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者

　　林墨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杯已经凉透的红茶。她的眼睛盯着茶几上那张写满公式的照片,眼眶红肿,几乎一夜未眠。

　　苏瑾给了她“考虑的时间”,回书房去了,说是给她独处空间。但林墨知道,这整栋楼都在左门的监控之下,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恐怕都被记录下来。

　　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墨墨……我是爸爸……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

　　除了谁？

　　莫南？苏瑾？还是别的什么人？

　　林墨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地下室里莫南审视的眼神、时空裂缝前他专注缝合的背影、太平间他挡在她面前的身影、高架桥上叶枫拼死保护她的场景……

　　还有苏瑾。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苏瑾学姐。

　　那个在她最孤独的时候陪伴她的人。

　　可是……

　　林墨猛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那张白板照片,据说是从父亲实验室拍的。上面的公式和参数,确实是父亲的笔迹。但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墨站起身,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晨曦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城市在薄雾中苏醒。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在家里写论文时的场景。

　　父亲有个习惯:写公式时,如果遇到特别重要的部分,他会在关键参数下面划两条线,然后在旁边用极小的字写上推导过程的缩写。

　　这是他的“私人标记”,只有林墨知道。

　　林墨转身,快步走回茶几前,拿起那张照片,仔细观察。

　　照片是用手机拍的,清晰度不算高,但白板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那个被红笔圈出来的参数修正值,笔迹确实像极了父亲的字体——圆润、工整,数字"7"的尾巴总是会画一个小钩。

　　但……

　　林墨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个参数下面,只有一条线。

　　而且旁边没有任何推导缩写。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如果这真是父亲写的至关重要的参数,他不可能不留标记。除非……

　　除非这根本不是父亲写的。

　　或者说,这是别人模仿他的笔迹写的。

　　林墨的手开始颤抖。她想起了苏瑾刚才的话:“这是我不久前才收到的。”

　　不久前？

　　父亲三年前就失踪了,怎么可能“不久前”还在写公式？

　　一切都说不通。

　　林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理清思绪。

　　苏瑾为什么要骗她？

　　如果这个参数是假的,那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苏瑾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出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柔的笑容。

　　“小墨,一夜没睡,身体会吃不消的。先喝点热的,暖暖胃。”

　　林墨接过牛奶,攥在手心,感受着那份温暖。她抬起头,看着苏瑾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顺从:

　　“苏瑾姐,我可以再看一眼那张照片的原件吗？我是说,手机里的原图。”

　　苏瑾的笑容僵了一瞬间——只是一瞬间,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但林墨还是捕捉到了。

　　“原图？”苏瑾挑了挑眉,“为什么突然想看原图？”

　　“因为照片里有些公式推导我看不清楚。”林墨尽量表现得自己只是救父心切,“如果能看到完整的推导过程,也许我能更快破解那个参数的含义。”

　　苏瑾沉默了几秒,然后轻笑一声:“抱歉,小墨。那张照片不是我拍的,是我们的情报员从实验室废墟里找到的一台损坏的硬盘,修复后才恢复出来的。原图已经损坏了,这张打印件已经是最清晰的版本。”

　　“这样啊……”林墨垂下眼睛,捧着热牛奶,掩饰住眼中的冷意。

　　谎言。

　　又是谎言。

　　如果真是从损坏硬盘里恢复的,怎么可能照片这么清晰,连白板上的反光都一清二楚？

　　而且,父亲的实验室三年前就被国安封锁了,左门的人怎么可能进去找硬盘？

　　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事实:

　　苏瑾在骗她。

　　那段“父亲的声音”可能是合成的。

　　那张照片,可能是伪造的。

　　那个所谓的“维度之门”,可能根本不是用来救父亲,而是用来……做别的事。

　　林墨端起牛奶,假装喝了一口,实际上只是抿了抿嘴唇。她不确定这杯牛奶里是否被加了什么东西。

　　“苏瑾姐,我想再考虑一下。”林墨放下杯子,抬起头,眼眶里蓄满泪水,“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了,我……我害怕自己做错。如果我输错了密钥,反而害了我爸爸怎么办？”

　　苏瑾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中闪过一丝审视。

　　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当然,这确实需要慎重。不过小墨,时间不多了。我们监测到莫南正在调集人手,他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会来救我？”林墨装作惊讶。

　　“他不是来救你,他是来杀你。”苏瑾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悯,“在执行者眼里,任何可能威胁现实稳定的人,都必须被清除。你以为莫南救你,是因为他在乎你吗？不,他只是在利用你,想从你这里套出你父亲的秘密。一旦他确认你有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林墨的心脏狠狠一揪。

　　“我需要一点时间。”林墨低下头,声音发颤,“求你了,苏瑾姐。”

　　苏瑾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给你到今晚。今晚之前,你必须做出选择:是帮我们打开门救你父亲,还是等着莫南来清除你。”

　　她转身走向书房,临进门前,回头看了林墨一眼:

　　“好好想清楚,小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真正在乎你的人。”

　　门关上了。

　　林墨坐在沙发上,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瓷杯冰凉,就像她此刻的心。

　　她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个必须赌命的选择。

　　苏瑾在骗她,这点她几乎可以确认。

　　但莫南呢？

　　林墨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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