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望

　　徐清涵最后还是没能想好到底穿哪条裙子上台，所以她干脆把两条都带到了学校。一红一白的裙子挂在她的床边，偶尔赵和宁路过还以为是站了个人。

　　“宁宁，你说我明天是穿这条红色的，还是这条白色的好？”

　　赵和宁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见这个问题了，她叹了口气：“大小姐，我不是魔镜。但你比白雪公主还漂亮，所以你穿哪条都很好看，可以不要再纠结了吗？”

　　徐清涵也跟着叹气：“可我就是选不出来啊，嘉嘉说得也很对，红色大气，白色显高，真的很难选。唉，我要是有你这么高就好了，穿什么都会好看的。”

　　赵和宁颇有些无语：“像我一样高也才一米七五，你怎么不说像那些超模一样个个腕线过裆、膝高过肩呢。要不就白色那条吧，你不是有个大红的蝴蝶结，正好撞色。”

　　徐清涵想了一下，总算是认可了这个方案，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宁宁，你好聪明呀，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快睡吧，晚会在下午，上午还有课噢。”

　　“嗯嗯，晚安！”徐清涵抱着她的小小，心满意足地埋进了枕头里。

　　也不知道是早饭时多喝的那瓶牛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上午徐清涵总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疼，又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难受。直到上午第四节的体育课，跑步路过食堂范围的时候闻到了隐约的饭香。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饿了，等会吃完饭就好了。

　　九中最出名的除了它的艺体生特招，就是上下三层的食堂。一楼大锅小碗菜荤素自选，二楼各个小吃档口，三楼则是价格偏贵一些的现炒小饭店，甚至还有一个学生会自己开的饮品店。

　　徐清涵很喜欢这家，尤其是他们的特调“初恋”，酸甜的草莓被捣碎，加入芦荟果肉和绿茶汤底。跟恋爱有没有关系徐清涵不知道，但这酸甜的味道很开胃倒是真的。

　　她拎着两杯饮料在一楼找到了角落里的赵和宁，分了一杯给她。刚想坐下吃饭就被眼尖的赵和宁抓住：“你手里那杯是不是冰的？”

　　“是常温的啦，不信你摸。”徐清涵这会倒是庆幸她刚刚犹豫了一下没买冰的。

　　赵和宁摸了一下，确实是常温，只不过现在天气冷所以也更凉一点：“你还是注意点吧，本来上午就说肚子不舒服，这会又喝凉的。”

　　徐清涵想了一下，松开那杯喝了两口的果茶：“那我慢慢喝，这样应该会好一点？哎呀，你放心吧，我身体很好的！”

　　身体很好的徐清涵很快就被她自己的回旋镖扎中，吃完饭之后她的肚子是舒服了一点。但从下午的第二节课开始，那股莫名的痛又从肚子里钻了出来，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自己去接了杯热水，喝完倒是舒服了不少。正好已经开始集合去礼堂，曹佳过来喊她去化妆。徐清涵就拎着自己装裙子的袋子，直接跟着曹佳去找岑老师排队化妆。

　　赵和宁的位置靠近过道，化完妆回来的徐清涵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小跑着过来找赵和宁：“宁宁，你能陪我去换裙子吗？我刚看了一下礼堂后台的换衣间没有门，就一块布挡着的。”

　　“好啊。”赵和宁起身跟着徐清涵，从侧门出去绕到礼堂的后台。这会外面全是准备了节目要换衣服或者是排队等着化妆的学生。

　　徐清涵的节目排在第三个，但她这会才化了妆，衣服没换，头发也没盘。她背着自己的琴，赵和宁帮她拎着裙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没人的房间。

　　主持人已经在念开场，徐清涵抓紧时间盘发。她的手指很快，发丝缠绕在指尖纷飞，从侧边旋转的麻花辫在脑后打结，另一边也是一样处理。两根麻花辫在脑后交织缠绕，由一个巨大的红色蝴蝶结稳稳地扣住。

　　礼堂的音响很好，即使隔着两扇门都能听见那边的音乐，徐清涵生怕自己忙中出错，仔细检查了头发没有问题之后才站起身准备换裙子。一股熟悉的热流伴着痛感袭来，她一下子没站稳撑着面前的桌子才不至于摔跤。

　　一边的赵和宁扶住她：“怎么了？你又低血糖了吗？我这里有巧克力，你先吃一口。”

　　“不是…”徐清涵倒吸一口凉气，“宁宁，我可能没办法上场了，你能替我去吗？”

　　赵和宁有些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演出呢，你不在他们肯定会把后面的节目顺延上来补位的。你哪里不舒服，我先陪你去校医室。”

　　徐清涵抓住她的手：“不是，哎呀，我生理期突然提前来了。你替我去吧，我们班就这一个节目，这么突然跳了的话其他人先不说，曹佳肯定是要哭了。”

　　她轻轻推开赵和宁：“去吧，宁宁，就当我求你了。我真的没事的，大不了我就在舞台旁边等你，你一下来我们就去医务室，好吗？”

　　到处找人的曹佳敲开了这扇门：“哎哟我的祖宗，马上就到你的节目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跟赵和宁说悄悄话呢。”

　　徐清涵半撑着桌子：“曹大部长，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曹佳翻了个白眼：“都这个时候了别开玩笑了我的姐姐，你赶紧换衣服跟我去候场啊，这个节目过去就是你了。”

　　“坏消息是我例假来了，疼得站都站不住，没办法上场表演。”看着曹佳几乎要背过气的模样，徐清涵赶紧补救，“好消息是宁宁可以替我上台。怎么样，可以吗？”

　　“啊？可赵和宁不是说她什么都不会吗？”曹佳有些茫然。

　　赵和宁只能为自己的谎言找补：“也不完全是不会，小时候学过一点，忘得差不多了，不过现在救场应该可以。”

　　曹佳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行吧行吧，那你快点换衣服。我先去跟主持人说一声，尽量帮你拖两分钟。”

　　幸好赵和宁除了略高一点，身材和徐清涵相差不大，所以她的裙子赵和宁也能穿上。

　　徐清涵看着换完衣服的赵和宁想了一下，直接解开赵和宁的马尾，拨弄两下之后从自己的脑后摘下那枚蝴蝶结，夹在赵和宁的耳后：“这样就很完美了，加油，宁宁。”

　　去跟主持人串过气的曹佳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看见换完衣服的赵和宁她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刚刚的节目有一段串词。”

　　她抓住赵和宁的手：“姐，我真心实意地喊你一声姐，救场如救火，我发誓不管等会你拉得多差我都不会笑的。现在去候场，好吗？”

　　“你跟我说后台在哪就行，我自己过去。”赵和宁背上徐清涵的琴盒，“你带徐清涵先处理一下，她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

　　曹佳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的姐，小的一定把徐大小姐伺候好。您这边请，那扇门打开顺着通道直走右边墙上有个小门，小门进去就是后台的候场区。”

　　赵和宁顺着她指的方向找到后台，等在门边的男生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时带着股莫名的傲慢：“十二班的小提琴独奏？表演者徐清涵，你是徐清涵？”

　　“我是赵和宁，徐清涵身体不舒服，我替她。”赵和宁暗衬可能曹佳没跟主持人说清楚，于是稍微解释了一下。

　　恰巧此时舞台上的女主持人也已经说完串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拿着话筒上场报幕：“下一个节目，由一十二班的赵和宁同学表演小提琴独奏。”

　　他说完就转身从另一边下场，只留给上台的赵和宁一个背影。

　　舞台中间有个话筒架，赵和宁站在架子后面，小提琴被肩垫稳稳地卡在她的肩颈之间。礼堂内的灯光尽数熄灭，一束聚光灯又突然亮起，打在赵和宁的身上。

　　赵和宁深吸一口气，抬手琴弓飞快地从琴弦上掠过，只留一串余音。因为事发突然，她并没有准备曲谱，但恩斯特的这首《The Last Rose of Summer》，她早就烂熟于心。

　　一曲终了，底下先是沉默，而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赵和宁鞠躬谢幕，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胸口白色玫瑰旁边的羽毛轻颤，彰显着隔着一层皮肤的心脏此刻剧烈的跳动。

　　她走下舞台，幕布后面披着件黑色羽绒服外套的徐清涵满脸惊喜：“宁宁！恩斯特这曲你都能脱谱了，好厉害！我的小玫瑰，我的Chandra，天呐，我终于又听见了你的琴声！”

　　赵和宁仔细地把小提琴放回琴盒，背在身后：“走吧，我陪你去校医室。”

　　徐清涵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抽痛的肚子，她拽住往外走的赵和宁：“等等，等一下宁宁。”她摘掉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递给刚下台的男主持人，“孙长逸，你的衣服。”

　　“哦，你放那边就行。”孙长逸语气随意，“我跟祝老师说过了，你直接去校医室吧，她在的。”

　　“好，我走啦，谢谢你。”徐清涵挽着赵和宁的胳膊，跟孙长逸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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