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你的星芒

　　昏暗的屋内，只有书房到门缝传来一丝微弱的灯光。

　　“唉，”李晓梦打开灯，客厅瞬间变亮，她将画板和书包摔到沙发上，拎起桌上买好的菜，熟练地钻进厨房。

　　听到声响，书房的门开了，李父穿着白衬衫，不紧不慢地踱步出来。

　　“妈呢？”李晓梦问，声音听不出起伏。

　　“还在加班，今晚估计不回来了。”李父的语气稀松平常，这种事在李家早已是常态。

　　李晓梦“哦”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动作。

　　李父凝视着跳动的锅铲，不经意地提起：

　　“今天物理成绩出来了吧？考了多少分？”

　　李晓梦握着锅铲的手明显慢了几分，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83。”

　　“83？”

　　李父推了推眼镜，那是他开启说教模式的前奏，

　　“李晓梦，我早跟你说过，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学习才是你的第一要务。画画当个兴趣可以，但不能主次不分。我允许你去美术班，前提是你的成绩必须保持在…”

　　李晓梦眉头紧锁，露出不耐烦的脸色，用赶人的语气嚷道：“知道了知道了，爸，你别在这碍事，油烟重。”

　　“反正说了你也不听。”李父嘟囔了几句，悻悻地坐回客厅。

　　简单炒了两个菜，端上桌，李父走来一瞅，吓了一跳：

　　“李晓梦，你就做这点，够我们两个人吃吗？我不是按你昨天的要求，买了足够三人份量的菜吗？”

　　李晓梦将饭包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拿出两个饭盒，一个空空如也，另一个，纹丝未动。

　　“我吃这个就行了。”她指着那个原封未动的饭盒说。

　　李父看着那份未动的便当，又看向李晓梦，嗤笑道：

　　“你看，我怎么跟你说的？女孩子家，吃一份饭足够了。就算在长身体，带两份也太多了。现在信了吧？爸爸不会骗你…，”

　　他扶了扶眼镜，打算再说些什么，但被李晓梦打断。

　　“知道了，我以后，就带一份饭。”李晓梦的声音低沉且疲惫。

　　见女儿已经认错，李父张开的嘴又闭上了，饭桌上，两人再无对话。

　　李晓梦快速扒完饭，起身，从自己的房间里将她常用的绘画工具都噼里啪啦地扔到客厅的地板上，李父端着碗侧身，看着地上随意丢弃的画具开口道：“不画了？”

　　“嗯，不画了。”李晓梦蹲在地上，将画具一一收进一个大箱子中，然后费力地将它拖到杂物间。

　　“现在知道收心也好，以后就别再弄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了。”

　　李父说完，收拾起桌上空着的碗碟，和那两份饭盒，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洗碗。

　　李晓梦将沙发上的书包拎回自己的房间，挂在椅子后背，然后呈“大”字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泛白的灯光，陈玉面对自己时的小心翼翼，与昨日他下意识挽留蔚颖时的急切，在她脑中反复交错闪现。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

　　压抑的情绪止不住地爆发，悲伤的洪流从心底涌上眼眶，大滴的泪水划过面庞，留下两道深深的泪痕。

　　李晓梦捂着胸口，不停地呼吸，却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她将脸埋进枕头，失声痛哭。

　　手机响了，李晓梦侧过脸，用红肿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瞥向来电显示，看到来电人是陈玉，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按下拒接，然后将手机远远扔到床的另一头。

　　待情绪平复，李晓梦起身坐到椅子上，用袖子用力抹了把脸，拧亮台灯，翻开了尚未写完的试卷…

　　…

　　陈玉跟平常一样早早来到班级，手不自觉地朝开关方向伸去，却发现班级里已是灯火通明，走进后才发现，李晓梦已经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做着习题。

　　“李晓梦…早啊…”他生硬地开口，想着李晓梦能像以前那样笑着回应，但并没有，李晓梦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连一句敷衍的“嗯”都没说。

　　陈玉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嘴，默默回到座位，没再说话，教室里透着一股寂静的隔阂。

　　没一会，王睿晃进教室，看到班里的状态，便无奈地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搞砸了吧。”

　　陈玉叹气，微微摇头，合上书，跟着王睿来到教室外的走廊。

　　“我该怎么办？”陈玉开门见山。

　　王睿耸肩：“我哪知道，我又没这种事的经验，以我这个单身汉来看，你要不…中午买点她爱吃的东西给她送去？”

　　陈玉托腮，若有所思地点头。

　　王睿拍了拍他的肩，打着哈欠，无力地说：“好了好了，陈玉，我来这么早，可不是专门来给你出谋划策的。”

　　陈玉一惊：“对啊，王睿。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平常你不都是卡点到的吗？”

　　王睿甩甩手，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昨晚游戏新版本，我打了一个通宵，作业一个字没动，现在写肯定是来不及了，借我抄一下呗。”

　　陈玉看着他这副样子，本想劝诫两句，但一想到自己前不久也通过宵，便没再多言：“你先去找李晓梦试试吧，如果不行，再来找我。”

　　王睿的脸凑了过来：“陈玉，你是想拿我来试探李晓梦的态度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二桃杀三士？不对，叫什么来着？”

　　王睿挠着头，装作不经意地溜达到李晓梦身旁。

　　“晓梦姐，”

　　王睿堆起讨好的笑，他只在有求于李晓梦时，才会叫她晓梦姐。

　　“怎么了？”李晓梦停笔，看着他。

　　“那个，昨天的作业，借我…借鉴一下呗…”

　　李晓梦皱眉：“王睿，抄别人的作业可不是好习惯，只有自己思考、动笔，才能真正掌握知识。”

　　王睿端坐着，不停点头，完是一幅乖学生的模样。

　　李晓梦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六张试卷：“下不为例，你尽量抄快点，还有，别完全写和我一样的答案。”

　　王睿接过试卷，深鞠一躬：“谢谢晓梦姐！”

　　陈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睹了一切，看到王睿呲着个大白牙，手舞足蹈地朝他走来时，忍不住失笑：“真是个戏精。”

　　王睿回敬一个鬼脸，然后坐到座位上奋笔疾书。

　　陈玉再次看向李晓梦，深吸一口气，抓起试卷，走到李晓梦旁。

　　“李晓梦…昨天的试卷，我有道题不是很明白，你能…”

　　话未说完，便被李晓梦冷淡地截断。

　　“陈玉同学，关于你不明白的问题，我认为你应该去找蔚颖同学请教才是。”

　　前所未有的疏远笼罩着陈玉，他所有解释的话都被堵了回去，昨天中午他的选择，本身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他只能默默地回到座位，承受着那无声的审判。

　　整个上午，他清晰地感觉到，李晓梦在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一切。

　　发试卷时，李晓梦会将他的试卷混在其他同学的试卷中，再由那个同学交给自己；每当课间他想靠近，她便会提前起身，目不斜视地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中午匆匆吃完饭，陈玉第一时间赶回教室，他将从小店买来的热牛奶放到李晓梦的桌上，然后躲到班级里一个众所周知的隐藏角落。

　　他记得她说过，最喜欢这个牌子的牛奶。

　　没一会，李晓梦和孟思贤说笑着并肩走进教室，李晓梦看到桌上的牛奶，明显愣了一下。

　　孟思贤在一旁打趣：“晓梦，这是谁为你买的热牛奶呀？”

　　李晓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伸手将牛奶往旁边推了推，滑到孟思贤面前：“孟孟，你喝吧，我现在…不想喝。”

　　孟思贤接过牛奶，嘟着嘴，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轻轻摆头：“好吧，不知道是谁的好意，那我就心怀感激的收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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