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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作废
白悠言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外头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沫。
寒风夹杂着冰碴子扑在脸上,有些生疼,却没能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几分。
她浑浑噩噩地走在宫道上,脑子里还盘旋着皇帝刚刚说的那番话。
如果真的是君子暄为了夺嫡杀害了手足兄弟,若那早逝的皇子真的是小将军......那她这算什么?救了仇人,还要与仇人为妻?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君子暄对她的维护,他对于亲人眼底流露出的温情,不似作假。
真相未明之前,她不能下定论。
长乐宫偏殿中,药香弥漫。
白悠言对着烛火,细细挑选着药材,神清专注而冷淡。窗户紧紧闭着,阻隔了外面的风雪。
“嘭”的一声,殿门被人大力推开,夹杂着寒气瞬间涌入了室内。
君子暄大步跨入,平日冷静自持的他,此刻却显得有些失态。他几步走至案前,一把抓住了白悠言正在捣药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
“你要为父皇炼丹?”
他声音压得很低,但难掩几分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世上根本无长生之法,这等虎狼之药,你是想弑君,背负千万人骂名?!”
白悠言手腕生疼,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这件事,她本就没有想牵扯进其他人。
“殿下言重了,我只想求在宫中过安稳日子,皇上既然有所求,我为医者,自当尽力。”
她抬起眼,平静地注视着他有些微红的双眼,没有否认。
君子暄闭了闭眼,平静着情绪:“悠言,这段时间入宫你受了很多委屈,是孤没有保护好你,但是你不能如此冒险行事,若有差池,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富贵险中求,若能获取皇上信任,得到皇上庇护,也是一件好事。”白悠言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富贵险中求?”君子暄深吸了一口气,无法理解她的执拗,“孤给你的承诺不够吗?如今父皇对我有忌惮,你又是我带进宫来的人,你当真以为他会全然信任你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还是压着声音,想劝说眼前女子。
不光是他不想她冒险,更多的是弑父杀君这四个字,太沉重,沉重到他一时间无法接受,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悠言,收手吧。”君子暄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他毕竟是孤的父皇,我有其他办法,纵使他千般不对,也是君父。你放心,我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毕竟经受了二十几年的君臣文化浸染,忠君爱国四个字是刻在君子暄骨血里的。
白悠言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神色里全是冷漠和疏离。
“护着我?是指把我囚禁在这皇宫里,还是担惊受怕被下毒,还是要以自绝来保全自己的清白?”
一桩桩一件件,让他的话显得毫无重量。
君子暄一时语塞。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只知道,谁能给我更大的权力,我便效忠谁,如今皇上许我高官厚禄,我为何要守着一个空口无凭的承诺?”
“你...”君子暄怔怔地看着她,不相信这是能从她口中说出的话。
“之前的契约,权当作废吧。”
白悠言解下那枚他当做“聘礼”的玉佩,伸手递给他,声音冷硬:“殿下的眼疾积毒已清,剩下的只需按药方服药即可,不需要我再施针了。从此我们两清。”
君子暄忍住把玉佩夺过摔在地上的冲动,他眼底满是失望,还有些微不可察的受伤:“两清?”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荒谬,他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君子暄的手僵在半空:“是因为昨晚的事吗?如果是你在怪孤没有保护好你......”
“殿下多虑了。”白悠言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只是惜命。”
惜命。
君子暄看着她那张冷漠的脸,仿佛昨晚的温存全都未曾存在过。
“还请殿下,放过悠言。”她又补了一句。
良久,君子暄发出自嘲的轻笑:“好。”
他接过玉佩,转身之前留下了一句:“是孤看错人了。”
白悠言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风雪中,挺直的背脊终于松了下来,她扶着案桌,看着那还在跳动的烛火,喃喃自语道:“看错便看错吧。有些路,本来就只能一个人走。”
接下来的几日,白悠言把自己关在殿内,没日没夜地背书,备考女官大选。
她把自己逼得很紧,废寝忘食。她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个愤然离去的背影,也不去想那个可能被亲兄弟害死的小将军。
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
这日傍晚,她读书读得头疼欲裂,心烦意乱之下,竟鬼使神差般又走到了宫苑深处的那片竹林。
这片竹林,与宫中太液池离得极近,若非她出现了幻觉,那晚她中药后在船上遇见的人应该就是那名自称宫中琴师的男子。
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
竹林里偏僻幽静,鲜少有人踏足。
刚走近内里,一阵悠扬的琴声顺风飘来,不过这次的琴声却夹杂着无尽的孤寂,主调却是金戈铁马的悲壮之气。
白悠言心头一跳,顺着琴声走去,透过斑驳的竹影,她便看到凉亭里,坐着那位熟悉的白衣男子。
他脸上依旧带着一张银色面具,身姿挺拔,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
一瞬间,白悠言有些恍惚,他抚琴的姿态,仿佛和记忆里那个在篝火边擦拭长剑的小将军的身影重合了。
“是你吗?”
她不受控制地走了出去,声音微微有些发抖:“那晚在船上救我的人...是你吗?”
琴声戛然而止。
君子昀按住琴弦,并未回头。
白悠言一步步靠近,眼眶发热:“还有...六年前,在边关雪山,你有没有救过一个小女孩?”
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个背影,期待着答案。
“姑娘认错人了。”
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沙哑:“在下不过是一介乐师,并非姑娘口中的故人。”
白悠言脚步一顿,眼里的光亮瞬间黯淡了下去。
“这里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烦请姑娘回去。”君子暄语气平静,眼里却有挣扎的痛苦。
“先生为何不肯以真容示人?”白悠言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君子昀站起身,抱起古琴:“在下容貌丑陋,恐污了姑娘眼睛。”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脚步却有些微跛。
白悠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下觉得自己愚蠢,若是他是那位皇帝口中已经死去的皇子,又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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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每日授课的时辰。
谢云庭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给白悠言讲解策论。只是这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那一页书还没翻过去。
两人都心事重重。
白悠言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谢云庭单手支着下巴,眼神发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喉结,时而皱眉,时而傻笑。活像是中邪了。
“谢大人?”
白悠言连唤了他三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啊?哦。这一句啊......讲的是治国之道,在于......”谢云庭胡乱解释了一通,却发现白悠言正用一种看病人的眼神看着他。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索性把书一扔,身子前倾,有些别扭地问道:“悠言......你是女子,心思细腻,我...我有个朋友托我问你个问题。”
白悠言点点头:“大人请讲。”
只见眼前男子眼神飘忽,折扇敲着手心:“就是说...有个女子,她行事...颇为霸道,然后她非要一个男子,就是我的那个朋友,叫她......叫她姐姐,这是何意?”
说到“姐姐”二字的时候,谢云庭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耳根子又不可抑制地红了。
白悠言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认真回答道:“她应当就是想捉弄你。觉得你心智不成熟,行事幼稚。”
谢云庭的脸瞬间黑了,幼稚?他堂堂新科状元,可是这京城第一聪明人。
他不死心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可能?那女子的神态,不似捉弄啊!”
白悠言不禁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不是你朋友吗怎么这等细节你也知晓。
谢云庭没有注意到他话语中的漏洞,还是满心期待她的答案。
她只得补充道:“或许是她对你...你这位朋友存了爱怜之意,想要保护他。”
想要...保护他?
谢云庭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诏阳那日把他圈在车厢角落里,虽然姿态强硬,可那眼神里似乎真藏了一丝...宠溺?
“咳咳。”谢云庭猛地用折扇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故作深沉道:“哦,竟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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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追读的宝宝冒个泡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