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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深秋的雨,带着令人心寒的湿气,笼罩着整个城市。
林知夏刚结束与红圈律所“君合”的初次电话沟通——一场完全按照林母意愿进行的、虚假的“寒暄”交流。她疲惫地靠在宿舍椅背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加密通讯应用上,来自“沈时宴”的消息带着鲜红的“紧急”标记,打破了夜的沉寂。
【顾宸 (沈时宴)】:顾家法务部动手了。他们以“严重损害公司商业利益”为由,向我发出了律师函,要求我立刻履行新合同中所有已排定的工作,否则将启动仲裁程序,并索赔巨额违约金。
林知夏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知道,这代表着顾昀的耐心已彻底耗尽。法律的战场,从拖延战瞬间转入了短兵相接的全面进攻。
【林知夏】:细节呢?他们损害利益的具体指控是什么?
【顾宸 (沈时宴)】:延迟了三部影视项目的启动,导致华远传媒的股价在今天下午出现小幅波动。
这是幌子,但法律上他们占理。最关键的是,律师函里提到,如果我继续拖延,他们将利用合同条款中的“艺人道德瑕疵”和“公众形象危机”条款来冻结我所有已有的商业合同和片酬。
林知夏的指尖颤抖了一下。
这是最毒的一招。
如果顾家直接从“道德”层面攻击沈时宴,哪怕是捏造事实,也足以在判决前毁掉他所有的商业价值和公众形象。
娱乐圈的“道德”判决,远比法庭判决来得更快、更致命。
【林知夏】:必须立刻见面。我需要看到那份律师函的原件和所有指控附件。
【顾宸 (沈时宴)】:好。老地方。给你发定位。别带任何电子设备,除了手机。
路上小心,外面雨很大。
林知夏迅速起身,拿起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她必须在不惊动舍友的情况下离开。
她将手机调至静音,关掉所有定位服务,只带了钥匙和钱包,以及一个装着她手写笔记的防水文件袋。
定位显示,那是一栋位于老城区安静小巷里的独栋公寓,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远离了所有媒体的视线和城市的喧嚣。显然,这是沈时宴专门用来躲避外界,进行秘密工作的安全屋。
窗外,雨声如鼓,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仿佛在预示着今夜的惊心动魄。
林知夏乘坐出租车到了距离目的地两条街的地方,便提前下了车。她穿梭在漆黑的雨巷中,脚步急促而警惕。
她将连衣帽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确保自己与这个安静的夜晚融为一体。
到达公寓门口时,密码锁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门自动打开。
室内很安静,没有开主灯,只有客厅角落的一盏落地灯亮着,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阴影中。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和皮革的味道,那是独属于工作空间的冷静气息。
林知夏脱下湿漉漉的冲锋衣,挂在玄关。她一眼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沈时宴。
他没有穿那些光鲜亮丽的定制服装,只是一件普通的黑色卫衣和深色运动裤。他没有戴口罩,没有化妆,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前,显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那张本应出现在高清镜头下的完美面孔,此刻写满了真实的倦怠和压抑。
眼底的青色、微微泛红的眼角,以及紧抿的嘴角,都表明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精神消耗。
这不是“顶流沈时宴”,这是被困住的沈时宴。
“你来了。”沈时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歉,“抱歉这么晚把你叫过来。”
“这是我的工作。”林知夏语气冷静,走到桌边,将文件袋放下,“法务部的律师函在哪里?”
他指了指茶几。那份印着华远传媒公章的法律文件,显得触目惊心。
“他们这次打的是时间差。”沈时宴疲惫地说,“这份函要求我在48小时内给出明确的答复和执行方案,否则就默认我违约,仲裁程序将立刻启动。”
林知夏立刻戴上手套,开始阅读律师函。
律师函措辞犀利,步步紧逼,将沈时宴“拒绝执行新合同”的行为,上升到了“恶意拖延,损害公司上市主体利益”的高度。
附件中,甚至包括了部分股民对华远传媒股价波动的投诉记录,试图制造一种“众怒难平”的舆论假象。
“他们这是在逼你。”林知夏抬起头,眼神锐利,“一旦你被认定为恶意拖延,违约金倒是其次,最可怕的是
你的‘艺人道德瑕疵’和‘公众形象危机’条款会被激活。届时,你所有的商业价值都会被顾昀冻结,直到仲裁结束。”
沈时宴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无力感:“他根本没想让我履行合同,他只是想废掉我。”
林知夏看着他,知道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她将律师函扔回茶几上,深吸一口气。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48小时内找出足以反驳他们指控的证据,至少,要证明他们指控的‘损害’与‘恶意’是不成立的。”
“你查到的关联交易信息呢?”沈时宴问。
林知夏打开她带来的文件袋,拿出她用私房钱获取来的部分资料:“股权结构和税务信息我拿到了
华远传媒在三年前那次注资中,顾昀确实使用了M.G. Entertainment(沈时宴名下的个人工作室,但实际被华远控制)的部分盈利,进行了关联投资。
但我需要更多时间,去证明投资的流向是否符合公司最佳利益,以及这是否构成了对沈时宴的利益输送不公。”
“我们没时间了。”沈时宴按了按太阳穴,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挫败感,“一旦仲裁启动,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将受限。”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在咆哮。沈时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一口气喝光。冰水似乎也无法浇灭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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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夜晚,他们都被这份沉重的危机压迫着。
林知夏迅速在茶几上铺开文件,将沈时宴的旧合同、新合同以及律师函三份核心文件并排摆放,用荧光笔圈出关键的法律陷阱。
“看这里,”林知夏指着新合同里关于‘艺人形象维护’的条款,“这个条款定义极其宽泛,几乎涵盖了所有可能导致公众负面评价的行为。
他们之所以敢用‘道德瑕疵’来威胁,就是因为这个条款给了他们自由裁量权。”
“而这份律师函,他们故意选择了‘损害公司利益’作为切入点,而不是直接从违约金入手。”沈时宴接上话,他的思维依旧清晰,只是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没错,”林知夏点头,“他们想把‘商业利益’的损害,与你的‘不配合’绑定。所以,我们要反击的关键点,在于证明这份合同本身存在程序上的瑕疵,导致你的不执行是合理的。”
窗外,风雨交加,雨水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水帘。沈时宴疲惫地起身,走去厨房,打开咖啡机。
咖啡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但沈时宴却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眼神放空,仿佛与世界失去了联系。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超过二十小时,而这份工作,不是在镜头前光芒万丈,而是在漆黑的密室里,与至亲的兄长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法律战。
“沈时宴,”林知夏忽然叫了他的艺名,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你休息一下,去洗把脸。这份案子不仅需要冷静的判断,也需要清醒的头脑。”
沈时宴没有动。他看着杯中缓缓滴落的黑色液体,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倦怠和真实。
“我出道八年,拍了十五部戏,每一次,我都想证明,我的成功和我们家毫无关系。”
这是沈时宴第一次,在林知夏面前提起他的家庭,卸下了所有防备。
他转过身,背靠着门框,眼神里充满了只有在最黑暗时刻才会出现的脆弱:“我的父母是光环,是舞台。
可他们也是囚笼。他们永远用一种‘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的态度来看待我。沈时宴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永远只是‘大导演的儿子’。”
林知夏看着他,心头仿佛被什么击中。她明白那种感觉。那种被安排、被定义的无力感。
“我的哥哥顾昀,他比我更像父亲的继承人,冷静、商业化、掌控欲强。
他签下的这份合同,不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最大化,而是为了掌控我。”沈时宴语气低沉,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他要用法律来证明,我沈时宴,如果没有顾家,什么都不是。”
他抬起头,望向林知夏,目光里充满了疲惫的孤独。
“你知道吗,我最怕的不是输掉官司,而是输掉我自主选择的权利。我演戏,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做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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