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不归》

作者:等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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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氏医者


      “醒了?”归鹤将水盆轻放在桌案上,拿起干净的布巾浸了温水,拧至半干后递到沈晏清手边,“擦擦脸,精神些,昨晚剩了些米粥,我去热一热,垫垫肚子再去看防御布置也不迟。”

      沈晏清接过布巾,随意在脸颊上擦了两下,目光落在归鹤忙碌的身影上,嘴角不自觉勾了勾,慢悠悠开口:“如雪,不用这般麻烦,随便对付两口就行,我今日气息稳了些,想着早些去谷口看看,免得弟子们布置有疏漏,真等清霜殿的人来了手忙脚乱。”

      归鹤端过昨晚剩下的米粥,放在小火炉上温着,指尖轻轻拢了拢炉边的柴火,转头看向她,指尖悄悄攥了攥衣角,眼神掠过一丝迟疑,语气轻缓却带着几分坚定:“不急这片刻,先吃了饭,我陪你一起去。只是……清霜殿的战术阵型终究是殿中机密,即便它早已容不下我,我也不便随意透露分毫,怕是帮不上太多忙,抱歉。”

      沈晏清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眉眼弯弯的,眼底藏着细碎的笑意,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纵容:“嗨,多大点事,我当是什么要紧事呢,不说就不说呗,有什么好抱歉的。”说着,她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归鹤略带局促的脸上,眼底笑意更甚,忍不住打趣道:“倒是没瞧出来,你还这般念旧情,心思这般通透,怪可爱的。”

      归鹤耳尖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指尖紧紧攥着炉边的木柴,轻声嗯了一声,待粥热透盛好递过去,看着沈晏清小口喝粥的模样,忽然轻声开口:“咱俩尚且不知辈分,你总唤我字,倒显得太过随意了些。”

      沈晏清喝粥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眼底满是好奇:“辈分?难不成你年岁比我大很多?你多大了?”

      归鹤垂眸抿了抿唇,语气平淡自然:“三百余岁了。你呢?瞧着模样,年岁该是不大。”

      “三百余岁?”沈晏清眼底满是诧异,心头暗惊,她本就初来乍到,附身这具躯体后,对原主的过往一无所知,更不知晓原主年岁几何,眼下只能凭着自己现代生活的年纪随口应答,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成了月牙,摆了摆手道:“我记不太清过往琐事,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归鹤闻言也弯了弯唇角,眼底漾起浅淡笑意,眉宇间的清冷散去几分,多了些柔和。沈晏清看着她带笑的眉眼,只觉心头暖意融融,嘴角弧度愈发明显,语气带着几分任性的亲昵:“就算你年岁比我大上许多又如何,我偏爱唤你如雪,这般唤着顺耳,你管我嘞。”

      归鹤耳尖的热度未散,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反驳,只是低头收拾着案上的碗筷,指尖动作轻柔,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待两人收拾妥当,并肩走出木屋,晨雾已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落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谷中已有不少弟子在操练,刀剑相击的轻响、脚步声伴着晨风吹过草木的簌簌声,格外清晰。归鹤跟在沈晏清身侧,目光掠过操练的弟子们,见他们神情专注沉稳,动作整齐划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刚走没两步,远处山道上忽然走来两道身影,衣袂沾着不少尘土,还渗着几处暗红的血渍,步履蹒跚踉跄,看着格外狼狈。女子身形纤弱,一手紧紧捂着肩头的伤口,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另一只手被身旁的男子扶着,才勉强稳住身形;男子身形挺拔些,却也面色憔悴,腰间的伤口渗着血,将衣料染透一片,每走一步都带着轻颤,两人眉眼间满是疲惫与茫然,像是漂泊了许久,早已没了力气。

      他们沿着山道踽踽而来,到了谷口便停下了脚步,望着谷内操练的弟子和周遭的景致,眼神里满是迟疑,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始终没敢迈步。

      沈晏清率先瞥见二人,眉梢轻轻挑了挑,语气依旧散漫随性,却多了几分留意,侧头对归鹤道:“那二位看着不像是来寻衅的,倒像是遭了难,一身伤看着不轻。”

      话音刚落,男子似是鼓足了勇气,扶着身旁的女子,缓缓迈步走了过来,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恳求:“这位姑娘,我们……我们一路漂泊,无处可去,身上伤势颇重,实在支撑不住了,能否暂借贵地歇几日?我们绝不多加叨扰,待伤势稍缓,便立刻离开,绝不耽误姑娘们的事。”

      女子也顺着男子的话轻声附和,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只求一处容身之地,缓过这阵难关,我们定不添麻烦,若有能出力的地方,也愿尽绵薄之力。”

      沈晏清目光扫过二人身上的伤,又瞧着他们眼底的恳切与无助,没多犹豫,轻轻摆了摆手:“进来吧,谷中尚有几间空闲的屋子,先去处理伤势要紧。”

      归鹤见状,上前两步,语气温和地补充道:“随我们来吧,屋中有干净的布巾与伤药,先简单处理下伤口,免得感染加重。”

      二人连忙躬身道谢,声音里满是感激,随后便小心翼翼地跟着她们往木屋方向走,一路沉默不语,只偶尔因牵动伤口,忍不住低喘两声,眼神却悄悄打量着谷中的景致,带着几分好奇与警惕。走了一段路,男子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轻声开口问道:“敢问姑娘,此处是何地?我们一路辗转奔波,实在不知身处何方,贸然前来叨扰,还望海涵。”

      沈晏清脚步未停,语气漫不经心地应道:“夜冥谷。”

      “夜冥谷?”二人听到这三个字,皆是一愣,脸上瞬间布满震惊,脚步下意识顿住,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女子更是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攥紧了男子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低声喃喃道:“竟……竟是夜冥谷?传闻中人人避之不及的魔派之地?”

      男子也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动了动,迟疑着开口:“姑娘,我们……我们当真不知此处是夜冥谷,若有唐突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我们……”话未说完,他便因牵动腰间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愈发苍白,身形也晃了晃,险些栽倒。

      沈晏清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二人,嘴角勾着浅淡的弧度,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几分通透:“魔派之名,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的定论,此处从不强人所难,更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你们若心存忌惮,此刻离去也无妨;若愿留下养伤,便安心住着,全看你们心意。”

      归鹤也轻声补充道:“谷中之人皆无恶意,诸位不必太过顾虑,眼下伤势要紧,先养好伤再做打算也不迟。”

      二人对视一眼,眼底的震惊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权衡与迟疑。他们一路被驱逐,颠沛流离,早已无处可去,身上伤势又重,若是此刻离开,怕是撑不了多久,即便此处是传闻中的魔派之地,也未必如外界所言那般可怖。男子定了定神,扶着女子再次躬身道谢:“多谢姑娘收留,我们愿留下养伤,往后定当尽力出力,绝不辜负姑娘的收留之恩,也绝不添任何麻烦。”

      女子也跟着点头,声音微弱却坚定:“多谢二位姑娘体恤,我们定会安分守己,绝不给谷中添麻烦。”

      沈晏清没再多言,转身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便到了隔壁空置的小屋。归鹤进屋打来清水,沈晏清取来备好的伤药,刚要上前帮忙处理伤口,女子便轻声开口:“多谢姑娘费心,我们略懂些医术,自己来便好,不敢再劳烦二位。”

      说着,她扶着墙慢慢坐下,男子解开腰间挂着的旧药囊,从里面取出自带的草药碎末、纱布和药膏,熟练地敷在女子肩头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利落,手法娴熟老道,一看便是常年与医术打交道的人。沈晏清倚在门框上,抱臂看着二人的动作,目光落在男子手中的药囊上,语气带着几分随性问道:“二位看着精通医术,不像是寻常漂泊之人,怎会落得这般狼狈境地?”

      男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与不甘,轻声道:“姑娘慧眼,我们本是天阙名门弟子,在下温子然,她唤阮未央,我们二人自幼便专攻医术制药,不善攻伐拼杀,在门派中本就不受重视。前日门派主事派我们随军出诊,照料行军途中受伤的弟子,途中遇着山匪拦截,耽搁了行程,未能及时跟上行军队伍,便被主事斥为无用之辈,当场废了部分修为,逐出门墙,一路辗转流离,才误打误撞来到此处。”

      阮未央垂着眼帘,指尖轻轻攥着衣角,声音轻哑带着几分委屈:“天阙门派素来重战力、轻医技,凡事皆以强弱论高低,只看重能上阵拼杀的弟子,我们这些习医之人,在他们眼中本就无足轻重,此番不过是借故驱逐罢了,我们无力辩驳,也无处申诉。”

      沈晏清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语气漫不经心:“以有用无用妄断人价值,这般狭隘眼界,倒也配称名门正派。医术救人济世,护人安危,本就不比上阵拼杀逊色半分,算不得无用,是他们有眼无珠,不懂识人罢了。”

      温子然与阮未央愣了愣,眼底满是动容,他们被逐出门墙后,沿途受尽冷眼与嘲讽,从未有人这般认可他们的价值,温子然喉间微动,轻声道:“姑娘能这般明事理,实属难得。往后我们便在谷中安心养伤,谷中若有弟子受伤,或是需要制药调方、清点药材,我们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姑娘的信任与收留。”

      “无妨,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沈晏清摆了摆手,指尖轻轻搭在门框上,抬眼瞥了二人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带着几分随性:“好好歇着养伤便是,谷中虽有琐事缠身,却也不会让你们白受照料,无需这般拘谨。”

      温子然与阮未央连忙道谢,随后温子然便低头处理自己腰间的伤口,阮未央在一旁帮忙递药、缠纱布,两人配合默契,不多时便将彼此的伤口处理妥当,只是因修为被废、伤势过重,两人的脸色依旧苍白,精神也十分萎靡,处理完伤口便靠着墙壁坐下,缓缓调息。

      待二人安置妥当,沈晏清便拉着归鹤往谷口走去,路上随口道:“他俩精通医术,倒是赶得巧,谷中弟子操练备战,难免磕磕碰碰受伤,之前都是沈先生和疏离帮忙照料,如今有他们在,倒能省不少心力,也能让弟子们安心不少,也算物尽其用。”

      归鹤点头应着,语气带着几分欣慰:“嗯,有他们帮忙照料伤员、打理药材,大家便能更专心地操练备战,应对清霜殿之事也更有底气,确实帮了不少忙。”

      走到谷口时,两侧山壁已搭起简易的瞭望台,石阶旁挖了浅浅的沟壑,几名弟子操练时不慎擦伤了手臂和膝盖,正坐在一旁蹙眉处理伤口,手法生疏笨拙,不仅没能处理妥当,还疼得龇牙咧嘴,伤口处已隐隐有些红肿。温子然与阮未央恰好缓过劲来,慢慢走了过来,见此情形,阮未央连忙上前两步,对着几名弟子温声道:“诸位稍等,伤口这般处理容易感染发炎,让我们来帮你们重新处理吧。”

      几名弟子愣了愣,转头看向二人,眼神里带着几分迟疑,阿力见状,走上前看了看弟子们的伤口,又瞧着阮未央温和的神色,对着弟子们道:“让他们试试吧,方才见他们处理自己的伤口,手法倒是娴熟,应当靠谱。”

      弟子们闻言,便应声让开位置,温子然蹲下身,取出药囊里的清创草药和药膏,先仔细帮弟子清洗伤口,除去污物,再均匀敷上药膏,最后用纱布轻轻缠好,动作轻柔细致,力道恰到好处,全程几乎没有痛感。阮未央在一旁帮忙递换纱布和药材,偶尔轻声叮嘱弟子几句伤口护理的注意事项,语气温和耐心,十分贴心。

      沈晏清站在一旁看着,挑眉笑了笑,对着二人道:“倒是省心,那便有劳二位。子然,你往后便专心照料谷中受伤的弟子,顺带清点一下谷中的存药,看看哪些药材短缺,列个清单出来;未央,你去谷中的药房看看,若有需要炮制的草药便顺手打理,短缺的药材也一并记下,后续我让人外出采买补充。”

      温子然与阮未央连忙躬身应下,声音里满是感激:“多谢姑娘信任,我们定当妥善办妥,绝不误事。”

      安排妥当后,温子然便继续留在谷口,照料后续可能受伤的弟子,阮未央则转身往药房走去,脚步虽轻,却透着稳妥。弟子们被照料得十分妥帖,伤口也渐渐不疼了,看向二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接纳与友善,之前的生疏迟疑渐渐消散,偶尔还会主动和他们搭话,询问伤口护理的细节。

      沈晏清走到高处,目光扫过谷中的防御布置,指尖轻轻叩着掌心,对着身旁的阿力吩咐道:“西侧的瞭望台再搭高两尺,视野能更开阔些,便于及时观察谷外动静;浅沟旁多铺些荆棘和碎石,进一步阻滞敌军前行速度;正面无需加派人手,留两人值守预警便可,其余弟子分散到两侧山林,熟悉埋伏方位,做好突袭准备,务必做到有备无患。”

      阿力连忙躬身应道:“是,宗主,我们这就按照吩咐调整布置,绝不出现疏漏。”说罢,便转身召集弟子,有条不紊地调整防御,弟子们各司其职,动作迅速利落,没有丝毫拖沓。

      归鹤站在沈晏清身侧,目光掠过谷中井然有序的景象,轻声道:“这般布置周全稳妥,再加上温子然与阮未央帮忙照料伤员,大家备战也更安心,应对起来该能从容些。”

      “算他们识趣,没白留他们。”沈晏清笑着转头,目光落在归鹤脸上,忽然弯腰摘下路边一朵盛放的浅紫色小野花,花瓣纤细柔软,带着淡淡的清冽香气,她将花递到归鹤面前,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亲昵:“给你的,看着顺眼,配你正好。”

      归鹤愣了愣,抬手接过野花,指尖触到柔软的花瓣,心底泛起一丝浅浅的暖意,耳尖再次微微发烫,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悄悄将花别在发间,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嘴角勾起一抹浅淡温柔的笑意。

      沈晏清瞧着她发间的浅紫映着清秀眉眼,眼底笑意更浓,抬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着的细小草屑,语气轻快了些:“走吧,再去别处看看,确认没有疏漏便回去歇会儿,忙活这一阵也该乏了。”

      归鹤轻轻嗯了一声,跟在沈晏清身侧,并肩往谷内走去,阳光温柔地洒在二人身上,暖意融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花香与草木清香,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甜意。

      “嗯,都安排妥当了,多谢先生费心。”沈晏清接过药包,应了一声,拉着归鹤走进屋内,随手坐在床边,拽了拽她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如雪,陪我坐会儿,忙活这一阵,倒真有些乏了。”

      归鹤在她身旁坐下,屋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风吹过枝叶的轻响,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落在地面形成细碎的光斑,暖意融融。沈晏清靠在床头,缓缓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脸上带着几分安然惬意,归鹤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她,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眼底满是平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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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阮氏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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