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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萧鹤一笑了下,突然伸手扣住陈鱼后颈,掌心微微收紧,陈鱼猝不及防撞进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陌生的压迫感让他喉头发紧,只能被动承受着颈间传来的刺痛。
就在萧鹤一胸腔翻涌的情绪即将爆发时,手机突兀的震动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瞥见来电显示,他舌尖抵着腮帮啧了一声,松开手起身朝外走去,临走前最后一眼,像淬了冰的刀刃。
陈鱼被萧鹤一刚才的举动吓得有些惊魂未定,他摩挲着发烫的后颈,望着空荡荡的座位发怔。
自己明明只是如实说了行程而已,究竟哪句话又触怒了萧鹤一?
方才那瞬间迸发的危险气息,如同暴雨前压城的乌云,沉甸甸地悬在陈鱼的心头。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随着萧鹤一离去,只剩下陈鱼与沈慕相对而坐。
沈慕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静默中,陈鱼喉头发紧,后背渗出冷汗,他下意识瞥向门外还在通话的萧鹤一,又转回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慕,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陈鱼的睫毛不住颤动,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萧鹤一每次都有能力将他说得低声下气,而此刻,他只是想迫切地知道一个答案,好让自己在即将到来的‘审判’中少受些煎熬。
沈慕忽然轻笑出声,那抹笑意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嘲讽,又藏着难以名状的意味。
陈鱼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门外,萧鹤一正对着手机皱眉,指节捏得发白。
他攥紧衣角,眼眶泛红,湿漉漉的眼神像只受伤的幼兽,无助地向沈慕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作为猎人的沈慕怎么会对猎物心生怜悯呢?
站在权力顶端太久了,弱者的哀鸣于他而言不过是胜利者的战歌。
他打量陈鱼的眼神和被陈鱼吃完了的那盘不怎么新鲜的烤鱼片是一样的。
在沈慕看来,陈鱼早已是萧鹤一口中的盘中餐,至于何时下口,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沈慕垂眸喝茶的模样像尊石雕,陈鱼攥着桌布的手指几乎要将亚麻布料绞出褶皱。
终于,他颤巍巍伸出手,用指尖勾住沈慕的袖口轻轻摇晃:“你们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一定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的,对不对?”
他声音发颤,像一匹惊吓过度的小兽般小心翼翼,“我发誓不会说出去,真的太怕他生气了......我之前已经搞砸太多次,就想弄明白哪里错了,我保证会好好认错,求你告诉我吧,好不好沈慕?”
泛红的眼尾氤氲着水光,陈鱼仰起的脸庞写满惶惑与哀求。
沈慕的目光顺着他颤抖的手腕上移,落到那双攥着自己袖口的手上,指节微微发肿,虎口处结着暗红冻疮,原本白皙的皮肤布满粗糙裂痕。
南方的冬天不至于这般寒冷吧?这双手怎么冻成这个鬼样子?不知怎的,沈慕忽然觉得手边茶盏里的热气,都变得有些灼人。
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双手心里突然有些发闷,当他意识到了这点之后,猛地甩开陈鱼的手,阖眸深吸一口气:“现在几点?”
陈鱼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瑟缩,下意识去摸手机,沈慕却更快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掌重重拍在手机屏幕上,震得瓷碟轻响,他倾身逼近,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回答我。”
手机被死死压在掌心下,陈鱼感觉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他慌乱地眨动发红的眼睛,突然瞥见腕间的黑色表带,颤抖着翻转手腕,看了下,急忙回答道:“两点零......”
陈鱼的瞳孔猛地收缩,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电光火石之间他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的看着沈慕。
沈慕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瞥了他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十几秒的凝滞后,陈鱼机械般低下头,盯着腕间那只精致腕表,表盘上复杂的齿轮纹路泛着冷光,蓝宝石镜面折射出细碎光斑,每一处设计都彰显着奢华与匠心。
可设计师一定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陈鱼这样的人佩戴着它,只将他当成一道符咒,祈祷它能消灾解难,却经常不怎么灵验。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陈鱼突然想起过往无数个场景,萧鹤一总是漫不经心地询问他时间,在得到答案后却又冷着脸看着他,沉默不语。
此刻所有碎片骤然拼凑完整,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已经犯过很多次错了,两个都能看时间的生日礼物,陈鱼却习惯性的只看手机。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同样的忽视,已经在不经意间重复了三次。
萧鹤一看着自己每一次忽略了他送的礼物时,是不是也会很难过。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表冰冷的表盘,陈鱼喉咙发紧,鼻腔泛起酸涩,萧鹤一那句‘没有下次了’的警告犹在耳畔,可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犯错。
包厢顶灯在大理石桌面投下惨白光晕,陈鱼蜷缩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着该如何偿还这份被辜负的心意?道歉太过苍白,弥补又谈何容易。
正当他想着,推拉门被猛地拉开,萧鹤一带着门外的寒气大步而入。
他刚结束与家里的通话,有事情要他回去处理,他只能暂时先放过这条小金鱼。
开门声惊得陈鱼浑身一颤,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他慌乱起身时带翻了手边茶盏,茶水在榻榻米上洇开深色痕迹,看着萧鹤一缓步走过来的身影,他绷着脊背不敢动弹。
他太想弥补了,太想讨好萧鹤一,想让他不那么伤心,喉结剧烈滚动两下,陈鱼僵硬地抬起手腕,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映在他发白的脸上:“鹤一,现在是两点十二分,你和沈慕不是要去他舅舅那儿吗?” 他话音带着刻意的轻快,尾音却因紧张而发颤。
看着陈鱼别扭的动作,萧鹤一心里暗骂了一声,面上却扬起温柔的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我先送你回去吧!”指腹擦过陈鱼发烫的耳垂,藏在笑意下的目光晦暗不明。
将陈鱼送回校门口后,萧鹤一熄了引擎,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烦躁的节奏,掏出手机拨通沈慕号码时,车载香薰的雪松气息混着他压抑的呼吸,在密闭车厢里发酵。
“你不是不管这些闲事的吗?”
沈慕向来不会搭理无关紧要的人,萧鹤一比这还要恶毒的手段他都看过,也参与过,没有一个会像陈鱼一样,让他放弃原则与萧鹤一作对。
他比谁都清楚,友情一旦出现裂痕,就像碎镜难圆,可面对陈鱼身上那股难以名状的特殊,连他自己都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陈鱼无所求,在这场精心策划的围猎游戏里,陈鱼是唯一不觊觎诱饵的鱼,却被狡猾的渔民,强捕入网,却还担心自己不够肥美,不能让猎人饱餐一顿。
沈慕活了近二十年,阅人无数,那些他和萧鹤一对付利欲熏心之徒屡试不爽的手段,却在陈鱼面前却统统失灵。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开合声,沈慕的声音裹着烟味漫出来:“我只是觉得无聊,你想玩就直接一点,玩腻了就给点钱各奔东西,何必搞得像要谈恋爱一样,你不会是对他真上心了吧?”
沈慕听到电话那头的萧鹤一骂了句脏话。
“我要是强上了他,他不得要死要活的。”
“你看他那样,是钱能买的通的吗?我费那么多心思,不就是等他自己跳进来。”
“再说,我们这种人,哪有什么真心?”
萧鹤一第一次和沈慕因为这种事产生分歧,陈鱼若是爱钱,开学第一天估计就在萧鹤一床上了,可他百般试探,极力引诱,陈鱼却始终在自己的一片水域里漫游,丝毫没有要上钩的迹象。
两人没再多说一句,各自撂了电话。
萧鹤一虽然生了好几天闷气,却也没再找陈鱼麻烦。
可陈鱼却一直战战兢兢,时刻等着那把悬在头顶的利刃落下,可对方越是毫无动静,他反而愈发寝食难安。
萧鹤一生日快到了,陈鱼看着手里的积蓄,学费扣除后,账户余额几乎见底,他咬咬牙,把原本规划好的四年生活费全部拿了出来,大不了放假就去打零工,总能再挣回来的。
不多不少够买件上得了档次的礼物,可他又不知道该买什么。
他不敢向顾雅倾诉,他本来还欠着顾雅的生日礼物,好在顾雅的生日在下半年,他还有大把时间准备。
自从上次之后,陈鱼已经会主动在萧鹤一面前看时间了,虽然动作有些刻意,他也仔细观察过萧鹤一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他到底满不满意。
萧鹤一望着他那笨拙又刻意的举动,心底满是郁愤,他当然不会满意,失去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若不是沈慕横插一杠,他现在已经吃上这条小金鱼了。
到嘴的鱼溜了,谁不难受。
沈慕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跟陈鱼说过一句话,他比谁都清楚,在这场弱肉强食的游戏里,一次援手改变不了最终结局,陈鱼迟早会被萧鹤一吃干抹净。
随着萧鹤一生日临近,陈鱼愈发焦灼,始终没有想好该买什么。
他偷偷观察了萧鹤一平时用的东西,手表是七位数的他买不起,衣服鞋子是私人订制的,他查不到牌子,生活用品虽然也都是奢牌,但和送他的手表相比实在上不了档次。
饭一顿就算万把块钱,萧鹤一也不缺,也没有意义。
他的目光落在萧鹤一脖颈晃动的银链上,棱角分明的几何造型,随着动作碰撞出清越声响,这条项链价位在他能力范围内,且萧鹤一似乎偏爱这类配饰,金属光泽衬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张扬肆意,满是年少轻狂的不羁。
陈鱼下课之后去逛了各种奢侈品牌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泛着冷冽的光泽,他却始终寻不到一件能让自己满意的礼物。
顾雅看着他几天心事重重,连网球都不好好打了,挨了几次球击后坐到一边休息。
中场休息时,陈鱼瘫坐在长椅上,春末的暖阳洒在他身上,汗水浸透的碎发被随意扫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剧烈运动后的红晕爬上脸颊,像是为苍白的面容染上一层绯色珍珠的柔光,时光匆匆而过,曾经圆润的下颌线愈发凌厉,少年的青涩正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青年初长成的独特魅力。
“要喝水吗?”
一道清澈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陈鱼仰头望去,是网球社的学长,周贤,比顾雅还大一界,金融系公认的系草,跟萧鹤一一样,是A市有名的富二代。
陈鱼道了声谢后接过水瓶,打开喝了一大口,余光瞥见周贤要落座的身影,他下意识往长椅另一端挪了挪。
“最近总看你走神,”周贤手肘撑着膝盖,侧脸轮廓被夕阳镀上金边,”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和学长说说?”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矿泉水瓶,瓶身凝结的水珠在掌心晕开。
闻言陈鱼猛地抬起头,眼神都变得清明,周贤学习好,形象出众,又是富二代一定很懂怎么选礼物,虽然他和周贤只在网球社有过几次交谈,但顾雅跟他交流比较多,陈鱼对他总是有几分信任。
“你...真愿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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