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公主的心尖宠

　　陆淮觉得心头烦乱，无法接师若淮的话，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她。
　　两人之间长久地沉默了下去，夜色已深，师若淮挺直脊背安静地跪着。
　　陆淮定定地看了她好久，最后只能回房间。
　　可是抬手触碰到房门的那一刻，他又停住了，思索了片刻，转身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师若淮看向陆淮，但是陆淮错开了目光，仰头看着夜空。
　　他的意思是：我只是看星星，不是为了陪你。
　　“你的病还没好，不能吹风。”师若淮提醒。
　　陆淮没理她。
　　“喂！”师若淮又喊了一声。
　　“我没有名字吗？你太没礼貌了吧？”陆淮目光依旧看着星空，回应道。
　　师若淮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说：“陆先生，您那琉璃体格，就别现眼了，回房睡觉去。”
　　“关你什么事儿？”陆淮终于肯收回目光，和她对视，“我又没妨碍你。”
　　好嘛，师若淮学会了陆淮的阴阳怪气，陆淮也同样学会了师若淮的蛮横。
　　怎么没有妨碍？他在她眼前，就是妨碍。
　　话不多说，师若淮决定直接动手，站了起来，朝着陆淮走过去。
　　陆淮身体后撤，看着她走近，眨了眨眼睛，“想通了？”
　　师若淮想伸手拽他，可是又考虑到他肋骨还有伤，有商有量道：“起来，回房睡觉。”
　　“你回去我就回去。”陆淮赶紧跟上接话。
　　师若淮抿着唇，叹了口气。
　　“为什么？”她不理解陆淮脑子里在想什么。这就是他要的结果，但是怎么现在他又出来干预？
　　“不为什么。”陆淮一脸讪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脑子抽风了。
　　他应该把房门一关，大被蒙过头，好好睡一觉，师若淮是好是歹，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应该是应该，实际上……实际上他做不到安心入睡，师若淮一个大活人，跪在他门口，他怎么睡？
　　他的良心会痛。
　　“你还真是奇怪。”师若淮仔细看了看他，此刻的他，和以往有些不同，不知道是因为换了身衣服，还是他态度不一样了，她觉得，他不再从容，不再稳重。
　　而是透露出一些……执拗和别扭。
　　师若淮不是个能参透人心的高手，她习惯直来直往，见陆淮不配合，她索性不管了，直接抓着他的肩膀，护着他的腰，把他拽了起来。
　　“嘶……”尽管动作很轻，可还是牵扯到了他的肋骨，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满地瞪着她。
　　但是师若淮忽略他的不满，押着他走到门口，一脚踹开门，推着他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陆淮挣扎了一下，师若淮怕又伤到他，直接放开了手。
　　“你除了会用蛮力，能不能讲讲理？”陆淮出言讽刺。
　　师若淮不想理他，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但是被陆淮先一步关上了门，他用后背抵着门，指了指窗户下的躺椅，说：“睡吧，你就睡这儿，明早起来再去门口跪着就行。”
　　拜师宴那天陆淮还嫌弃师若淮当众握他的手，没有一点男女大防的意识，今天他自己都把男女大防那一套忘在了脑后，让师若淮和他共寝一室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师若淮是个彪悍的性格，她之前守着发烧的陆淮，也在这里睡了一夜，她自然不会觉得陆淮说这话有什么问题。
　　反而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正直，没有半点旖旎。
　　“陆先生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师若淮双手抱胸，问道。
　　“一言既出？”陆淮嗤笑，“刚才在讲武堂，你跟个闷葫芦一样，你哪有一言既出？他让你跪，你又没答应！”
　　“你……”好一个逻辑诡辩，师若淮一时无法反驳。顿了顿，她平静地说：“我心里答应了，这也叫一言既出。”
　　“一言既出，要说出口，你说出口了吗？”陆淮持续诡辩道。
　　师若淮觉得头疼，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走开。”
　　陆淮把后背又抵紧了几分，“不让。”
　　“不让？”师若淮没耐心了，几步上前走近他，两人都快贴在一起了，但是谁也没退缩，僵持不下。
　　陆淮仗着自己有伤，师若淮不敢对他下重手，腰杆都硬了几分。
　　但是下一刻，师若淮抬手就点中了他的穴位，他立刻动弹不得，眼睛骨碌碌转着，“你……”
　　“你忘了我会点穴吗？”师若淮笑了一下，弯腰把陆淮扛了起来。
　　“呃……”虽然避开了他的肋骨，可是他还是痛，无力抱怨：“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的。”
　　师若淮把他扛到床上放下，又点了几下大穴，这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眼睛还能动。
　　她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快步离开了房间。
　　很安静，夜深之后，更安静了。
　　陆淮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五感瞬间清明了起来。
　　他能听到窗外有夜枭在山里嚎叫，夜风拂过阁楼，搅动了飞檐上挂着的铜铃。
　　铜铃的声音很渺远，然后越来越轻，最后，那抹声音慢慢滑进了他梦中。
　　等陆淮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意识瞬间清醒，猛地翻了一个身，穴道已经自行解开，他直接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给他摔得够呛，他似乎听见了骨头错位的声音，但是来不及多想，他立马爬起来，一把拉开了房门。
　　阳光都照射到青云阁院子里了，不过师若淮并没有跪在门口。
　　他暗暗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怕打开门会看见师若淮昏倒在院子里。
　　他沿着长廊往讲武堂走过去，果真，看到她在里面抄书。
　　桌上已经放了厚厚一打抄好的，陆淮走过去，在她前面坐下。
　　师若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接着写字。
　　陆淮觉得自讨没趣，可是还是忍不住打量着她，问：“你没事吧？”
　　师若淮笔下不停，说：“没事。”
　　她生命力强韧得不行，以前练功的时候，被吊在树上过夜，她也能坚持下来。跪一夜对她来说，只是小意思。
　　但是陆淮向来以己度人，如果是他在院子里跪一夜，他非报废了不可。
　　所以他对师若淮的关切不是装的，因为他真的觉得师若淮会有个好歹。
　　“我是说，你的……膝盖啊？”陆淮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师若淮此刻对陆淮没啥好态度，昨晚他给她上了结结实实、又生动的人生一课，快要颠覆她的认知了。
　　虽然说，陆淮的谋略的确是她难以望其项背的，但是她还没有修炼出被算计之后气定神闲地赞美对手的气度。
　　能忍住不动手打人，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了。
　　如果不是陆淮外貌太过惹眼，如果不是他带着伤，她势必狠狠报昨晚的一箭之仇。
　　算了，来日方长，往后还有那么多时间，不必拘泥一时半刻。
　　“要是我瘸了，是你的责任，你对我负责就行了。”师若淮狠狠握了一下笔，盯着陆淮的眼睛说。
　　“我……”陆淮词穷。
　　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什么负责？他怎么了他要负责？
　　如果说站在师长的角度，要他负责也没什么错，可是他们之间除了师生之外，还纠缠着一些互不服输，明明看不上，又还要死心眼地征服对方的意味。
　　“负责”这个字眼，放在他们身上，有点意义复杂了。
　　“怎么负责？我要养你一辈子吗？”陆淮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果然是脑子不清楚。他特别想抬手掌自己的嘴，“非礼勿言”四个字他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师若淮要笑死了，一脸嫌弃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指望你养我，我去路边要饭吧我！”
　　“师若淮！”陆淮拍了一下桌子，那做派，那语气，太像师斐了，“我堂堂白水书院的老师，再不济也是人物，会让你沦落到去要饭吗？”
　　话题不知怎么地跑偏了，但是两个当事人谁都没意识到，此刻都带着睚眦必报，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决心，绝不让话头落于下风。
　　“哎呦厉害死了，那还是我不长眼了呗？”师若淮字也不写了，把笔往桌上一扔，拍了拍手，脾气上来了。
　　“你不就是有眼不识泰山嘛！搁以前那也是个买椟还珠的人物！”陆淮满腹才学，骂人也还是引经据典的。
　　师若淮听得头大，陆淮一骂她吧，大白话她还能立马理解，他一掉书袋子，她就要琢磨他的话里到底包含几层意思。
　　“说人话！说人话！”师若淮“噌”一下站起来，昨晚跪了一夜，刚才又抄了十多遍书，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憋闷的情绪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很不巧，陆淮撞上来了。“又说些乱七八糟的鸟语，我听不懂！”
　　陆淮也不甘示弱，他也是憋着气昏睡了一晚，当下醒来，脑子也发昏呢，也没几分理性了，他飞快地也站了起来，气盛之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你真是白目，如此浅显的话都听不懂，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师若淮还想继续对骂，可是她发现陆淮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直冒，身形晃荡，一副快要撒手人寰的模样。
　　“你怎么了？”她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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