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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医院的?
“轰隆!”
惊雷在门后响起。
谢白颐一个翻身落地,急忙走到人的跟前,捧起对方那张美丽破碎的脸,担忧和心疼在眼中左右横跳。
“怎么搞成这样?去了哪里?”
苏漾沉下手臂,四两拨千斤地推开对方,走到廊下的小厨房中,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血顺着水柱流下,在池子里打了个圈,从下水管处溜走。
他接过旁边主动递来的擦脸巾,胡乱抹干净,露出光洁如初的面庞。
“不是我的血,别担心。”
那颗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随着这句话的出现,慢慢回归原位。
“我等了你好久……”
谢白颐说这话时,声音很哑。
只见对方抬起头,素来坚定的眼神里难得透出失态的疲惫。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在昏昏欲睡,抬脚就要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谢白颐一把拉住,指了指客厅:“何桉和你弟都来了,等了半天,不先报个平安再睡?”
苏漾困倦着眼,手下意识地伸向裤兜,忽地浑身一僵。
他霎时清醒了几分:“我手机呢?”
那懵懂愕然的样子看得谢白颐有些失笑。
“在前台放着呢!你出去这么久,拿没拿手机自己不知道?”
没带脑子出门的人摇摇头,换了个话题,问起当前时间来。
谢白颐掏出手机,将亮起的锁屏伸到对方眼前。
透过模糊的视线,依稀可见上面显示的时间。
原来已经凌晨四点了。
苏漾没想到自己跑出去一趟,回来已是将近凌晨。
人类这种生物似乎被时钟绑架得很死,每日作息都被指使得极有规律。一旦将时间这个概念从生活里抽离出来,只需混沌原始地过上一天,再回头看时,自己竟短暂地与社会脱过节。
失踪的人说:“那你先去报平安,叫他们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谢白颐光顾着紧张人,半天都无暇顾及其他。经人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对方身上溅了血。
像开花一样,触目惊心。
“受伤了?”谢白颐伸手就要摸。
苏漾是什么人?身形敏捷拳脚生风,当即不动声色地躲过了对方探来的手,“蹭蹭”两步径直去了卧室。
比不得二楼的豪华大床房,老板住所须得离前台近,方便随时起身登记夜里前来留宿的客人。
谢白颐回到大厅,将情况和两个久等的伙伴说了,换来长舒两口气。
他们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等,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时针一分一秒地走过。
大家都疲惫了,夜深更重,本就是熟睡的时间。
哪怕夜猫子,也会在这个点儿犯困。
以前谢白颐在公司加班时,赶稿子经常熬个通宵。每次、他会给自己泡上一杯黑咖啡提神醒脑,键盘鼠标敲到天亮。
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便咖啡在手,凌晨4-5点的办公室仍然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哈欠连天。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可真他-妈的命苦。
毕业于哥大导演系的学生刚回国就被某公司猎头盯上,通过老板直聘亲手递来了令人心动的offer。那时的谢小爷还是个愣头青,以为自己的文凭和专业能力有多么吃香,一点儿细节也没考虑,欣然接受了对方发来的“高薪”聘请。
事实证明,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是太单纯了些。
入职公司后的第三天,他看着满满当当的行程和活计,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人便宜使唤了。
整辑纪录片的工作,他一个人肩负起摄影、统筹和脚本三个职责。
换而言之,一份工资打三份工,平均下来2500。
单做牛或单做马都还能按时休息,而做牛马,则要随时奖励自己一杯咖啡,以更努力地埋头拉磨。
这句话,还是谢白颐有天放假去了某脱口秀转场意外听来的。
以至于如今聊天软件的头像还是那只拉磨的驴,昵称也起得窝囊:今天奖励自己咖啡了吗?
习惯了深夜睁眼的谢白颐勉强能维持神志清明,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硬生生等了人半个小时。
眼见着挨着沙发靠背的两个人都开始打瞌睡,才将那道姗姗来迟的粉色身影盼了来。
对方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鲜亮蓬松明显被洗过,呈现出愈发靓丽的颜色来。
疑惑像过堂风似地在谢白颐脑中穿过。
就算他再不懂美妆时尚,好歹也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印象中,那些女明星打理浅发极为麻烦且固色困难,任你再好的染剂,多洗几次都能掉没。
但苏漾不知道掌握了什么神通,既不用补色,也不用漂染,每日光鲜亮丽地往太阳底下一站,连毛茸茸的发根都泛着浑然天成的浅粉色。
除非那是顶假发。
但整宿没睡的人实在太担心了,念头一闪根本来不及捕捉,就被悄然隐藏在了脑干之后。
他迎上前去,话到嘴边全忘记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寒站起身来,迎接他哥:“是不是那个……”
话音刚落,就被斜来的视线截住了话头。
苏漾冷了眸子,沉声说是。
谢白颐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这兄弟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桉则听罢皱眉:“他人呢?”
怎么?这个看上去也是个知晓内情的?
还没等人疑惑明白,就听见苏漾冷笑说:“送局子里去了。”
谢白颐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有效信息,听他们三个人的对话,似乎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精神病很是熟知。
这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并不好。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关心苏大老板的人,怎么到头来反而成了边缘人物。
他看着平安归来的家伙,眼神从担忧逐渐转为嫉妒,最后变成了哀怨。
苏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眸将那道不合时宜的目光微微盯住,直到对方识趣地缩了回去。
为了挡住那抹探究的视线,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撩起后背的长发挡住脸,盖在了优雅的下颌线上。只是他生得浓艳,五官又极为立体,从侧面看去,视线只需上移一点儿,就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那抹开合有度的嫣红。
那里看上去很软,和它的主人一样透着清润的粉色,看久了不免心驰荡漾。
想落上去,从中吸取些什么东西。
谢白颐看出了神,后续的对话全变成了不留痕迹的耳旁风。
身为留子,他自认为外语不太好,中文也退步得不像话。但在这一刻,当成语“招蜂引蝶”具象化时,忽然明白了其中含义。
如今的自己就是那只狂蜂烂蝶,只配出现在反面教材中,时常想着吮食花蜜解渴,别无其他意味。
这边心思不纯的人头脑乱糟糟,那边苏寒听完了长串的实事转播,不仅没有头晕脑胀,反倒清醒万分。
或许对于每天课本堆成山的医学生来说,这么点口头讲述压根不算什么。
他陷入深思,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
而这种沉默给了谢白颐一种尘埃落定的错觉。
他心猿意马,以为终于可以迎来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正寻思着如何开启一番试探,就被对方的忽然开口勒住了缰绳。
“精神病院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这话问得走神许久的谢大爷眉心一跳。
刚才不还是在说送110那边去了?怎么画风急转,电话号码的数字上忽然加了10?
只听苏漾摇头说:“我们当地的精神科档案里查不到他的资料,但对方也确实拿得出来病例和服药的证据。目前已经上报,估计他是从省市级别的医院里逃跑出来的。”
“病例上写着是哪个医院的?”
“十几年前的老病例,字迹已经模糊了,但里头内容还在,只能证明确实有过这个病史。”
谢白颐终于回过了神。
电光石火间,脑中迅速闪过一丝灵感。他抓住其中关窍,在脑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脱口而出:“有没有可能他现在根本没住院?”
此话一出,众人同时回眸。
六道震惊的视线实在太亮,险些把他24k纯金镶边的镜框闪褪色。
他清清嗓子端正姿态,故作深沉地扶了下滑落鼻梁的眼睛:“病例这种东西是十几年前的老古董了,现在电子时代,开方问诊全部都在电脑上操作打印。据我所知,现在国内的就诊记录早已全国联网,如果县城的医院查不到有关就诊情况,省市哪怕调出来十几年前的档案也无济于事。毕竟按照目前医疗界最新的规定,只有录入数据库的就诊记录才能成为当前状态的合法有效证据,不是吗?
谢白颐说这话时,自然而然地看向在座唯一的一名医学生。
苏寒瞬间白了脸,点头认可。
顶着金丝眼睛充装斯文败类的人摊手,似乎在证明去省市级医院调查档案是没有意义的事。
久未说话的何桉问:“他应该不是本地人。”
苏漾回眸,有些惊诧。
苏寒也问:“我听着口音没问题啊?”
只见人摇头:“学的像,但我今天查监控时,听到有个词暴露了他的来处。”
被迫走南闯北多年领略哥无数人文风情的牛马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古怪的声音。
他皱眉思索半天,隐隐约约品出那里藏了声略显违和的平调。
倒像是……
“西北!”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出口。
如果是这样,那就很完蛋了。
无法调取相关就医档案,也就意味着对方手里的纸质病历仍旧生效。况且对方还存在持枪杀人的重大嫌疑,一旦报案就有可能涉及籍贯归属,跨省联合怕是没那么容易。
四张脸色灰白如纸。
事情推演至此,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想出对策。横竖苏漾说此人已被他送到警局,至于接下来的安全问题便只能交给官方去处理了。
天边已经泛起蒙蒙亮,苏寒见状站起身来说要回家,却被他哥喊住。
“你俩等了我一宿,现在回县城等于疲劳驾驶。反正近期没有客人来,你们随便找个房间睡,醒了再回去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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