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命短,我护短

作者:百里鹤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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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的母亲


      听到这,蓝胭这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向容迟行礼道:“既是熟人,快请进。我去门外把风,你们好好叙话。”

      容迟微微点头,迈步而入。

      见蓝胭走后,他的目光朝着容雀上下打量,带着几分玩味与疑惑。
      容雀被这眼神盯得后背发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入眼的还是未来得及换下的粉黛衣裙……

      顿时地自容,只得转身一拳拳打在墙上,“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弥乐从床上起身,搬了个椅子懒洋洋坐靠着,道:“小容雀为孜劫而献身。你别嘲笑他,待会儿他哭了。”

      容迟没再看他,径直走到弥乐跟前,左手放于胸前,单膝跪地,行了天狼神最高的敬礼,肃穆道。
      “禀狼主,孜劫百姓皆已安顿在大漠狱门,三万余阿孜劫被我按军种安顿在各国各处。”
      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一张牛皮纸书写的名册递给弥乐,又道:“在此期间,他们潜伏在各地隐姓埋名,恭候狼主诏令。”

      弥乐翻开一看,里面详细写了阿孜劫被安顿的人数,兵种,及地点。
      看到胤朝时,不禁笑了笑:“胤朝也有呢,还不少。”

      容迟起身回答:“按您说的,我让他们拿着银库的钱,以此谋生。”

      弥乐愣愣看着名册,或许,当所有人都不用害怕祸乱,不用整天舞刀舞剑,不用去想过了今日还有命没有。
      每天只用安安心心,勤勤恳恳谋那人世间的碎银几两,那活得不得多惬意,多自在。

      “这样挺好的。”

      是挺好的,还好有容迟善后,倘若这三万阿孜劫全听容雀说的,都跑去狱门,那她定会被狱门国主打得半死。

      言罢,弥乐将名册卷起揣到怀里,不经意间瞥到容迟手里拎了包东西,问道:“这什么。”

      容迟将拿包东西放在桌上,才一解开结,就传来浓郁的香气,弥乐一闻便知是什么。

      她欣喜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还是你懂事!”

      容迟拿出油纸包裹的烤羊腿,递给她,淡笑道:“我怕你吃不惯这胤朝的食物。”
      “我是真的吃不惯。”弥乐边说着,边举着羊腿大口啃起来。

      一口肉下去,她惊叹一声:“好吃!”
      此刻想到的是孜劫一望无际的草原,是碧空万里的蓝天。
      那时的孜劫虽是处于砧板上的肥肉,既无背靠的山岭,转身之处又是万丈深崖,但好在齐聚一心众志成城,求生若渴。
      一步步扎根,一步步挺拔。

      两兄弟见她吃得这么开心,心底也就跟着乐起来。
      “老大,哥,我去给你们偷些酒来。”容雀说罢,便撒腿跑出了门。

      容迟的目光瞥到四处散落的书籍,心生疑惑问道:“狼主何时喜欢看书了?”

      “别提了,原本是想找我阿孜劫入宫的名册,不曾想,不识字,偷错了。”弥乐一边啃着羊腿一边皱眉回答。

      “交给我吧,让我替您分忧。”

      弥乐瞅着他,心想,他成事比容雀稳妥得多,况且他识得胤朝字,交给他自然是放心的。

      “那就交给你了,三天时间,够吗?晚了那六十个孩子不得愁成什么样子。”

      容迟淡淡一笑:“明日,我便给你送来。”

      “行。”弥乐看他这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不免感叹道:“说到底军师就是军师,换做是别人这副自傲的模样,非得被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从未让您失望过。”

      这话一说,弥乐心情大好,嘴角上扬笑出声来。

      容迟找把椅子坐下,四处打量着周围环境,厢房很大,三张床却都没有格挡,虽隔着距离,虽有帘子。
      但实在是不妥。

      “容雀可睡门外,替您守门。”他正色道。

      这话刚入弥乐耳朵里,便令她噎住,容迟连忙给她倒水,拍了拍她的后背,问:“没事吧?”

      弥乐摆手,苦笑着说:“你当你弟是专给人看门的狗啊?”

      容迟还一本正经:“狼主放心,容雀虽无狗群敏锐的嗅觉,但他耳聪目明,武功日积渐长,能胜任。”

      听完,弥乐又噎住,又喝了口水,哪有这样说自己弟弟的……

      没一会,容雀抱起三坛好酒来,弥乐打开一闻,觉得酒香沁人心脾,好奇道:“哪偷来的。”

      “我夜晚去熟络宫中路线时,无意间发现的,就在出门往东走百米那棵大树底下,埋的全是酒。”

      “你没事刨土做什么?”

      容雀双手插胸,得意地扬头:“我闻到酒香了。”

      弥乐嘴角微抽。
      方才容迟还说,他无狗群敏锐的嗅觉……

      容雀将酒坛放在桌上,转身欲要去找碗时,被弥乐拉了回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与容迟去房顶,你就老老实实在这,让蓝胭教你抄写三百遍词赋吧,筋脉断了不宜饮酒。”

      “什么!”容雀觉得好不公平,怨声载道:“老大!就让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弥乐毫不领情,用眼神意示着容迟抱起酒跟着,随后率先出了门。

      容雀就眼睁睁见自己的亲哥点头,抱起三坛酒,正要转身走,他连忙上前抱住他的手,摆了摆自己粉黛的衣袖,道:“哥!帮我跟老大说说好话,你弟弟我可是好酒人士啊。”

      只听容迟冷冷道:“撒手。”

      “哥你不关心我!”容雀幽怨的眼神,朝他怒视。

      容迟无奈,暂且先放下酒坛,从怀里取出一包棕纸包裹的干粮,递给他。

      容雀打开一看,是大饼!顿时整个人瞳孔带光,比起那酒,他更爱的是南疆的大饼,他兴高采烈问:“可是特意给我买的?”

      “不是,是给我自己买的。”容迟说的话还是那般冷淡。

      言罢,抱着酒出门去找狼主去了。

      二人倚靠顶上的屋瓦。

      此刻,头顶皎月悬挂,可能是刚下完雨的缘故,这夜光如流水,地面似薄霜,空气中充斥着清新甘甜的味道。
      举酒碰坛,烈酒涌入喉,贯穿全身,弥乐冰凉得不禁打了个哆嗦。

      容迟脱下黑袍,披在弥乐肩上,旋即抬着酒坛,一口酒下肚,抬头望着远方,道:“这宫中夜景甚好,狼主可还呆的惯?”

      弥乐慢悠悠开口:“比不得一望无际的草原,若不是那群孩子下落不明,我才不来这鬼地方。”

      容迟望着她,在寂静的夜晚映衬下,她显得额外单薄。

      旋即他闭着眼,又抬着酒坛饮了口酒,酒刚入喉,显得声音都带些沙哑,“狼主心系部下,是孜劫的福分。”

      弥乐摇头轻笑,双手撑在身后,歪头,挑眉眯眼看着他,道:“你以为呢?以为我能放下这六十余兄弟不管不顾了?

      容迟斩钉截铁道:“我从未那样想过。”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目光炯炯矢志不渝,对于狼主,他是无条件信任,无条件听从,她将一切都奉献给了孜劫故土,她在哪,哪就是家。

      想到家,容迟的眸色渐渐暗淡,脸色神色越发不分明,只听他的指尖轻轻敲打着酒坛,发出空吟的声响。
      过了半刻,他低声念了口诗:“赛鸽无法寄情思,空结他乡愁不知。”

      弥乐撇着嘴斜眼看他,“明知我听不懂,你是说给你自己听吗?”

      容迟淡笑出声,只是摇了摇头,提起酒坛与她碰壁。

      酒过三巡,弥乐脸色红透,欲张愈合的双眼,显得有些倦意。

      容迟轻摇她的酒坛才发现,她喝得快而多,一整坛已经空了。
      只见她又重开了一坛酒,容迟欲要伸手去阻拦,但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和压抑沉闷的心情,只得放手作罢,不如就此让她大醉一场。

      弥乐只是小饮一口,头就晕沉沉的,她双手枕着头,靠在酒坛上,倒是想到了些难过的事。

      “近日,我见着一个很奇怪的人。”
      她的声音很柔,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

      还未等容迟说话,她又接着开口:“那个人的心思复杂但头脑极具聪慧,特别是,他还有一颗心系万民信仰厚土的心。我起初是不明白的,为何这样的人,却未曾想过要承做君主。”

      “许是那人同你一样,是只向往自由的鸟儿。”

      容迟望着她,轻声做出回应,细看她的脸上逆对着月光,神色模样是看不太清,身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半响,她才开口:“我后来也这么觉得,他许是跟我一般,受过诸多权利纷争带来的苦,厌恶那些浊劣不堪,所以才那样颓疾。”

      听到这,容迟望着她,顿时不知该如何应说。
      握住酒坛的手逐渐收紧,手腕突起青筋,这是他第一次听弥乐说这些……

      她从来都不喜欢压抑浑噩等地方,她是风,是自由的风。她心中所系的,是没有硝烟,没有争斗,是一切祥和且安好的。

      弥乐顺了口气,风从西边来,她嗅了嗅来自夜晚的芬香,将这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接着道:“那日我骑马路过雪地具具残损的尸体,我当时就在想,生命如此宝贵,我们舍命争斗至此的意义是什么?它并不能让我孜劫百姓过得好,那为何要去争?”

      容迟只觉得心里一紧,“狼主……”
      他头一次感到惶恐,好似心脏被人紧紧握住在手里。

      弥乐再次拿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辣味充斥,将她的眼泪呛出来。

      嘴里呢喃着:“这万千山水,美丽的地方数不胜数,我还未能去看看呢。”
      容迟:“我陪你去。”

      弥乐抬头看向他,又看向这一眼望不到边黑暗,调侃着开口,“那哪能,小军师足智多谋,与我去山野间放羊,岂不可惜?”

      “不可惜。”
      容迟轻轻一笑,狭长的桃花眼,内里闪着光,替她擦拭眼泪的手微微颤抖:“狼主在哪,哪就是家。”

      不知喝了多久——
      弥乐醉躺在屋顶,酒喝多了难免催人眠,她渐渐入睡,只是嘴里还嘀咕着:“我想我母亲……”

      仅此一句,在这寂寥落寞的黑夜里,容迟双手捂住脸庞,微微颤抖。

      夜入三更,屋内的蓝胭每写一笔就停顿下来,容雀目不转睛地盯着,紧跟着在自己纸上落一笔,一遍又一遍。
      抄着抄着,他只觉着过程甚是无聊,随口一问:“这真是你在课上作的诗?”
      蓝胭点头。

      “这比划怎么这么多,你怎么不作幅易写的?”他忍不住抱怨。
      “我事先又不知道你们被罚啊……”蓝胭撇嘴道。

      “哦。”容雀又接着问:“那这诗讲的是什么意思。”
      蓝胭觉得他吵,别过脑袋,呢喃着:“说了你又不懂。”

      她这话一出,容雀饱受打击,撸起袖子骂骂咧咧道:“哟!死丫头不就懂几个字,你还……你还神气上了!”
      过了半柱香。

      容雀觉得自己学得差不多了,撸起衣袖,手握笔有模有样地画着,自认为信手拈来,嘴上还不听嘀咕着:“待会儿老大回来,我得狠狠嘲笑她,她学一个字学半个时辰还会错。”
      说着伸手拍了拍胸脯,傲娇得很,“而我现在都会写一排诗了,对我而言,区区几笔。”

      蓝胭扭头一看后,浅笑摇头,“你写的也就你自己认得出来。”
      容雀不乐意了,反驳道:“那老大写的她自己都不认识呢!”

      蓝胭无奈附和:“是是是。”

      正当容雀写得正凝神认真的时候,忽听屋内门被推开,二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只见容迟抱着熟睡的弥乐走进来。

      “老大睡着了?”容雀见状,放下笔迎上来,但他看向容迟的目光稍有一顿,他在一袭黑衣的映衬下,显得脸色欲加面色苍白,眼眸空洞无光,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他不禁疑惑,问道:“哥,你们怎么了?为何你的脸色这么差?”

      容雀的话音刚落,蓝胭也跟着疑惑地转头望去,她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突然觉得不妥,毕竟是他们的私事,她只是一个外人,无权干涉的。
      于是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替弥乐抄那三百遍词赋。

      容迟没有应他,抱着弥乐径直朝床前走去,他将弥乐的鞋脱了下来,再轻轻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就这么盯着她,在床前停留了好一会。

      容雀挠着头凑近一看,容迟红润的眼眶已是布满了血丝,眼珠暗淡无光,脸上未露出表情,但整个人好像憔悴得很,一碰即要倒下一般。

      “哥……”容雀的心开始慌了起来,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他忐忑不安接着问:“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容迟附身轻轻拨了拨弥乐的头发,顿了许久才道:“她远远比我们想象的更爱自由,却被我们绊住了脚,自由终成泥沙。”
      他吸了口气,没有再多留,推开门,转身即离去。

      蓝胭的手也顿在半空,目光投向弥乐,有些于心不忍。
      她能理解,一个渴望自由却不得如愿的人,是那么无助。

      屋里有一下子寂静下来,容雀在她床边停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艰难的转身迈开脚步,继续坐回桌前,提起笔的手忍不住微颤。
      瞧着这歪歪扭扭的字,颤声跟着念道:“树枯木朽风易摧,枝上禽鸟何去归。花谢纷飞落尘土,人又何处觅归根。”

      “我好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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