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捞捞

　　“毕竟李大人是咱志开人，我们小老百姓为了调查这事，到处打听，打听出来好多事。李大人的娘哭瞎了眼睛，每天都有人去照顾她呢。”
　　“这个凶手真不是人。”张小渝忿忿道。
　　钱锦良请他们喝茶，接着问道：“你们呢？你们怎么会忽然来这里？不会也是为了李大人的事吧？”
　　阿宁没有说话，张小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们要去褐门。”
　　“褐门？”钱锦良眼睛亮了，“太巧了！真是天大的巧事，书上也没有这样巧的！我正准备去褐门办事，不如我们一道同行如何？互相还能有个照应。我看这位大哥身材魁梧还带着刀，路上还请多多关照。”
　　张小渝和阿宁面面相觑。
　　“我家有车，你跟着我走就行了，褐门也不远，我们家做生意，常去。不知你们去褐门找谁？兴许是我认识的人呢！”钱锦良十分振奋。
　　二人还是不说话。
　　“还没问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呢，夫妻俩？”
　　张小渝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
　　“那是？”
　　“我是他妹妹。”张小渝小声说。
　　钱锦良笑道：“兄妹俩都是一表人才啊，那我也不问了，你们俩商量一下，要不要跟着我走吧？我经常走，路熟。”
　　张小渝跟阿宁眼神交流了一番。
　　“那就劳烦钱大哥了。”张小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这不叫事儿！你们在这等着，我回家套个车，马上就来！”
　　钱锦良走后，张小渝喃喃道：“原来李大人是志开人，这地方真是好人多啊……”

　　不一会儿钱锦良真的牵了辆马车过来，枣红色的大马非常健壮，车子也装饰了一番，看起来确实家境殷实。张小渝他们也没有多客气，钻进车里坐了下来。钱锦良掀开车帘看了看他们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每次都是一个人，这次能有同龄人跟我一起走，咱们搭个伙，路上就不孤单了。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张小渝刚想说话，向来有些冷漠的阿宁却开口了：“钱兄弟客气了，我叫徐原。”张小渝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一转头却也看到钱锦良玩味的眼神，赶紧低下了头。
　　钱锦良坐在赶车的位置上，招呼他们俩道：“都坐好了吧？那我们现在出发。”

　　有了熟悉路的人，这一路走起来顺利多了。钱锦良话很多，路过一些地方，还会给他们讲讲风土人情，出手也阔绰，停下来吃饭住店，都抢着给他们俩付。路上聊天中，知道了钱家做香料生意，褐门那里出产各种奇花异草，有时有特殊需求，非得来一趟褐门不可。钱锦良说，褐门周围的山也蕴藏天地灵气，虽然不高，但一个赛一个的难爬，连当地人都不了解山上的情况，单单一个孟魁山的山脚，就足够出产供应各地的草药香料，更别说后面的仲魁季魁了。总之，没有当地人的带领，很容易就会在褐门迷失。那里的传说也不少，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这么看来，九洞山很有可能就在褐门。
　　但是阿宁怎么看也不像高兴的样子。
　　张小渝这几日都坐在他身边，总觉得阿宁的状态不太对。虽然他的话本来就少，但是他好像越发沉默了，有时走神，连张小渝的话都听不见。
　　一路上，好像再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跟他眼神对上过。
　　她想起那个大月亮的夜晚，他说起“累”，说起“生死”，坐在他身边，好像真的感觉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还是让他休息吧，张小渝也沉默了。
　　钱锦良似乎对阿宁很感兴趣，也许是看他带着刀，是个江湖人士，比较憧憬，总是问他一些打打杀杀的事，但是阿宁对于江湖根本没有印象，听见这些问题都胡乱敷衍过去。张小渝觉得钱锦良看着阿宁的眼神怪怪的，像是憧憬，又像是试探。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他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她也不好说什么。

　　一路颠簸，好在有惊无险地到达了褐门。
　　张小渝从窗子探头出去看，褐门的城门竟然如此与众不同，一株参天大树紧紧盘踞在城墙上，和城门融为一体。那错综复杂的根系，看得张小渝都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里的植物的确与别处不同，或许真的有天下难寻的神药呢……最好是不用找勿喜。
　　她开心地转头，想让阿宁也看看这没有见过的大树和城门，却发现他仍是闭着眼，微蹙着眉。她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哥，到了，醒醒。”阿宁却没有立刻醒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睁眼，眼底红红的。
　　阿宁没有说话，仿佛睡了很久的一觉没有清醒过来一般，不住地闭眼。
　　张小渝担忧地看着他，全然忘记了要到哪里去。阿宁最终勉强一笑：“我没事。”
　　车子最终停了下来，钱锦良的声音从他们背后闷闷地响起：“到了，下来吧。”
　　下了车，才发现还在城外，土路的两旁全是参天大树。原来刚才的城门只是外城，真正的城门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张小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钱锦良亮出车座下的长刀，还是招牌的笑容：“徐原兄，你这把刀不错，不如我们比试比试，赢的人拿走，如何？向来宝刀配英雄，放在我这，也不算委屈了它。”
　　张小渝一惊，想起路上好像的确听到过刀片撞击木板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身后，但是当时阿宁没有说什么，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刀剑的声音？想到路上他的种种异状，张小渝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阿宁知道，容不得他拒绝。
　　也许钱锦良想要的根本不是这把刀，而是身后的张小渝。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刀，摆好迎战的姿势。钱锦良笑了，手中窄窄的长刀不由分说劈了过来，阿宁举起刀抵挡，发出铿然的刀鸣。
　　“身手不错！”
　　钱锦良一脚踹向阿宁的腰，阿宁躲开，得空的长刀顿时横扫过去，阿宁无法，只能仰头向后躲避，趁着钱锦良收势，退出两步，重新调整姿势。
　　张小渝看出来了，阿宁一直处于下风，钱锦良步步紧逼，她不能在一旁呆呆看着。她捡起几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向钱锦良砸去。但是二人交战，一不小心就会误伤。第一块石头落了空，钱锦良笑着转头看向张小渝：“有胆的娘们儿，小心砸伤了你哥。”说话时阿宁找到了机会，迅速出击向右砍去，钱锦良仿佛后脑有眼睛一般，立刻抬手防住。他的力气之大，两刀相接，阿宁都被震开了。
　　钱锦良立刻回身接上杀招，阿宁闪躲，同时出脚，可惜没有命中。
　　张小渝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把手里的石头扔完，她相信自己不会打到阿宁。一枚石头落到钱锦良的后背，还有一枚打到了角力中的刀面上，发出嗡嗡的声响。
　　钱锦良的笑明显难看了起来。
　　他忽然侧开刀，一掌击向阿宁。阿宁没料到他会直接出手，躲避不及，被一掌拍到了肩膀，顿时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钱锦良冷笑着，举起刀。
　　就在这时，张小渝突然叫喊着冲了过来，手中一根尖尖的树枝，钱锦良忘了还有这只小猫，一下子被扎中了后腰。虽然树枝不够锋利，根本也伤不了人，但是这一下冲过来的力气，足以打乱钱锦良的攻势。
　　钱锦良吃痛，长刀落在了地上，张小渝本能地迅速扑了上去，两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张小渝骑在他身上，快速出手抓了一把他的脸，钱锦良立刻抓住她的两只手，表情狰狞，凭借体重和力量优势一个翻身就把张小渝压在了身下，一只手紧扣住她两只手腕，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就在张小渝快要呼吸不过来时，突然雪亮的刀尖从钱锦良的胸口透了出来，热热的血喷了张小渝一身。而刀尖距离张小渝只有一指宽。
　　阿宁抽出刀，一脚把钱锦良从张小渝身上踹开。
　　钱锦良没有就死，捂着胸前的伤口不住地抽搐，鲜血流淌到身下的草地，慢慢洇湿了一片。张小渝恍了一下神，立刻抹了一把脸坐起身来，眼前的世界有些暗红色，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杀人，此刻比之前看见刘猛死了要平静得多。她转头看向阿宁，阿宁捂住右肩，表情有些痛苦，刀扔在一边，但是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张小渝一下子就看懂了。
　　她连滚带爬地起身，蹲到钱锦良面前：“你知不知道九洞山在哪？”
　　钱锦良失血过多，接近昏迷，但是听见张小渝问，还是摇了摇头。张小渝看见他的嘴唇嗫嚅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俯身凑近他的嘴。
　　当她终于听清他一直在重复的两个字，顿时脸色苍白，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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