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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混战与心演独幕
不只是枪声,还有集装箱被巨力撞击的沉闷巨响!
三个堆叠的集装箱如同被无形巨手推翻,轰然砸向交易场地!
阴影如山崩般压下,带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哀鸣。
“什么?!”刀疤脸惊恐后退,脚下踉跄。
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集装箱阴影笼罩下来,绝望如潮水淹没了他,尽管想跑,但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几乎同时,地面剧烈震动!
水泥地面如同波浪般翻滚隆起,无数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每一根都有成年人大腿粗细,表面布满狰狞的尖刺,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生长,瞬间将整个码头区域变成了诡异的植物丛林!
海腥味中混入了浓郁的、带着腐败甜腻气息的植物汁液味道。
“这是……异能?!”
伏特加惊呼,手中的武器箱差点脱手,眼前超自然的景象冲击着他的认知,此前他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异能者,那些扭动的藤蔓仿佛来自噩梦,违反了一切常理,但他迅速压下震惊——大哥需要他保持冷静。
他握紧□□,寻找藤蔓的源头。
琴酒眼中寒光闪过,□□M92F已经指向藤蔓最密集的方向,但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这些藤蔓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精准地卷向刀疤脸手下手中的平板电脑,以及伏特加脚下的武器箱!
目标明确,是情报和货物!
异能者。
琴酒瞬间明白了。不是普通黑吃黑,是组织级别的介入。
那些藤蔓……北美“组合”的斯坦贝克。
麻烦大了。
但琴酒从不畏惧麻烦,他只是更冷静地计算着胜算。
“想黑吃黑?!”刀疤脸怒吼,拔枪射击,子弹打在藤蔓上却只溅起几点木屑,那些植物坚硬得超乎想象,仿佛钢铁铸就,他的射击更像是绝望的挣扎。
他知道自己完了,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做最后的反抗。
子弹在藤蔓上弹开,发出叮当的脆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无力。
混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集装箱顶跃下,稳稳落在藤蔓交织成的平台上。
金发在夜色中依旧醒目,碧蓝的眼眸如同冻湖,正是“组合”成员约翰·斯坦贝克。
斯坦贝克的心情并不轻松,这次行动是“组合”高层的直接命令——截获黑衣组织的情报和武器。
琴酒不是易与之辈,但他有信心完成任务,而藤蔓是他的领域,在这片由他创造的自然迷宫中,他是主宰。
“晚上好,先生们。”
斯坦贝克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在藤蔓窸窣蠕动声中清晰传来。
“这些货物——包括那份名单——‘组合’很感兴趣。
与其交给黑蜥蜴这种三流中介,或者留在只会制造杀戮的恐怖组织手里,不如让我们接手。我们会给出合理的补偿。”
他的话语彬彬有礼,却掩盖不住其下赤裸裸的掠夺本质。
“组合?!”
刀疤脸脸色大变,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实力让他感到绝望,他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琴酒的绿眸死死锁定斯坦贝克,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周围的空气都因这纯粹的恶意而变得更加冰冷:
“你想死吗?”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的冰碴。
琴酒从未如此想杀一个人,斯坦贝克不仅挑衅组织,还觊觎组织的财产。
这个人必须死——但不是现在,现在首要的是保住名单和货物。
斯坦贝克面无表情,身周的藤蔓如同蓄势待发的巨蟒群:
“你可以试试。但在我倒下之前,这些藤蔓会先把箱子和平板碾碎——包括里面所有的东西。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他陈述着事实,冷静得可怕。
斯坦贝克并非虚张声势,藤蔓的力道足以在瞬间摧毁电子设备和武器。
他在赌,赌琴酒不敢冒这个险,赌注是黑衣组织的叛徒情报和一批珍贵武器。
三股力量在黑暗中无声角力,空气紧绷得仿佛一触即炸。
码头上只剩下海风的呜咽和藤蔓蠕动的窸窣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琴酒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斯坦贝克的藤蔓蓄势待发,伏特加的呼吸粗重,刀疤脸瘫软在地——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引爆点。
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码头边缘一处废弃塔吊的顶端,一道赭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静伫立。
黑色大衣下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钴蓝色的眼眸冰冷地俯瞰着下方混乱的场面,如同神明睥睨蝼蚁的争斗。
中原中也站在高处,烦躁的心情被眼前这出好戏暂时转移。
他追踪斯坦贝克几天了,没想到会撞见这么热闹的场面。
“组合……黑衣组织……还有黑蜥蜴的中介……”——横滨的夜晚从来不缺戏剧性。
中原中也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真是热闹啊。”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嘲讽和逐渐升腾的、想要将这混乱一拳轰碎的暴戾。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被藤蔓卷住的平板电脑——卡尔瓦多斯,代号“青稚”的那个成员?
黑衣组织的叛徒?
这情报如果被港口Mafia掌握……
中原中也的大脑快速分析着局势,名单对港口Mafia有用,可以借此与黑衣组织交涉,或者掌握他们的弱点。
还有那些武器和“‘APTX-4869 沉默’亚型”毒剂,绝不能落在“组合”手里。
那个组织本就嚣张,再得到这些装备会更加难以控制。
念头闪过的瞬间,行动已然发生。
中原中也脚下一顿,身影从三十米高的塔吊顶端一跃而下!
下落过程中,暗红色的重力光晕骤然包裹全身,下坠速度急剧减缓,最终如同羽毛般轻轻落在三方对峙的中心点,脚下的地面却无声龟裂,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昭示着蕴含的恐怖力量。
下落的瞬间,中原中也感到一种久违的自由,重力是他的领域,天空是他的舞台。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很好,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比如某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女人,比如首领那些意味深长的暗示。
“晚上好。”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随意地拍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得仿佛参加一场晚宴,钴蓝色的眼眸扫过全场,在琴酒、斯坦贝克和狼狈的刀疤脸身上逐一停留。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港口Mafia干部特有的、碾碎一切的威压,瞬间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中原中也喜欢这种登场方式——震撼,直接,不容忽视。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在横滨,港口Mafia才是主人。
“港口Mafia的重力使……”
斯坦贝克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中原中也的出现,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彻底失控。
斯坦贝克心中暗骂,一个琴酒已经够难对付,再加上中原中也……任务的成功率直线下降。
但,他不能退——组合的尊严不能丢。
藤蔓在他的操控下调整了阵型,既要防备琴酒的子弹,又要警惕中原中也的重力场。
琴酒的枪口微微调整方向,同时锁定了中原中也和斯坦贝克,心中杀意翻腾,但理智告诉他,同时面对两个强大的异能力者绝非明智。
局势从三方对峙变成了四方角力,更加微妙,也更加危险。
琴酒迅速重新评估局势,中原中也的介入改变了力量对比。
港口Mafia想要什么?
情报?
武器?
还是单纯维护地盘?
不管怎样,现在的首要目标从完成任务变成了保全实力,组织不能承受在这里损失高级成员。
“中原中也,”斯坦贝克沉声道,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
“这是‘组合’与他们的交易,港口Mafia最好不要插手。”他试图讲清界限,但底气已不如方才。
斯坦贝克知道这话很苍白,在横滨的地盘上让港口Mafia别插手?
简直可笑。
但他必须尝试——也许中原中也只是路过,也许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交易?”
中原中也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骇人。
“在横滨的地界上,用异能掀翻码头,威胁其他组织——你管这叫‘交易’?斯坦贝克,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他向前踏出一步,暗红色的重力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地面上的碎石、铁屑开始违反物理规律地缓缓浮空,围绕着他无声旋转,仿佛一场小型星璇。
中原中也的重力场展开时,他感到一种畅快,在重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显得可笑。
“放下东西,滚出横滨。或者——”
中原中也的眼中闪过猩红的光,那是力量全开的前兆。
“我帮你们滚。”话语里的威胁赤裸而狂暴。
斯坦贝克身周的藤蔓骤然暴长,数百根带刺的藤条如同巨蟒般昂首,对准中原中也,植物汁液的气味更加浓烈。
琴酒的□□纹丝不动,但手指已扣在扳机边缘,肌肉绷紧。
空气凝固了,充满了火药、植物腥气和海风咸味,还有死亡临近的甜腻气息。
码头上的时间仿佛停滞了。
四股力量在黑暗中达到微妙的平衡,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平衡脆弱得像玻璃,一触即碎。海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连浪涛声都变得微弱。
下一秒——
“动手!”刀疤脸突然暴喝,他竟不顾一切地开枪射向藤蔓,试图抢回平板电脑!
求生的本能和贪婪压倒了恐惧,他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
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刀疤脸脑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抢到平板,也许还能换条活路。
他完全没考虑后果,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枪声成了引爆全场的火星!
琴酒扣动扳机,子弹射向斯坦贝克!斯坦贝克操控藤蔓格挡,同时分出一部分藤蔓卷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周身的重力场猛然扩张,所有进入范围的藤蔓瞬间被无形巨力压成碎屑,绿色的汁液爆开!
混乱爆发的刹那,琴酒做出了选择——先解决斯坦贝克。
中原中也暂时不是主要威胁,但斯坦贝克的藤蔓对名单和货物是直接威胁,子弹划破黑暗,精准地射向斯坦贝克的要害。
斯坦贝克在藤蔓被中原中也碾碎的瞬间感到了震惊,他知道重力使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他的植物在重力场中脆弱得像纸片,必须改变策略——拖延时间,找机会带走目标。
中原中也碾碎藤蔓时感到一种宣泄的快感,这些烦人的植物,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这些扰乱横滨秩序的家伙——都该被清理。
重力在他手中化作无形的巨手,撕碎一切敢于挑衅的敌人。
码头上演着一场超现实的战斗,藤蔓如活物般缠斗,子弹在黑暗中划出致命的轨迹,重力场扭曲着空间,让一切变得诡异而不真实。
刀疤脸的惨叫声,藤蔓断裂的脆响,子弹击中金属的叮当声,重力挤压空气的嗡鸣——所有声音混成一片死亡的交响乐。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阴影角落,那个装着“‘APTX-4869 沉默’亚型”的金属箱被一道悄无声息的身影提起,黑暗中,只有金属箱被提起时轻微的摩擦声,随即淹没在战斗的喧嚣中。
在混乱中,他们同时发现:刀疤脸和他的一名手下倒在血泊中,平板电脑在混战中被踩碎,屏幕彻底暗下,武器箱不见了。
“撤。”琴酒吐出冰冷的单字,没有任何留恋,任务已经失败,情报损毁,货物丢失,对方早有准备,不止一股势力盯上了这笔交易。
继续停留毫无意义,只会增加暴露风险,绿眸中闪过一丝不甘的暴戾,但更多的是彻底失败后空洞的冰冷。
琴酒转身时,已经在下一步任务的计划了,卡尔瓦多斯必须找到,泄露消息的渠道必须清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但那是以后的事。
现在,活着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他和伏特加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迅速退向码头边缘停着的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引擎低吼,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横滨错综复杂的巷道网络,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轮胎焦煳味。
整个过程,从枪响到撤离,不超过十分钟。
伏特加开车时手心出汗,这是他见过最糟糕的任务之一——不仅失败,还差点折在里面。
但他不敢多说,只是专注地驾驶,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视镜里,琴酒点了一支烟,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冰冷的光。
斯坦贝克脸色阴沉如水,藤蔓缓缓收回地下,在地面留下狼藉的坑洞和汁液,他深深看了中原中也一眼,那眼神里有评估,有忌惮,也有一丝任务失败的懊恼,转身跃入黑暗——任务失败,必须撤离,向“组合”汇报,离开时他在心中发誓——下次见面,绝不会这么狼狈。
组合的科技部会分析今天的战斗数据,找出重力使的弱点,至于琴酒……黑衣组织已经上了组合的清单。
中原中也单膝跪地,缓缓站起身,黑色大衣的下摆在冲击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他钴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蓝宝石,此刻却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以及一丝疲惫,追踪多日,竟是这样一个混乱的结局。
“啧……”中原中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气音,声音低沉得可怕,在寂静下来的码头格外清晰。
烦躁。
难以言喻的烦躁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扼住呼吸。
又是两头空。
不,是三头空——斯坦贝克跑了,名单没了,武器也丢了。
连番受挫的憋闷感,混合着对横滨后方那个女人的莫名牵挂,在这寂静的废墟中发酵成一种尖锐的、无处发泄的愤怒,他想砸碎点什么,想用暴力宣泄这股郁结,但眼前只有一片狼藉和空无。
中原中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烦躁解决不了问题。
名单没了,但交易方是“黑蜥蜴”,这条线可以查;武器丢了,但组合和黑衣组织都暴露了动向,这是情报;斯坦贝克跑了,但他还在横滨,总能找到。
他最后看了一眼码头的废墟,转身离开,黑色大衣在夜风中扬起,赭色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余烬。
他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在水泥地上留下浅浅的裂痕。
中原中也抬起头,望向横滨市区的方向。
灯火阑珊,这座城市永远在运转,永远有新的阴谋,新的战斗,新的麻烦。
而他,港口Mafia的重力使,必须一次次投身其中,直到某一天……
他忽然不想思考那个结局。
而雾岛莲柔软的笑意停留在公寓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咔嗒”一声落锁,将外部世界彻底隔绝,也将她暂时封入一个相对可控的表演空间。
寂静瞬间包裹上来,带着公寓特有的、空旷的回响。
雾岛莲放下随身的小帆布包,没有去开客厅中央那盏明亮得有些刺眼的主灯,她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那凉意从脚底直蹿上来,让她更加清醒。
她走到沙发旁,只拧亮了那盏落地阅读灯。
暖黄色的灯光如同一团有限的光晕,将她笼罩其中,而房间的大部分区域则沉入柔和的阴影里。
光与暗的界限分明,如同她此刻的内心与外在——光晕下是脆弱的、需要安慰的雾岛莲;阴影中则是冷静的、不断计算的轮回者。
她知道,这个空间并不完全属于她,也不安全。
墙壁里,装饰画后,空调出风口内侧,甚至那盏落地灯的金属底座内部……那些极其隐蔽、微型化的窃听装置,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无数只耳朵,正静默地张开,贪婪地捕捉着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丝声响,每一次呼吸的频率变化,甚至衣物摩擦的细微动静。
它们来自不同的主人,带着不同的目的,将她公寓的私密空间变成了一个公开的“情绪播音室”。
这是一场在无数监听者耳畔进行的、没有观众的独角戏。
而她,既是演员,也是导演,必须精准掌控每一个音符的强弱,每一处情绪的起落,甚至每一次沉默的长度,引导着那些看不见的“听众”走向她希望他们得出的结论。
雾岛莲走到开放式的小厨房,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拧开水龙头。
水流哗哗地注入杯中,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冲刷掉一些无形的压力。
她端起水杯,冰凉的温度透过玻璃壁传递到指尖,让她打了个轻微的寒颤。
然后——
她故意让手指微微一滑。动作自然,仿佛是真的因为疲惫或心神不宁。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猛然炸响!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击碎了公寓里虚假的宁静。
玻璃杯脱手坠落,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清水和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向四周迸溅,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凌乱的光芒,像炸开了一地破碎的星辰。
“啊——!”
雾岛莲发出一声短促的、饱含惊吓和懊恼的低呼,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带着真实的颤抖,完美模拟了意外发生时的本能反应。
她蹲下身,却没有立刻去拿扫帚和簸箕,而是就那样蜷缩在那一地狼藉旁边,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单薄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先是细微的、压抑的抽泣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呜咽,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然后,那哭声渐渐放大,变得无法抑制,充满了疲惫、委屈、后怕,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孤独。
泪水滚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她将脸深深埋进臂弯,纤瘦的脊背在单薄的衣衫下起伏,哭声透过布料,显得闷闷的,却更显得绝望和无助,极具穿透力。
“对不起……对不起卓也……”她断断续续地低语,声音被哭泣切割得支离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充满了自责,“我又搞砸了……我总是这么笨手笨脚……连个杯子都拿不稳……什么都做不好……”
她仿佛在对着不存在的亡魂倾诉,也是在对潜在的监听者“陈述”:
“我只是……只是想好好工作,想像个普通人一样,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不想再依赖别人,不想再给中原大人添麻烦……他那么忙,还在外面处理那么危险的事情……我不能再让他分心了……”话语里混合着“想要独立”的愿望和对保护者的体谅,塑造懂事且艰难的形象。
哭声陡然加剧,肩膀耸动得更加厉害,仿佛带着真实的恐惧:
“可是……为什么那么难?为什么……那个人……太宰先生……他说的那些话……他看我的眼神……我好害怕……我是不是……真的不该留在横滨?”
然后,声音里混入困惑与无形的压力,仿佛被多方审视压得喘不过气:
“还有那位警官先生……他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对劲?他提醒我注意安全……是善意的吧?可是……可是那种审视的目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声音里充满了走投无路的迷茫和对逝去安稳的渴望:
“青森……我已经回不去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横滨……横滨这么大,这么复杂……我到底该去哪里?我该怎么办……卓也……如果你在就好了……如果你在……就不会只剩我一个人……就不会这么害怕……”
在充分宣泄了“恐惧”“迷茫”“孤独”和“对亡者的思念”后,她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一种精疲力竭后的、茫然的呢喃,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开始“回忆”。
声音变得轻柔,飘忽,带着梦幻般的怀念,与刚才的惊恐崩溃形成鲜明对比,展现人物性格中柔软、深情的一面:
“卓也……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去看夏日祭……你穿了那件深蓝色的浴衣,袖口有点短,你说是你叔叔年轻时穿的……我笑了你好久……”
“那天人好多,灯笼的光红红的,照在每个人脸上……你赢了一个最大的金鱼捞给我,是透明塑料袋装的,里面那条金鱼尾巴特别红,像晚霞一样……”
她的声音里泛起一丝极淡的、真实的苦涩。
“回家的路上……袋子不知道怎么就破了……水漏出来,金鱼跳啊跳,最后掉进了路边的水沟里……你当时那个表情啊……懊恼得像个没拿到糖的孩子……你蹲在水沟边看了好久,最后小声说:‘对不起啊,莲,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买个不会破的玻璃缸,养一缸最漂亮的金鱼……’”
这苦涩不是为了虚构的卓也,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这永无止境的轮回,为了这必须不断编织谎言、窃取他人人生片段来丰满自己角色的命运。
这一丝真实的情感流露,混在表演中,反而成了最有效的催化剂。
“可是……没有下次了……”她轻轻地说,眼泪无声滑落,滴在手背上,温热转瞬冰凉,“再也没有了……”哀伤地收尾,为回忆画上句号。
然后,像是突然被某种意念惊醒,她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强撑的、脆弱的坚强。
这坚强如此细微,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却努力散发着微光,足以被敏锐的监听者捕捉为“积极的转变信号”:
“不……不能一直这样……”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依旧带着哭腔,却努力挺直了脊背,话语断续但指向明确:
“中原大人那么忙……还在外面处理危险的任务……我不能再这样软弱下去了……我不能总是想着依赖他……我要……坚强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就像……就像卓也你希望的那样……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哪怕进步很慢……哪怕还是很害怕……也要……也要试着走下去……”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仿佛真的耗尽了所有力气,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
然后拿来扫帚和簸箕,开始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瓷器碰撞的轻微声响,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拖动椅子的吱呀声,还有她不时因为手指被细小玻璃碴刺到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
这些日常的、充满生活感和真实痛感的声音,与刚才的情绪爆发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在崩溃边缘努力振作”“笨拙但认真收拾残局”的生动图景,极具说服力。
清理完碎片,用湿布仔细擦拭了地面,确保没有残留的玻璃碴可能伤到人,她将垃圾袋系好,放在门口。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真的筋疲力尽了。
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抱着一个米色的靠垫,将脸埋进去,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只是偶尔会因抽泣后的余韵而轻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再次哭出来。
像是哭累了,心力交瘁,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
这种状态下的声音,往往被认为更接近潜意识。
然后,梦呓开始了。
含糊的,断断续续的,却足够清晰,被窃听器灵敏地捕捉:
“别过来……求你了……别看我……”
“卓也……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中原大人……小心……后面……”
这些梦呓,时机精准,内容恰当——既呼应了白天的恐惧,表达了对亡者的思念,更在无意识中,实则是精心设计里流露出了对保护者的深切关切。
尤其是最后一句,如同画龙点睛,将她对中原中也的“依赖”和“牵挂”提升到了潜意识层面,显得无比“真实”和“动人”。
完美。
从摔碎杯子引发崩溃,到回忆宣泄悲伤,再到自我鼓励试图振作,最后在疲惫“睡梦”中流露最深切的牵挂——整个独角戏持续了大约四十五分钟。
每一个叹息的轻重,每一次呼吸的缓急,每一声呜咽的起伏,甚至收拾碎片时偶尔的停顿,都在传递着精心计算过的、足以骗过大多数声音分析仪器和心理专家的信息链条。
这是一场雾岛莲精心刻画,献给无数隐形观众的、情绪饱满、结构完整的心理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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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监听组的夜班崩溃》
港口Mafia监听站,值班员A戴着耳机,泪流满面:“莲小姐太可怜了……”
值班员B红着眼圈记录:“情绪饱满,细节真实……等等,我在分析什么?”
组长扶额:“我们是情报分析,不是情感电台!”
众人抽泣着点头,手上却诚实地把录音标记为【需重点关怀对象】。
清晨换班时,监听报告附录多了一行小字:“建议后勤部采购不易碎塑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