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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相生
从地图上看,枞岭镇就在前方。
暮色渐渐降临,时安客提议道:“不如一起去小镇歇一晚,明天再分开?”
“夜长梦多。我留了踪迹,误导烛神教追我和小于,多和你们待一会儿可能会前功尽弃。”谭嘉木扶于华采下车,手往前一指,“这儿刚好有两条路,就在这里分开呗。”
顺着谭嘉木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两条路,中间立了一块老路碑,圆饼状,上刻常见的“阴阳太极图”,只是缺少两个圆点,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因时间磨损不见。
但奇怪的是,分明是两条路,路碑上只有三个字:枞岭镇。
“你左我右……”
还没说完,谭嘉木摔了个狗啃泥。
“师姐你小心点儿……”于华采一边杵着拐杖,一边去扶她,“我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是不是有鬼啊?”
“胡说什么呢,神啊鬼啊都是骗人的。”谭嘉木轻揉脑袋,拍拍身上的泥土:“雨天路滑……”
谭嘉木怒瞪路碑,改口道:“我右你们左吧。”
时安客颔首道:“好,师姐再会。”
目送谭嘉木同于华采一起离开,很快,铜铃声起,车轮滚滚,缓慢往左边驶去。
雨后的泥土气息远去,时安客心情轻松,仰望满天繁星:“明天是个大晴天。”
子游途却道:“地面太干。”
时安客也看向地面,只见车轮之下尘土飞扬,心生奇怪:“才下过雨。”
乜星道:“并非所有地方都会同时下雨的,还会出现东边晒西边雨的情况呢。”
时安客道:“也是。”
一路无阻。
暮光渐逝,偶有行人归家,手持弓箭或者长叉,想来就是这里的猎户了。
枞岭镇山岭众多,不宜种田,但适合打猎,这也是附近山林会供奉凶神庙的原因。
没一会儿便进了镇里,破旧到仿佛穿越时光,来到几百年前。
唯一的客栈名字倒取得吉利,名为“吉祥乐”。里面摆着四方桌,擦得干干净净,却毫无人气。
掌柜听到声响,从布帘后走出来:“打尖儿还是住店?”
乜星低声问时安客:“是黑店吗?”
“不像。”时安客扫了一圈,“老板,住店。”
“好嘞。”掌柜将帕子往肩膀上一搭,连忙迎上来,“几间房?”
“我且问问我……”时安客与子游途商量,“我晚上还得照顾你,一起住?”
子游途点头同意,他倒是不在意,左右之前也有过一次。
得到答复,时安客回道:“两间中等房。我与他一间。”
“好。”交付定金,客栈老板笑眯眯领他们上去,“夫人和郎君是这间房。这位小公子就住你们隔壁,可好?”
乜星大骇,不停往四周看:“哪有夫人?”
客栈老板还是那副笑脸,视线转向子游途:“这位不是夫人吗?”
子游途:“……”
就算是一路被误会好几次,那也得有个前提吧,这回怎么还直接叫夫人了?
子游途自认为他不是柔美那一挂的相貌,不至于认错,于是问道:“掌柜的是不是说错了?”
“夫人不愿听,那就算了。”掌柜呵呵一笑,“只是这肚子的,可好生养着。”
五雷轰顶。
子游途面色凝重:“你在说什么?”
掌柜却不理会,弯腰迎客:“请进。”
比子游途还震惊的是乜星,他即刻回想车上的安胎药,嘴唇动了几下:“你……”
时安客拍拍他的肩膀:“别多问。”
乜星闭上嘴,收拾好混乱的心情,去了隔壁房间。同一时间,时安客和子游途也进了房间。
子游途没有作声,时安客左看右看,怎么看小腹只是微隆,完全可以用“胖了”来解释,实在不知掌柜怎么会想到男子怀孕这件事上去。
除非他不是正常人。
子游途推开窗户,俯瞰下方三两行人:“这座镇子都不正常。”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道之上,因无宵禁,行人晚饭散步,说说笑笑,与寻常街景无异,但时安客很快看出不正常的地方。
“为何没有女子?”
一路走来,从来没见到女子,是巧合,还是这座镇子根本没有女子?
子游途正欲言,便远远见一行人队列有序、轻功袭来。
“哒哒哒。”
十来个黑衣人闯进大街,脸上皆覆盖面具,这对于子游途再熟悉不过——皇家暗卫营。
似有所感,领头人抬头望向客栈二楼,可还没看到人影,那窗户已经紧紧关闭。
错觉?这小镇古怪得很。
窗外窗内的人同时这样想。
时安客见子游途这番动作,有了猜测:“暗卫营?”
“是。”子游途思索道,“暗卫营的人怎么会来这里?看装束应该是天等暗卫,他们理应护卫在皇室身边。”
暗卫营中亦分等级,有天、地、人三等,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出动天等暗卫?
时安客脸色一白:“难道是来抓你的?”
出动天等暗卫抓杀害王爷逃走的前暗卫首席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子游途立刻否定这个说法:“天等暗卫中基本是我带出来的人。领头者还是我的师弟,理应避嫌。”
闻言,时安客放下心:“不是来抓你的就好。”
子游途没有接话。
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凶神像前的“心意”,但也不像之前那样别扭客气,好像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和睦相处但不越雷池半分。
时安客毫无睡意,见子游途也是如此,干脆提议道:“要不要出门看看?”
“好。”
“等一下。”出门之前,时安客喊住他,递过来两个面具,“来不及做人皮面具了,用这个吧。”
子游途接过来戴上:“你倒是有很多这种东西。”
时安客笑笑:“行走江湖嘛。”
谈话间,二人一前一后下楼,与进来的暗卫们擦肩而过。
这掌柜也是奇人,见到一众训练有素的卫兵也不慌张,照旧笑脸相迎。
听了一会儿,没有获取有效信息,又怕被注意,二人赶紧离开客栈。
晚风习习,时安客朝子游途伸手,动作间“叮当”作响。
清脆的银饰碰撞声,子游途疑惑回首,原来是时安客把喜鹊银饰串系在了手腕上。
子游途试探伸出手,时安客马上回握,牵住他往前走。
奇怪。
好奇怪的感觉。
在徐徐吹来的晚风中,他竟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因是晚上,没有多少摊位,只有些同他们一样的闲人。
子游途脚步一顿,拉住时安客,指向一个方向:“看。”
他指的那个方向,也有两个男子牵着手,其中一人穿得厚,但腹部隆起清晰可见,怕是有六个月了。
时安客和子游途面面相觑,这就是掌柜一眼看出子游途身孕的原因吗?
的确。
如果男孕在此地已司空见惯,掌柜作为当地人,当然不会大惊小怪。
那边显然也注意到探寻目光,牵着孕夫的男子开始还有几分警惕,但一看到子游途便了悟,走上来问道:“嘿,怎么戴面具?”
这是把他们当镇上人了。
时安客的谎话随口就来:“吃错东西,脸上起痘了,不好见人。”
“哦。”男子指一个方向,“你去西街李大夫那边看看,他从神巫求的药可灵了。”
“好。”时安客敷衍答道,状若无意瞥向男子身后低头的孕夫,“几个月了?”
男子颇为骄傲:“六个月。你家的呢?”
“快四个月。”
“难怪,看不太出来,是不是用了东西?”
“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子游途百无聊赖望天,望地,望那个低头不语的孕夫。
一阵细微的声响在耳边炸开,子游途惊醒,扯住时安客的手:“走。”
男子闻言一惊,对子游途斥道:“你怎么说话的?”
子游途隐有怒意:“怎么?”
男子看向时安客,颇为不可思议:“这种性子……你也要?”
时安客满面春风回他:“两情相悦。”
男子神情复杂,想象不出两情相悦的样子,宛若见了怪人,连忙拉着自家孕夫回家。
见他们离开,时安客轻声询问:“发生什么了?”
“我看到一个黑影进了乜星的房间。”子游途琢磨着,“你有头绪了吗?”
二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有”这个字。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回客栈,乜星住的房间可是二楼,专门爬上去的人一定别有用意。
而此刻,别有用意的人正死死捂住乜星的嘴:“别出声,这镇子有问题!”
乜星欲哭无泪。
他当然知道镇子有问题,可现在更有问题的是面前这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好吗!
黑衣人见他安分了些,松开手道:“我是见你是误入者,特地来提醒你,这里的饭菜不能吃。”
乜星没有吃这里的饭菜,他喜欢时安客买的酱肉干,但他还是问:“为什么?”
黑衣人以为他不信,详细答道:“有虫子,且不是一般的虫。”
乜星下意识问:“蛊虫?”
黑衣人声音渐冷:“你并非误入?”
说罢,刀已横在乜星脖子上,黑衣人厉声喝道:“说,你是谁的人?”
乜星愣住,不是害怕,而是觉得眼熟。
这个动作……子游途?
也许是上天感应,乜星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一道黑影便大开的窗户边飞来。
正是子游途。
手中无刀,子游途干脆一脚踹飞黑衣人。黑衣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内力护体,仅是后退到门边。
他欲夺门而出,门口已站了另一个人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包药粉扑面而来。
软骨散。
黑衣人倒地。
子游途却没有多大情绪波动,捡起掉在地上的刀。
刀柄之上,狼头刻印熠熠生辉。
“卑鄙……”黑衣人骂到一半,见子游途摘下面具的脸,又生生把话咽回去,“师父!”
“既和。”子游途把刀丢到黑衣人面前,“不错,这些日子有所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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