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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徐呈诗一边走,一边用纸巾擦拭脖颈上的酒液。
但更难处理的是身上。
雪白的衬衫被当胸狠狠泼了一杯红酒。
该庆幸没怎么泼到脸上吗?
徐挽梦脚步匆乱地追上来,在旁给他递纸。
好好的接风宴变成这样。
她愁着一张脸关怀,“你还好吗?”
徐呈诗接了她手里的纸,“你回去吧。”
谢兰婴作为长辈还一个人被留在包间里,但弟弟被泼了一身酒又不能不管。
徐挽梦要疼头死了。
她叹了口气,忍不住说:“姨妈这个人你知道的,谢瞳和已经过世的姨夫是她的逆鳞,你怎么今天非要触她霉头?”
“她的性格一向就这样,只是有时嘴上说话不好听,忍忍就好了呀……”
“是啊,”徐呈诗抬眼说,“我知道她在乎亡夫和儿子。”
“就像她知道我父母离异但被两边不待见一样。”
徐挽梦一下子住了嘴,她唇瓣嗫嚅,“小诗……”
徐呈诗反问:“所以,为什么是我要忍?”
他嘴上说着不平的话,但表情平静中透露着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
徐挽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试图组织语言,“小诗,我……”
徐呈诗打断,他再次说:“你回去吧。”
手里的纸巾对于被酒液浸湿的衬衫根本于事无补,他垂下手说:“我本来就不该来。”
徐挽梦怎么可能这样让他一个人走了,她想也不想拉住了徐呈诗。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铃声吵得人心烦,徐挽梦现在思绪正乱,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几是逃避地选择接起电话,并对徐呈诗小声恳求道:“等我一会儿好吗?”
徐呈诗没有说什么,他提步走的方向不是会所大门,而是洗手间。
徐挽梦目送他走远,深吁了口气,她把这边的情况跟电话那边的妈妈谢兰君讲了一遍。
这家餐饮会所是会员制,偌大的内部除了工作人员几乎碰不到什么人。
路上,有服务生见到徐呈诗这副模样,愣了愣,训练有素地上前问:“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徐呈诗漠然摇头。
他手里仍攥着那打擦皱了的白纸。
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不管是在父亲家里忍受时常发病伤害人的继母,还是在母亲家里忍受说话刻薄的姨妈,再甚至是在学校忍受总是无理取闹的同桌。
好像在哪里都没有分别。
只是,当徐呈诗脑子里想到池霏时,竟有几分想笑。
真是不知道像他那样肆意妄为、还总能得到旁人偏爱地活着是什么滋味。
这样的人,真是太讨厌了。
“徐呈诗?”
池霏的声音响起时,徐呈诗脸上出现罕见的恍惚。
一时分不清,这声音是出现在他脑子里,还是现实。
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池霏已经从后面绕到了他身前,目光在触见他身上的狼狈时,那双浅淡的琥珀眸子里升起惊诧。
徐呈诗唇瓣下压。
没有人会想在狼狈的时候遇见讨厌的人。
他面无表情,看池霏的眼神也比平常更冷,显然一副不愿沟通的模样。
池霏盯着他胸口大片的酒渍呆滞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么大的人,喝酒还能泼身上呢?”
徐呈诗垂在身侧的小拇指动了动。
他的表情略有软化,语气仍是不友好,“不关你的事。”
他没有再理会池霏的反应,径直走向洗手间。
池霏看着他的背影足足半晌,细声嘟囔,“谁爱管你似的。”
他们一家子等了半天,池杨才姗姗来迟,但他的加入也只是让气氛更尴尬而已。
池霏坐那简直要吃不下饭。
他仗着自己还是叛逆年纪的中学生,不顾餐桌礼仪借口出来透透气。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徐呈诗。
池霏眉头皱紧又松开,还是转身回了包间。
宽阔、装潢奢华的洗手间里,水流哗哗作响。
暖色的灯光暧昧,空气中流动着厚重的香水味。
徐呈诗试图洗去一些身上那股令他讨厌的酒气。
但一顿操作,只是让他看起来更狼狈了。
他松开提着衣服的手,那湿漉的感觉便贴在身上。
徐呈诗烦躁地甩手,水珠飞溅,落在擦得锃亮的镜子上。
这时,一只提着购物袋的手从后方伸了过来。
徐呈诗动作一顿。
他的视线顺着那只白皙纤长的手向后移。
只见池霏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他撇了撇嘴,“买大了的衣服,懒得去退了,十折卖给你,要不要?”
徐呈诗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仍如初见似的审视池霏。
池霏像是不耐烦地晃了晃袋子,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再看卖二十折。”
徐呈诗眼睫下垂,他伸手接过了池霏手里的袋子,一语不发地转身进了隔间。
嘁。
池霏细声吐槽,“连声谢也不知道说。”
怎么,他的好就可以理所当然接受啦?
他将手插回兜里,信步往洗手间外面走。
好歹当了三年夫妻,不至于这点情绪还看不出来。
刚刚的徐呈诗看起来糟糕透了。
这样的场所,他肯定不是自己来的,是跟家人吵架了吗?
原来高中时期的徐呈诗是还会和妈妈吵架的人吗?
池霏思考了几秒,甩甩脑袋选择抛之脑外。
反正不关他的事。
刚刚把衣服给了徐呈诗也只是顺手而为。
哪怕遇到的只是普通同学,见到对方那么狼狈,也不该置之不理。
不对……他们现在就是普通同学!
有一点仇的普通同学。
池霏出了洗手间,正打算回包间,迎面撞上了来找人的徐挽梦。
池霏一愣,这辈子的徐挽梦还不认识……
却见徐挽梦目光在触见池霏时眼睛一亮,快步朝他走来。
“你好。”
“你是徐呈诗的同桌对吧,我见过你,”徐挽梦脸上带着大方的笑,向池霏伸手,“我是小诗的姐姐。”
池霏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与她浅浅握手,“你好。”
他在脑子里回忆,徐挽梦是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很快,他便回想起了那天巷子里的事……又想到那通通话中的电话,池霏生出了几分心虚。
好在,徐挽梦的态度很是热情,像是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
她问起:“你有见到小诗吗?”
池霏点头,一指身后的洗手间,“他进去换衣服了。”
“衣服?”
池霏抿唇,不大自在地说:“我……借给他的。”
反正还没给钱,可不就是借?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徐挽梦的笑容更亮了,她问起,“你是跟家人来的吗?”
池霏点头,“跟家人来吃饭。”
“吃好了吗?”
“……差不多吧。”
“太好了!”徐挽梦弯着眼睛说,她从包里拿了钱夹,看也不看遍将里面的现金如数掏出,“这里的菜分量很一般吧?姐姐再请你吃一顿好不好?”
池霏眼睛微微瞪大,他立即摆手拒绝,“不、谢谢,我……”
但不等他说完,徐挽梦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她表情恳切地说:“是这样的,刚刚我们聚餐,小诗他跟家里人闹了些不愉快,现在心情不太好。”
“姐姐想拜托你带小诗去吃个饭、去玩一玩……去干什么都行!”
池霏被她明亮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大姑姐是个这么自来熟的人?
“我们关系也不是很……”
没等池霏说完,一沓现金就塞进了池霏手心,“麻烦你了!”
接着,像是生怕池霏拒绝,徐挽梦踩着高跟鞋迅速跑开,她边退边挥手。
“谢谢你,拜托了……”
徐呈诗换了衣服出来,就见池霏举着一沓钱傻站在门口。
“?”
池霏见到他,立刻如丢烫手山芋一般,试图把钱塞回给徐呈诗,“你姐姐给我的,她让我陪你去吃饭!”
徐呈诗换上了池母买给池霏的衣服,一件烟灰紫的长袖卫衣,衣服本身是宽松版型,他穿也差不多。
他瞥了眼池霏手里的钱,手垂着没有去接,拎着装有脏衣服的袋子往外走。
“给你了,买衣服钱。”
池霏追上去,“那我也不要现金!”
徐呈诗脚步未停,“出门左转七百米,有个银行,你可以去存。”
池霏不依不饶地拉住徐呈诗。
“要么你陪我去。”
他板起脸,“我衣服没兜,手里举一沓钱会让我看起来像傻逼。”
下午一点左右,太阳骄烈。
夏日的悬铃木枝叶茂密森绿,两人沿着街边的行道树走。
池霏和徐呈诗之间保持着一米以上的间距,池霏在树荫下,徐呈诗在太阳里,走出了两条平行线。
大概走了四五百米,池霏开口:“喂,天太热,我不想走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徐呈诗穿着长袖长裤目不斜视,他说:“等存了钱,你自己去吃。”
“饿了,走不动路,”池霏索性直接停住步伐,他指着马路对面一家粤菜馆,“我要吃饭。”
徐呈诗瞥了眼粤菜馆,又望向池霏,没有回答。
二人僵持着。
十几秒后,徐呈诗说:“去对面吃还要再走两百米才能过马路。”
“为什么你不去这里吃?”他指向身后的湘菜馆。
池霏眼也不抬便说:“对面那家更有名,你这不识货的外地佬懂什么。”
五分钟后,两人踏入粤菜馆。
已经错开了用餐高峰时间,餐馆里人并不多。
半小时后。
徐呈诗放下筷子,他幽幽道:“看来,本地佬也不是很识货啊。”
池霏脸色铁青,同样撂了筷子。
今日食运实在不佳,这家餐厅的手艺他恨不能找两个广东人进后厨把厨子拖出来一顿好打。
池霏抬眼望向对面的徐呈诗,又是一阵没好气。
明明选的是他最爱吃的粤菜,还敢装模作样,不知在试探些什么。
就该进那家湘菜馆,把他辣死算了!
徐挽梦给的现金装在了徐呈诗穿的卫衣兜里,他起身去结账。
地理位置原因,哪怕难吃得要命,用餐费用仍是不菲。
徐呈诗回来,他将结账单扔进纸篓,把剩下的钱递给池霏。
池霏没什么坐相地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他瞥一眼徐呈诗递到眼前的现金,懒懒开口:“你自己去存了转给我,吊牌价不打折。”
说完,池霏低头捣鼓了两下手机,将微信二维码伸过去。
徐呈诗没说什么,他取出手机扫码,发送好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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