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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无尘杂
“神守可在,言韵能进来否?”
言明硻叫了女儿到子颜屋中来,原来神宫之人都去了鬼王谷助战,子颜院中一个人都未留下。
这边平州牧府中是三姑娘当的家,去年言明硻的夫人带了两个儿子回泾阳照顾待产的大女儿去了。子颜记得这言姑娘应该是比他还小着一些,如今自己身边没人伺候,院中早已换成了言府的家人。
言韵说话倒是落落大方,她道:刚才我已叫了人来打扫这边,后面已经备了热水给神守沐浴。我这边也就厨房给神守备了素食,等您出来便能用了。”说着话,示意身后侍女端过茶点。等子颜喝了几口茶水,言韵又拿出一封信来,说那是耀锐离开前留下的陛下信件。
子颜见那已经是十天前,信中写道“卿如见此信,必是已经回来,边关数十万人性命系于汝身,何故随意离去。”信里话语就如同教训儿子一般,子颜读了也未生气,耀锐不在,也无法给陛下回信,反正刚才已经和京里神宫联络,陛下总会知道他回来之事。
可子颜想着这信总觉得不太对,正思虑间抬头看见言韵正盯着自己:“还有什么事情?”
“神守屋中可有什么重要物什,我让伺候的人小心些。”
“没有什么,姑娘请随便,”子颜明白她意思,如今换了她家的人进来,总要小心些,“我这里先谢谢言姑娘了。”
子颜正要准备去沐浴,哪知言韵突然叫住他,问他等下换哪套出去,子颜转头,看见言韵正站在衣柜前,面对满柜子的衣物,微微皱眉。那些衣物大多是皇帝赏赐,数量众多。子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说:“言姑娘,你知道那是陛下的主意。要不你帮忙看看有没有浅蓝的就行。”
“那今日神守戴什么冠呢?”
子颜指指桌上墨玉簪子道:“如今就只用神君的簪子。”言韵点头,示意侍女找出可以配着的衣物和饰品。几个小侍女看着神守屋子里堆积如山的衣物和饰物,想是这个神守怎么比女子还会打扮,但见子颜相貌,觉着神守长成这样,皇帝如此宠爱也无可厚非。反倒是子颜在那边更衣,给她们笑得红了脸,只能快快去后面浴室里面,不敢再面对她们。
子颜换了浅蓝缠枝纹宽衫,双袖宽敞,让他倍感舒适。回想起函玉宫的那场劫难,历经生死考验后,此刻能在这里停歇,他内心涌起一丝舒心。他想到,言韵看似年纪轻轻,却十分善解人意,定是知晓如何宽慰他人。
可言韵对他的态度,不像那流珠师姐,句句话都捧着自己,唯恐自己有一丝不悦。相比之下,言韵的态度不卑不亢,这反倒让子颜心中失落。
他到了卧房,言韵就叫侍女来给他梳头,子颜见桌上摆着的墨玉簪子,言韵不知哪里找出了他的墨玉牌。言韵叫侍女将墨玉给他挂在腰间玉带之上,子颜想起那玉牌来历,知道是墨宪留给他的。正念着墨宪应是跟赵立魏在城外营地,外面来报:“延东侯到。”
子颜匆忙整好衣物,和言韵一起到了外间。那里,言韵已让人上了午膳。子颜还没到桌边,就看见墨宪大步从门外迈进,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没有出事!”
子颜见到墨宪,同样激动不已:“学长可好,听闻打起来也有几日了,不知你可安好?”墨宪低头看见子颜腰中玉牌,就说道:“怎么?是想陛下了,可有和他报了平安?”
子颜才想起另一块玉牌是在陛下身上,他点头道:“我也甚想陛下,一出那险境就和大师兄说了。”
墨宪说起城南军营之事,原来西威军主力虽然陷于鬼王谷,但这边温雷早带了府兵重新布防,而赵立魏带的十万人,他们早就另有计划。这场战事中,最可疑的就是范启国,因而赵将军和他早就做好北去偷袭范启国之事。子颜听了觉着甚奇,停下筷箸来。
墨宪和他本有默契:“鬼王谷之事,我知道腾文礼意欲何为,这才离开赵将军他们,先进来和你说。”
见子颜不解,墨宪道:“你道我大哥十六年前到平州只是来巡查的吗?”子颜是来这边路上遇到十六年前延东君墨麒救过的玉匠,才得到这块墨玉牌,因而早知道墨麒当年曾奉旨到平州。
墨宪说此事也没避着言韵,只是叫言韵把下人遣了出去:“我大哥到此,是送一人去鬼王谷那里。如今腾文礼急着的便是找此人。”
“难道是陛下叫他送的吗?”
“奉旨行事,不是陛下是谁?你真以为只有京中宰相是陛下的老师?”
宰相黄宗只收过端木暇悟和尚书令东熙湖为学生,子颜进京后没多久,锦煦帝又让子颜入了黄宗的门。子颜原先以为,锦煦帝只是要他听从自己和宰相的话,否则神守这边又有神权又有法术,真等子颜长大了,如何才能约束他。
可墨宪说帝师还有他人,这事子颜从前从未想过。对啊,锦煦帝之才远远高于宰相,说他另有老师也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关腾文礼何事。
墨宪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着几分神秘:“我们在静涵学苑学的那些治理之道是用来做臣子的,你可有想过也有帝王之道?”
看着子颜一脸迷惑,墨宪叹气:“你常年待在神宫,哪能了解这些门道。就是夫子平日也只研究如何识人,可到了朝堂用人没有帝王的终极之道,如何行?”
“那真有人会懂这些?”
“那帝王之术的传人当年看中的可不是我们陛下,人家先看中的是这个腾文礼。”
子颜顿时恍然大悟,想是如今腾文礼的长子做了戍擎的太子,他定是要急着寻了此人回去:“不过既然传承了我们陛下,那腾文礼何必再去找他。”
“我又不识得此人,我也是以前听我大哥讲起。这人多年前就到了泾阳,被太后之父寻到,这才拜托他教授我们陛下。当年陛下在戍南军中,此人也是随着。到了陛下回泾阳登基,才功成身退,让我大哥送他回乡。”
两人说得起劲,那边言韵倒是不好奇这事,她转身到门外去,端了几瓶梅花进来。子颜见那几支红梅象是就是自己院中采撷,他才知这言韵心细,自己屋中原来就摆着几个梅瓶,这几日没人,瓶中梅枝早就枯萎。
子颜眼神随着言韵,看她把这几瓶梅花放在屋中各处。子颜再低头看桌上上的午膳,各个都是素菜,也因为冬季没有当季新鲜之物,可层层叠叠的盘子小菜竟然有十几个,虽然都是腌菜,可也看的出花了心思,桌上素油的点心也有十来个,就连不同风味熬的粥也有好几份。子颜有些得意,刚抬起头,就迎上了墨宪似笑非笑的目光。
墨宪见言韵又要出去,故意问她要去何处,言韵答道:“墨叔叔,我见神守吃了差不多了,爹爹关照要郎中来给神守把脉,我这就出去请郎中进来。”
墨宪也是跟着费夫子,和言明硻一样,因而言韵叫他叔叔。言韵刚出去,墨宪笑着和子颜道:“言姑娘不错吧,你不知道,言大人当年在泾阳非但是才子,还是泾阳有名的美男子呢。言夫人出自世家,父兄都有爵位。言夫人回京去了,这边就有这三姑娘当家,怎么样,不错吧。”
子颜瞪了他一眼:“如今这个战况,学长还有空说这种事情。”
“唉,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边事情能完,我可回京城去成亲。子颜,这事就靠着你了,你和那炙天神守熟,腾文礼要拐了陛下的老师回去那便让他们回去,我们又不是陛下,还要想着这帝王术不能外传。”
“学长,我知道你意思,可其中之事终有蹊跷,为什么非要大动干戈发动战争?平常派些人去绑架不就行了?还有这鬼王谷我也去过,那边应是无人居住,这叫齐垣庄之人怎么会在那处?”
墨宪摇头,自己只听墨麒说过,送了齐垣庄到了平州城内,齐垣庄便自己告辞说是去鬼王谷。
当日很晚,待将领离去,言明硻送子颜回了院中。仆役刚帮子颜换了纯白的睡衣,言韵又亲自端来了汤药要子颜饮下。
子颜一闻那味道就皱上眉头,平日里他最讨厌喝药。可这剂汤药是言姑娘端过来的,怎么也要逼着自己喝下。言韵见他神色,等他喝完了就笑了出来:“听说神守在京时还去杀过玄武神兽,怎么还怕喝药?”
子颜以前只有在覃家牧场时才有养母照顾,在神宫和皇宫中哪里和女子有过接触。言韵这样问,让他脸颊发烫,低下头,不敢回应。言韵性格爽朗,与小心翼翼的子颜截然不同。见子颜喝完药,她又像哄小孩似的,拿出一罐蜜饯。
“我听爹爹说神守明日便要去战场,不知明日神守要换哪套衣衫?”
“言姑娘客气,你帮忙找套窄袖的就行。明日我去那边还是要用乌木簪子,那个护腕也需带着。墨玉牌就麻烦姑娘收起来吧。”
言韵见子颜到书桌那边去翻看册子,就和侍女一起又到了子颜衣柜那里找起了衣物。言韵见柜子里除了室内穿的各式袍子,外衣倒是都是各种夹棉的大氅,如今外面天寒地冻,连件皮毛的衣服都没有。言韵突然想起这个神守只吃素食,就明白他定是不喜欢皮毛。
挑了半天,才理出一套银灰色云锦小袖深衣,配上他现在穿着的白色龙绡里衣正好,外面还有一件银缎丝绵袄。
言韵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暗自感叹,皇帝对这个神守当真是宠爱至极。衣柜里所有外衣,都不厌其烦地绣着皇帝专用的十二章纹,就连深衣和长袍,也大多以此为装饰。好在这件银灰色深衣比较特别,只绣了一只麒麟。一箱子用的腰带皆是玉制,言韵叫侍女开了另外一箱,一看全部是黄金的,总算在箱子底部找到一条黑色缂丝银线编织园林图案的腰带。她把东西拿齐了便让侍女呈给子颜一看。
子颜瞬间领会了言韵的心意,他刚痊愈不久,言韵特意挑选了轻便的腰带,这份贴心让他生出感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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