声地问道。

　　连葵探出头去往奶奶那边望了一眼，见她并未注意到这边，捂着嘴凑近程竹：“我睡不着，我还想找你玩。”

　　对于小朋友来说，坐在一起说说话就是很愉快的玩耍了。

　　不过程竹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愉快，她声音放得更低，疑惑地接下话头：“那你想玩什么？”

　　连葵也不知道干什么，她第一次带小伙伴回家，一想到程竹还在外面坐着，就兴奋得只想一直和程竹待在一起。

　　小女孩靠得更近了一点：“要是今晚我们能一起睡就好了。”天知道她有多想要一个伙伴跟她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呀。

　　程竹对连葵的全然亲近还是不适应，她适时转头看向连奶奶的方向，提醒道：“你奶奶好像要出来了。”

　　连葵透过隔断的缝隙看去，奶奶果然快收拾好了。

　　她只能急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最喜欢的奶。”一边说一边塞到程竹怀里，“可好喝了。”

　　没时间留下更多话语，但跟程竹分享了自己珍贵的“宝贝”，连葵也能放心地溜进房间了。

　　连奶奶走过来时，程竹手里还握着瓶子，她看向连奶奶，有些局促。这瓶子就是连葵还没睡觉的铁证，她不好意思自己悄悄收下。

　　不过连莲只当作没看见，并未提及其他，只让程竹早点休息。

　　程竹又一次谢过连奶奶，进了另一边的卧室。

　　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程竹在门背后等了一会，等听到连奶奶也关灯回屋之后，轻轻地将房门落了锁。

　　那瓶奶被她塞进了衣服里面，试图借着皮肤的热度温一下。

　　连葵送来的这瓶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虽然她还留着以前地球上的食物，但还真没办法拿奥利奥、泡面这些东西来给熊猫宝宝喂食。

　　程竹举起瓶子看了看，又闻了闻，也没辨认出这是什么奶。算了，管它什么奶，小孩喝的肯定不会错就行了。

　　程竹误打误撞还真猜对了。连葵给的是星际时代最常见的营养奶，与营养干一样，富含营养，食用便捷。当然更重要的是，在食物原材料稀缺以及制作不便的星际时代，便宜统一的营养制品已经变成普通人的日常饮食了。

　　对于连葵来说，比起白水，多了颜色和口味的营养奶已经是很好喝的东西了。可惜奶奶并不允许她无节制地饮用，所以对她来说，营养奶是喜欢且珍贵的，她想要分享给程竹。

　　仅管她今天才认识程竹。

　　八岁的连葵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因为希望同程竹多再相处一些时间，所以想用自己珍贵的宝贝留住她。

　　对连葵来说，程竹是一个奇特的、新鲜的朋友。

　　她愿意用同样喜欢的营养奶来“交换”。

　　希望程竹会和她一样喜欢营养奶，她看起来还没喝过呢！连葵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没喝过营养奶的程竹正往嘴里倒了一小口。模仿着以前见过的妈妈给小孩兑奶时都要先尝一口的惯例。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未知的成品有什么好尝的。

　　就像把奶放到皮肤上一样。

　　做着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希望有用的事情。

　　如果真的存在命运的话，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命运选择的结果。她所有的尝试，都是命运的显化。

　　醇滑的液体进入口腔，没有以前喝过的奶味腥味，有些厚润的回甜，但余味并不会留在嘴里。

　　对喝惯了牛奶的程竹来说，这种奶确实挺好喝的。

　　程竹小心翼翼地把小熊猫从包里移出来，又怕惊扰到它，又不知如何“叫醒”它好喝奶。

　　也许是换了一个环境，被放在床上后，已经休憩很久的熊猫宝宝终于微微动了动。

　　可惜它的眼睛只有小小的一条缝，怎么看都不像睁开了的样子。但总算是动啦！

　　这么久了，程竹都不知道它是冷是热，也不知道它饿不饿，在冷硬的冲锋衣里窝着，想必不太舒服。

　　要是自己能听懂熊猫语就好了，不过，看着面前巴掌大的一小团，就算自己能听懂，小猫现在也说不出来吧？

　　“嗯~”熊猫崽崽很轻地哼了一声，音量极小，但一直凑着观察它的程竹绝不会忽略掉。

　　出声了，嘤嘤嘤。尖尖的，好小好细好可爱的奶音。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程竹总觉得自己好像能听懂它是在说饿。

　　把奶倒在盖子里，倾斜在小熊嘴边，让奶刚好淹住它的嘴角。没有奶瓶，好歹嘴里能舔上一点吧。

　　程竹暗暗祈祷——可千万要“喝”进去啊！

　　感受到食物的吸引，程啾宝宝凭着自己饥饿的动物本能，张开了嘴巴。

　　熊猫宝宝嘴巴颤动着尝试喝奶，但好像并没有“喝”进去，四肢微微扑腾，看起来想把脑袋埋进奶水里。

　　程竹只能将盖子更凑近了一点，替它急道：“用舌头吸。”她回忆着大熊猫喝水的方式，“或者沾一点？舔一点？”

　　不管自己出的主意行不行得通，也不管熊猫听不听得懂，程竹一手紧紧握着奶瓶，一手固定着盖子，生怕手一抖就影响了宝宝喝奶。

　　也许是饥饿激发了潜力，或者是刻在记忆里的本能同样不会忘记。小小的熊猫身体努力攒动，盖子里的奶终于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一点高度。

　　又往瓶盖里加了几次后，见熊猫宝宝的嘴巴闭上不再张开，应该是吃饱了。

　　程竹轻轻地擦去它嘴边的奶渍，又轻轻用小毯子地裹住熊猫宝宝。

　　小熊猫身体原地扑棱了一下，是它目前除了张嘴以外的第二个动作，像是在回应她。

　　程竹已经被熊猫宝宝喝奶和扑腾的动作迷得不行了，如果不是此时夜深人静，她恨不得马上站起来蹦蹦跳跳向全世界宣告。

　　克制地给自己也盖上被子，程竹靠在枕头上，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将思绪也停了下来。

　　她现在眼里、心里、脑子里终于能静下来好好看看熊猫宝宝了。

　　外表看上去刚出生没多久，他们俩都退化了。不过自己还有以前的记忆，但熊猫......

　　成年熊猫智力也只相当于几岁的小孩，何况还不会说话。即便隐约记得以前的一些人和环境，再过一阵也会慢慢遗忘了。

　　想到之前飞船上的事，程竹觉得不记得也好。

　　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上的肌肉记忆不会消除，在没有奶嘴的情况下，自己会喝水，对于他们目前的状况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就当你天赋异禀好啦。”程竹把脸凑近了一些。

　　身体粉粉的，脑袋圆圆的，看起来是个大脑袋小朋友。白色的绒毛稀稀疏疏，隐约透出有些部位暗黑的底色。

　　全身上下最明显的器官就是尾巴，晶莹透粉，比四肢短一点。耳朵、鼻子、嘴巴更是小巧精致，眼睛隐藏在绒毛里，一直没有睁开过。

　　营养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程竹又凑近闻了闻，总觉得喝了营养奶的熊猫宝宝有一股清香的奶味。

　　嫩嫩的，小小的，好想狠狠地亲她一口啊！

　　可恶！真想张开自己的“深渊巨口”含住这个小东西。

　　快快长大吧！等长大了就可以肆意揉捏了呜呜。

　　内心设想了许多种未来亲亲抱抱大熊猫的方式，可现在程竹只能小声地、隔空对着熊猫宝宝“mua”一下。

　　能看不能亲，但应该能摸一下吧？

　　程竹起身擦了擦手，手腕倚着毛毯边缘，再一点一点倾斜落下，直至感受到指尖拂到几根细毛。微微弯曲手掌，恰好在熊猫身体上空形成一个包围圈。

　　女孩小心控制着手的高度，虚虚向内握，便被尚且稀疏的绒毛包围，轻微扫动着她手心的皮肤。

　　这么一看，熊猫宝宝还是比她手大一些。

　　“咚咚咚。”是程竹的心跳。她看着手下的熊猫宝宝。

　　“握”着自己心脏，就是这种感觉吧？

　　左右轻拂了一圈，程竹把手搭在毛毯边缘，看着熊猫宝宝的睡颜，积压的疲惫瞬间涌来，她立刻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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