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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
帝都的顶级摄影棚内,到处弥漫着发胶、熏香、以及轻微信息素的气息。
这里是时尚杂志《Miracle》的开年封面拍摄现场,唯有一线流量才有资格得到邀请。
由于跨年晚会结束得晚,路嘉珩团队的大多数人,包括路嘉珩自己在内,都是到了凌晨两三点才堪堪入睡。
此时是上午九点钟,路嘉珩正在闭眼补妆。
盛砾和小王候在附近,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等待。
盛砾昏昏欲睡,眼窝凹陷,下眼睑处的暗层,即使是涂抹了遮瑕膏也难以掩盖。
他不爱化妆,可一大早,路嘉珩见了他这般模样,偏要自作主张地用指尖,在眼睛下点过,一遍遍地洇开痕迹。
盛砾垂下头,眼睛微微眯起,大脑放空。一面偷偷补觉,一面耳朵保持竖起。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青春,拍摄背景采用的是实景和影棚结合。封面在影棚里拍摄,小卡会去户外。
化妆师给路嘉珩化了一个清透的素颜淡妆,让他看起来更有学生气质。
路嘉珩早在十四岁就跳级读了音院,两年内修完学分,还去国外顶尖名校进修了两年。
虽然离开学校也过去了两年,学生气也渐渐消散,但是二十岁的年龄摆在这里,即使已经步入名利场,但他身上的青春气息是与生俱来的。
工作人员原本是想带着他去专门的独立化妆是的,路嘉珩却拒绝了。
他坐在梳妆镜前,目光自然而然地透过镜面落在身后几步远的盛砾身上。
一晃一晃地摇着脑袋。
路嘉珩还在看着。
长发松散地挽成一个看似凌乱的丸子头,低低地扎在脑后,以木簪固定。
他佩戴了一双黑框眼镜,没有镜片。镜腿刚搭在耳朵上,镜子里的盛砾骤然从睡梦中惊醒,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
他在看他,他也在看他。
盛砾收回视线,路嘉珩轻笑一声,又闭上了双眼。
杂志有两册,封面照也需要两张。
第一套衣服是青春校园剧里最常见的打扮,白衬衫打底,外罩黑色V领马甲,手肘上方搭配着黑色臂环,衣领处打着红色平角领结,更显几分精致。下身是最简单的黑长裤,白色运动鞋。
路嘉珩只腿屈膝坐在人工沙滩上,另一只腿肆意地伸直,他的左耳戴着有线耳机,另一边没有,耳机线从胸前垂落在大腿上。
左手持一卷书,右手拿着一杯雪球咖啡。这并非道具,而是请甜点师用上好的牛乳和水果调制而成的冰淇淋咖啡。雪球上插有一根吸管,牙齿咬住吸管上端,一副要喝不喝的模样。
背景是油画大师Joanna的手书之作,落日熔金,沧海静碧,烈烈朝阳渐渐落下,只余半轮,在海平面上落下一吻,这一瞬间,盛砾才明白什么叫做海天一色。
与此同时,路嘉珩看向镜头,又似乎在透过镜头角落里的盛砾。
摄影师抓拍下这一幕,第一册的封面就此诞生,无需经过指导调整动作,也无需重拍。
路嘉珩,就是艺术本身。
那杯咖啡,路嘉珩没喝,随手给了盛砾。
“我不爱喝,送你了。”
“路哥,您不是最喜——”
小王没说完,被路嘉珩制止:“喝不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别人求着都没有,今天算你运气好。”
“路先生,我不能喝冰的,胃会疼。”盛砾先是一怔,犹豫地开口。
路嘉珩:“……”
路嘉珩石化了,或许可以说是裂开了。
当然,盛砾可不敢这么想,这些都是其他在场之人内心的共同想法。
不过,除去资方,大家都只是普通打工人,没人会多嘴。
路嘉珩黑着脸,像是吮吸血肉一样,咕嘟咕嘟地喝完这杯咖啡。
啧,不好喝。
第二套衣服风格截然不同。
这是一套复古美式棒球服,皮革材质,红白色系拼接而成,从肩头下方十公分处,一直到袖管上方,几乎通体白色,其余红色打底。
衣服正面遍布大量的繁复重工金丝刺绣,上下左右各四处夸张的英文诗句。左边袖子是路嘉珩的英文签名花体设计,是他本人亲自题写在数位板上的,字体相当漂亮。右边袖子则是一只高傲的、面露凶狠的薮猫。
一块红色的三角巾系在腰间的银链上,只露出一角。裤子是毛呢料子的红黑格子阔腿裤,宽大的裤脚将一双老爹鞋大半遮住。
盛砾甚少看见路嘉珩穿红色,即便如此,不管什么衣服,什么色调,只要是路嘉珩所穿,这个男人就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所谓天生衣架,不过如此尔尔。
灯光黯淡下来,四周幕布也隔绝了外界的光芒。
背景是一块大荧屏,屏幕上闪烁着蓝紫色的夜空,繁星陆续亮起,为星空下的男人吟唱着国王的加冕。
路嘉珩发丝微湿,头戴棒球帽,手握球棒,镜头缓缓拉近,眼角下的水珠兀然被放大。
他做出击球手的动作,镜头定格的一瞬间,屏幕上突现一串串白色音符,如同被球棒击飞。
漂亮、震撼、难忘,盛砾这般想着。
团队的确很有创意,完美地放大了路嘉珩的美貌,也突出了青春的主题,青涩懵懂,热血张扬。
吃过午餐后,众人随车来到一处私家园林。
隆冬,白墙黛瓦,亭台水榭。
雪落尘泥,阒若无人,唯有湖心一四角亭台引得盛砾脚步微顿。
新年第一天格外冻人,上午是在室内拍摄,有暖气御寒,到了室外,可没那样方便。寒风倏地钻入脖间,盛砾将扣子扣至领口。
不知何故,路嘉珩的洁癖没以前那样严重了,这些时日,盛砾无需再将那件透明外套套在最外面,也不用遭受各种异样的眼光。
也许是路嘉珩良心发现,也许是看不惯那样的打扮,觉得过于丑陋。
“啊嘁、啊嘁、啊嘁。”连打三个喷嚏。
“盛哥,你不要紧吧,车里有药,不过我给忘了。要不跟路哥说一声,现在去拿?”小王关切地问他。
此时,路嘉珩已经去换衣服了,并不在此地。
盛砾摇了摇头:“王助理,我不要紧的,只是打喷嚏而已,不用麻烦了。”
正说着,路嘉珩也被几人簇拥着,从对面回廊绕出。
雪花簌簌吹进廊檐下,路嘉珩竟换了一身古装,甚至还佩戴了黑色美瞳。
只见他将长发利落地扎起,以金冠挽之,一头高马尾飘散于身后,额前碎发沾有雪珠,贴在颊边。
一袭月白锦袍,外罩鸦青鹤氅,腰间束带上还挂有一枚定制的玫瑰玉佩。
路嘉珩手中还持有一管竹笛,三两指尖夹住,不停地转动笛身,颇有一番天潢贵胄的风范。
盛砾没什么文化,脑海中蓦然间浮现出一句话:
廊下冬雪,新岁逢君。惊鸿一瞥,自难相忘。
可能用在路嘉珩身上并非那样恰当,但此情此景确实叫人忘不掉。
路嘉珩掀起眼皮,目光穿越长长的廊檐,直直地撞碎盛砾的目光。
盛砾忽感额头微烫,耳垂也热热的。
这时,路嘉珩迎面走来,其后跟随几个工作人员。与盛砾对视不过几秒,路嘉珩便沿着回廊一直走到湖心亭。
盛砾伸手接过对方的羽绒服和暖手宝,心口一跳。
湖面几点残荷,亭外数只鸥鹭。
正对着此地,早已架好了不同机位,打光师也做好准备。
路嘉珩坐于栏杆之上,斜倚壁柱,横奏竹笛,眼波流转。
“咔擦。”
盛砾呼吸一促。
路嘉珩又换了一个姿势,凭栏而靠,双手向外舒展,引颈望天,竹笛悬于腰际,毗邻玉佩之处。
“咔擦。”
盛砾脚步踉跄,头脑晕晕沉沉。
一个不省人事,就栽倒在地。
眼睑合上之时,他似乎瞧见路嘉珩余光看了过来。
是错觉吗?
盛砾不知道。
再次清醒之时,他已躺在商务车之中,不过不是驾驶位,而是后排。
盛砾揉了揉脑袋,喉咙干疼,挣扎着起身,才发现自己是在最后一排。
向前望去,路嘉珩果然稳稳当当地坐在老位置,他最爱的第二排。
“啧。”路嘉珩自然听见了动静,他换回了常服。
冷硬的声音在这逼仄的空间响起:“重感冒,还有发烧,嚯。真会给我找事儿啊,盛砾。”
“王叶已经给你喂过药了,我叫了医生,等会儿他就会带医生过来。”
“谢……谢……路先生。”一出声,盛砾才发现自己嗓子哑成这样。
高强度的工作,睡眠不够,再加上冷天气,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何况盛砾不是alpha,只是个beta,还是个常年营养不良的beta。
“我……还需要……”开车吗?
他没说完,路嘉珩已经开口:“有人会送我们,你先歇着。我可不希望,你一个人倒了,耽搁我的行程。”
盛砾又躺了下来。
医生来了,带了移动输液架。
小王问了一句:“路哥,打针多快啊,怎么不打针?”
一记眼刀扫过去。
小王自知多嘴,于是乖乖闭嘴。
老实说,盛砾是怕疼的,但是对他来说,扎针已经是不痛不痒的了。
药液缓缓流入血管,盛砾渐入睡眠。
这几日,路嘉珩难得又给他放了几天假,甚至到了晚上,他也能待在佣人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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