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寒

　　唐排从小身体就不错，是郑貣和唐闻义重点关注的方面。
　　可是那阵子伤风感冒的人不少，又处在换季的阶段，秋风一吹，甚至不知道是冷还是暖。
　　唐排整个人都想软绵绵地瘫软下去，好想睡一觉，趴在桌子上，班上的人已经少了一些请假回家，唐排也好想回家，就这样躺着睡一觉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但她无限地感觉自己正在陷入柔软的泥沼里，一边告诉自己不该睡，不该睡，一边又贪恋这一丝丝舒服的感觉。
　　“朴韫，走，体育课，和二班约好了，咱们这场打全场！”王题揽着顾晓晓的肩膀，叫张朴韫一起走。
　　张朴韫看看身边还在默默做题的穆珲，抬头对他们说：“你们先去，我等穆珲做好这几道题，我们俩一起去。”
　　“他又不……哦！顾晓晓你捶我干什么？”王题刚想招呼张朴韫走，就被顾晓晓在肚子上锤了一拳。
　　不轻不重，顾晓晓斜眼看着，对他说，“又不痛。”
　　“很痛的好吧，你要是把我们班篮球主力打残了，你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什么代价？”趁着王题的注意力分散，顾晓晓拉着他往门外走，往篮球场走。
　　穆珲等待他们俩走远了以后，他对张朴韫说：“你要不先去，我一个人没事。”
　　张朴韫笑笑，“有你在的啦啦队总是能碾压别的班。”
　　啦啦队不仅讲究谁喊得大声，也讲究语言上的精彩，穆珲总能想出一些对称的加油方式，让啦啦队喊出来，比起单调的“加油”更加出色一点。
　　蔡偲珮在前桌听见他们说话，对着唐排说，“排排，我们去看他们比赛吧，怎么样？”
　　她没在意唐排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状态，还以为她只是休息一下，也在听，没有想太多，干脆继续说下去：“这样我就能和他坐在一起，给我们班加油，你说怎么样？排排。”
　　看着唐排半天没有反应，蔡偲珮开始用手，她把手放在唐排的身上，摇晃唐排的身子，“唐排？唐排？你怎么不回答我？”
　　唐排被晃醒，她的川字眉昭示着她整个人的气郁，被人吵醒的睡眠都不是很舒服，但她还是好脾气地说：“怎么了？我睡着了。”
　　蔡偲珮做出惊讶的表情，指着唐排的脸说，“唐排！你的脸好红啊，而且你的嗓子怎么了？”
　　她的叫声，让唐排变得稍微清醒了些，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变化，她能感觉到微微地寒冷和嗓子的瘙痒。
　　“应该是感冒了？”唐排说。
　　蔡偲珮遗憾地说，“那你是不是不能陪我去看篮球赛了？”
　　“应该吧，我比较想睡一会儿。”
　　“那行，那你在教室里睡一会儿吧，我下课回来找你，你要是真难受，就去医务室啊。”蔡偲珮脸上抹起一丝担忧，看着唐排。
　　唐排点点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她们的对话被张朴韫和穆珲听到。
　　张朴韫坐在唐排身后，她究竟变成什么样，看得不真切，但声音还是能听出来，肯定不是一般的感冒。
　　他轻轻拍了拍唐排的肩膀，还没睡熟的唐排又被叫醒，不过这次没有那么迷糊的感觉，“怎么了？”
　　“去医务室。”
　　穆珲看着张朴韫的态度，拉住他，“你要陪她去医务室吗？”
　　“嗯。”
　　“那球赛呢？”
　　“看能不能赶上吧。”
　　张朴韫是这样说，但真实的情况是，连穆珲两道题都写不完，就要上课了，穆珲看着唐排，“她想睡一会儿的。”
　　唐排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以为这样的话能让张朴韫放弃。
　　结果张朴韫看了看唐排，离开座位，叫蔡偲珮起身，自己打手就抱起唐排，用公主抱的形式将唐排窝在自己的怀里，对她柔声说，“睡吧，我抱你去医务室。”
　　唐排的身体温度感受到热量，不顾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只紧紧抱住张朴韫。
　　穆珲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些什么，结果张朴韫自己快步就已经离开了教室门。
　　张朴韫虽然走得快，但手上的力道却一直绷着，他怕唐排在走路的时候会因为晃荡而难受，他生怕唐排会感觉到不舒服，他忧心着唐排的状态。
　　到医务室的时候，他直接闯进门，把医务室的医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着急，慢慢来。”
　　张朴韫听了她的话，唯一慢下来的动作就是把唐排平稳放置在床上，然后又着急忙慌地告诉医生，她整个人都不舒服，昏昏沉沉的，而且感冒了，不知道发不发烧。
　　医生就没有他那么着急，她先是拿了个体温计贴上唐排的耳朵，“滴——”一声，闪着红□□面，唐排发烧了。
　　三十九度的高烧，张朴韫坐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她。
　　“打电话给家长吧，带回家，我这边先给你吃退烧药。”校医打开药柜，拿了一瓶退烧药，那种有小量杯的，倒出来粘稠状，20毫升，张朴韫盯着校医的动作，校医偶然瞥他一眼，“给她喝药，你紧张什么？去倒杯温水。”
　　张朴韫垂头，起身，在饮水机处拿了一个一次性水杯，倒了点开水，又掺了点凉水，摸在手里，温温热热，刚刚好。
　　校医抬抬下巴，让他送给唐排，放在唐排手上。
　　没想到，张朴韫竟然亲自上阵，将水喂到唐排的嘴边，就等唐排张口。
　　校医欲言又止，干脆不干预他的举动。
　　唐排晕晕乎乎的，只知道药放在手里，喝下药，水递到嘴边，喝口水，嘴里的药味冲散，抹不开的唯有水的甘甜。
　　喝下水，唐排要给父母打电话。
　　张朴韫还待在一旁注视着她。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校医开始赶人，“快回去上课。”
　　“知道了。”张朴韫嘴上说话，但身子没动，像是粘在了椅子上。
　　校医叹口气。
　　唐排的眼神看过来，对张朴韫说，虚弱的语气惹人心疼：“你先回去上课吧，别打扰你学习了，你……是不是还有球赛。”
　　语气平缓得甚至成不了一句问话，张朴韫明白这何尝不是在赶他离开。
　　他说，“那你平安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多注意休息。”
　　“好。”唐排答应他后，他才一步三回头地恋恋不舍地离开。
　　而篮球赛那边已经找张朴韫找疯了。
　　王题一直拖着说他们人不齐，不能打。
　　2班熙熙攘攘，说王题怂了。
　　王题想上前使用“武力”解决这件事，顾晓晓在一旁拉着他，不同意。
　　穆珲从观众台走过来，“朴韫把唐排送医务室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找个人替补吧。”
　　王题看着他，眼神狠戾，他怎么不知道找替补，可是张朴韫是主力，找谁能打成他那样。
　　顾晓晓对着穆珲点点头，对着王题说：“没办法了，让替补上吧，总不能一直拖着。”
　　打了半场，张朴韫才姗姗来迟。
　　王题冲上去，提着他的衣领，“你他吗究竟想干嘛？都说了今天是比赛！”
　　“你想打我就打吧，王题，球赛对我来说没有一些事重要。”张朴韫双手插兜，语气平淡，面无表情。
　　顾晓晓拉着王题的手，“别冲动。”
　　“他说球赛没有其他事重要！难道兄弟就不重要吗？”王题对着张朴韫怒吼，但话是对顾晓晓地回应。
　　“兄弟也重要，可这是一场球赛，不是兄弟。”张朴韫跟上。
　　穆珲看到这边的动作，就连忙从观众台下来，也耗了一阵子时间，“唐排怎么样？”
　　“发烧了，回家了。”
　　王题看穆珲也不在乎这场球赛，本来想降下去的火又燃起来，“你们俩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穆珲挑挑眉，一摊手，“人的身体比这个球赛更重要吧。”
　　听到这种观点，王题又再次恼火，一群人一拍而散，顾晓晓则选择安抚王题的情绪，两个观点一致的人则是回到教室，球赛也没有打完，可张朴韫还是给王题发了个消息道歉，今天的事他也有责任。
　　张朴韫在上课的时候一直看手机，等待唐排给他发消息，但一直没有等到。
　　他下课的时候回医务室看了一眼，唐排已经被接走了。
　　他心里的慌张更加严重。
　　“帮我打个掩护，我逃个课。”张朴韫对着身边的穆珲说。
　　穆珲斜眼看他，“你给她发个消息不行吗？”
　　“发了，没回。”
　　张朴韫给他看。
　　他给唐排发了两三条消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放学了再去。”穆珲说。
　　张朴韫垂眸，嗓音低哑，近乎哀求，“我担心……”
　　穆珲这种万年好学生从没有帮别人做过这种事，被他搞得竟然同意了，不过也是幸运，接下来的课，老师没怎么在意少人，因为唐排生病的事已经传遍办公室，以至于让老师误认为张朴韫也身体不舒服。
　　偶尔问上一句的，穆珲都会说，他身体不舒服。
　　好学生的话总让人深信不疑。
　　张朴韫扫了一辆共享电瓶车，开到唐排小区外。
　　门禁不好过，他正烦得焦头烂额。
　　唐排回消息了。
　　唐排：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才看到，已经到家了。
　　张朴韫看着小区的门头，又看看消息，回：平安到家就好。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风一吹，落叶簌簌，滑到他的肩头，又落地。
　　他不在乎唐排信不信守承诺，他只在乎她的安全，只要她还平平安安，他就察觉内心永远是平静的，是安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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