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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一梦
晨光未透,楚无咎忽而睁开双眼,侧耳聆听片刻后从窗口一跃而出,悄然登上客栈屋脊,在微凉青瓦上盘膝坐下。
片刻后,东方天际骤然被一道灼目的金线撕裂,熔金般的日光奔涌而出。
在那赤金色日轮前方逼近的,却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鹏,以及大鹏背部无数肃穆以待的身影。
只见大鹏广翼若垂天之云,振翅若惊空之雷。
九嶷阁弟子的红衣在朝阳下恰似熊熊烈焰,金线纹路与红日交相辉映。
为首肃然站立的正是威压深重的萧绛。她背着和自己等宽的长刀,红衣猎猎,如修罗下凡。
“有趣。这么大排场,九嶷阁出什么大事了?”楚无咎嘴角一勾,毫不掩饰看好戏的乐趣。
“师尊。”
不知何时宴辞也登上屋脊,与他并肩而立。猎猎疾风下,衣袂翻飞间,楚无咎腰间环佩的流苏,竟勾住了宴辞腰间玉玦。
宴辞垂眸一笑,细细拆解开来,又仿佛顺理成章般将一对明珠系在楚无咎腰间。
楚无咎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宴辞用各式物件装点自己,也没有多想,只是示意对方看向天际:
“阿辞,你可知九嶷阁弟子为何在服饰上缝制各式兽纹?”
“为何?”宴辞作洗耳恭听状。
“天地诞生伊始,人族依附上古神兽庇护,后天塌地陷,大水滔天,众神兽不忍苍生遭难,奋其神力补天裂、镇地脉,终因耗竭本源殒身。”
“其精血化霖,遍洒人间,凡沐此血者,血统得濯,远超凡俗之辈。”
楚无咎这番充满溢美之词的话语显然是背的开蒙读物,因为他下一句就直抒胸臆:
“所谓‘血统更高者远超凡俗’恐怕是九嶷阁对外哄人的把戏。那群鸟人信奉血脉至上,收徒条件极为苛刻,必须是有上古神兽血统的子弟才有机会自荐。”
“久而久之,宗门弟子十之八九都来自几个特定家族。宗门内部更是等级森严,血统更纯的弟子天生便高人一等,几乎是内定的下一代掌门或长老。”
他沉吟片刻,还是勉为其难地公正评价了一句:
“这群人中,我唯独尊重萧绛一人。她虽是凤凰血统,却血统驳杂,幸而性格果决、勤勉异常,在九嶷阁受重创后更是武力震慑宵小登上掌门之位,实属当世豪杰。”
“哦?”宴辞却是不冷不热,“这已是我听到师尊对旁人最高的评价了。”
他垂眸看向楚无咎,笑得白玉无瑕:“师尊与萧真人,看起来关系很好?”
楚无咎难得陷入沉默:“嗯……不好说。”
毕竟自己干的事,可完全难以被原谅啊。
*
不到半个时辰,东峩城长街上便出现了不少九嶷阁弟子。
苏少英虽是掌门次徒、地位超然,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却总是笑意盈盈,说话更是吴侬软语,似春风拂面。
她一路安排众弟子探查情报,自己却悄无声息地换了一身行头,轻轻敲响了酒楼包间的房门。
见开门的是楚无咎,她掩面嘤嘤啼哭:“主上——”
“停停停。”楚无咎一身鸡皮疙瘩,单指点在她额头让她离远点。
“你又没钱了?我不是把私积都给你了吗?再不够就问应琮要去,反正你们二人离得不远。”
“哼哼,还是主上对我好。”
苏少英脸上哪里还有泪痕,对着楚无咎撒娇:“主上,你来此地为何不提前告知我?还是应琮那笑面虎告诉我的呢。”
楚无咎初见苏少英时对方还只是个五六岁小丫头,几乎是把她当闺女一样金山银山地养大,但也架不住这姑娘说话甜得粘牙,于是再度嫌弃:
“这么大人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苏少英不理:“应琮还说,您给我找了个后妈?”
楚无咎手一抖,差点把整桌佳肴给掀了:“首先,我不是你爹,其次,宴辞怎么就是你后妈了?”
苏少英坏笑:“哦?原来您真找了?那人还叫宴辞?”
二人面面相觑,见楚无咎作势要揍人,苏少英见好就收,马上转移话题:
“主上这几日还是得小心行事。萧绛正在全城调查弟子乱性之事,若是与她迎面撞上,倒也麻烦。”
“她的首徒、我的师兄赵蒙,一个月前途经东峩城后开始行为异常,经常暗中折返此地,还…还……流连风月、贪图男色。”
“同门师弟杨嵋发现异样后尾随至长春街,不料赵蒙狂性大发,竟然差点对他行不轨之事,幸而最后悬崖止步,不然赵蒙的脑袋就要被萧绛挂到九嶷阁正殿以示效尤了。”
楚无咎微微皱眉:“这事倒有几分蹊跷。修真之人虽说不至于尘欲皆空,但戒色还是完全做得到的。”
苏少英点头:“不错,萧绛本来也怀疑赵蒙是被人算计,不料他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一问就是自己德行有亏、愧对师弟和师门、要自裁谢罪。萧绛气得差点砍死他。”
楚无咎感叹:“那他确实挺欠打的。”
又问:“你需要我协助吗?我在城中休整几日,替你查个小案子还是容易。”
苏少英又开始嘤嘤嘤:“主上,你对我真好,你真的不可以当我爹吗?我会孝敬你和那什么宴辞的。”
楚无咎冷漠:“不行,滚,再假哭以后别问我要体己。”
*
宴辞先前被楚无咎找了个借口支出去,心中明白师弟这是要联系旧部。
但他没想到是女性旧部。
修真之人虽不热衷于繁衍子嗣,但到底讲究顺应天理、阴阳调和。各仙门戒律虽不明说,却也禁止断袖之情。
因而宴辞最为严防死守的,也正是楚无咎的“男女”之情。
他被支走后给足了楚无咎时间,再度回到客栈,只见楚无咎聚精会神地雕琢着一个关节灵活的小傀儡,身上竟染上了不知何处而来的幽幽清香。
——那不是宴辞先前留下的味道。
他引而不发,只是在楚无咎身旁坐下:“师尊怎么突然开始雕刻傀儡了?”
楚无咎却先把傀儡送到他眼前:“你看,雕得怎么样?”
宴辞定睛一看,委婉道:“相当古朴童趣。”
换而言之,看得出有四肢外加二眼,但也仅此而已。
楚无咎把木傀儡递给宴辞:“阿辞,往后几日你就带着这个出门吧,我会附身傀儡和你一同出行。”
“我与九嶷阁萧绛有些宿仇,若是和她正面对上,恐怕颇为难缠。”
他倒不担心萧绛对宴辞做什么,按她爱恨分明的性格,既不会伤宴辞,也不会向天衍宗报信。
——毕竟她至今怀疑天衍宗在百余年前的大案中并非无辜,又怎么会帮潜在仇敌寻回一位天才?
宴辞欣然同意,接过手掌大小的木傀儡后又替楚无咎细细雕琢起来,不出片刻小傀儡就变得憨态可掬,甚至有几分楚无咎的相貌。
“哎呀,你可真手巧。”楚无咎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看得专注,越凑越近,几乎把脸搭在宴辞肩上。
宴辞自然不会提醒他,微微调整姿势遮掩视线,诱使楚无咎靠得更近。
“对了,阿辞,东峩城或许并不太平,你可得当心些。”
楚无咎的气音像蝶翼般在宴辞耳边扇动:
“九嶷阁弟子不知道被什么诱惑了,竟然淫/性大发,恐怕里面另有文章呢。”
“嗯?”宴辞微微侧头看向楚无咎。
此时二人靠得极近,宴辞从鼻梁到下颌的线条恰似一笔水墨勾勒而成,目光亦是幽深沉静、黑如点墨。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恰似月照松间、星落寒潭,楚无咎忽而觉得心弦一颤,默不作声地拉开了距离。
他慌乱找了个借口,迎着宴辞意味深长的表情夺门而逃。
但这一夜遭罪的只有宴辞一人。
恍惚梦境间,他置身于一池暖雾氤氲的温泉边。水汽迷蒙中,楚无咎背对着他,半身浸在水里,水珠从白皙的脖颈滑落至线条优美的肩头。衣衫遇水,更是紧紧贴着脊背,勾勒出青年清瘦却柔韧的腰线轮廓。
他缓缓回过头,眼神迷离,眼尾染着一抹迷醉绯红,似缠绵似哀求地轻轻唤着宴辞:“师兄……”
又轻又软又委屈,带着钩子,直直挠进宴辞心底。
宴辞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盯着楚无咎,看着他缓缓自水中淌来,半撒娇半委屈地靠在自己肩上,双手搂住自己的脖子,亲昵地埋怨:“你怎么不应我……我醉啦,送我去休息好不好?”
说罢,像讨主人欢心的小兽一样,湿漉漉的吻落在宴辞的咽喉。
画面骤然切换。燃着红烛的幽静内室。
楚无咎昏沉地躺在绮罗软榻上,双目紧闭,长睫如蝶翼般脆弱地垂落。
他前襟微敞,露出小片白皙细腻的肌肤,烛光在温香软玉上跳跃,明明灭灭。
他简直毫无防备、任人采撷。
宴辞目光沉沉,在他身边坐下,垂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师弟,仿佛要将此刻烙印在心间。
他的掌心从楚无咎的脸颊向下轻抚,流淌过纤细的脖颈、光洁的肩头……
然后为楚无咎轻轻盖好了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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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为什么宴辞赠楚无咎一对明珠: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