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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司九州一面眼神杀对方,一面暗中使劲拉住他的衣袖,避免他靠过来。
“噗——”那边王妈妈倒笑出了声,“你们是新婚吧,看起来感情真好。”
司九州忙抓住这个话口:“没错,我们刚成婚不久,不过还没有孩子,看妈妈的样子,应当已经有儿有女了吧?”
王妈妈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
“唉……之前确实有一个……不提也罢。”
“妈妈,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不妨说说,别憋在心里难受。”
王妈妈长叹一口气:“我原先有个儿子,不过一月前生病走了。”
度清光试探道:“这,可是染了疫症?我记得一月前江北附近有一场疫症。”
王妈妈道:“公子记得不错,不过那疫症还在更北边些。当时官府闭城门不让外地人进来,倒没怎么传到我们这里。”
当时的官府居然会采取管控措施,看来还不至于完全无用?
司九州暗衬。
那头王妈妈还在继续说:
“我那可怜的儿,是感染风寒走的。他幼年就生过一场大病,高烧烧了好几天不退,后来病好了,郎中说不能再得严重的病,不然不一定能再熬过去。十多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看着他,没想到还是……”
“说起来,这孩子和老爷也算有缘。先前,老爷感念我在温家做了十几年,便同意让我儿也进温府谋个生存。可就在老爷病逝的隔日,这孩子也发起高烧,最后随老爷而去了。”
听王妈妈说话,倒似个衷心的。
司九州朝度清光使个眼色。
度清光领会,开始编起瞎话:“我,我小时……也生过一场大病,所以现在落下个动不动就晕的毛病。不过家里人看我很严,不让我随意出门,才慢慢养好了些。”
“唉,我也看他看得严,但有天他说外面放烟花,想出去看,趁我不留神就跑了出去。可急死我了,找了他一天一夜。后来他倒自己回来了,当时身体还好好的,没想到第二日便着了凉,还是去了。”
找了他一天一夜?
这么说,王妈妈的儿子在温老去世前,并不是一直在府中?那他所说的在后院见到温老,难道真是糊涂了随便说说的?
“王妈妈,听您说儿子小时候发高烧,后来身体便不大好,那他可曾读书识字?”
“夫人有所不知,他小时烧得脑子都糊涂,还怎么读书认字呢?不过我们这般的人家,不求孩子成人中龙凤,只求他平安健康罢了。”
说到这里,王妈妈双手抚面,似在悲伤连望子平安的愿望都没能达成。
“王妈妈还请节哀。”
司九州和度清光同时开口。
两人皆意外地互看了一眼对方。
王妈妈抬起头来,眼中泛泪:“两位真是心善之人,不必担心老奴了,人各有命,该走的,也留不住。”
她唏嘘不已。
“对了,”见度清光只吃了一个小馒头,王妈妈问:“是不是这馒头不合口味?要不我再去给两位做些别的。”
说着就要动身,度清光忙喊道:“不麻烦了。”
正逢一个小丫鬟进来道:“王妈妈,夫人的药是时候煎上了,午膳后要用的。”
“妈妈请去忙吧。”司九州做戏做全套,扶着度清光起身告别。
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丫鬟拿的药包上写着甘草、洋金花之类草药名。
似是安神镇痛所用。
出了厨房小院,疏星深呼出一口气。
“怎么感觉这么乱啊,”他掰掰脑袋,“好像什么都串不上,这动脑子的活真不适合小爷我。”
度清光敲他脑袋:“什么小不小爷的,好好说话。”
“啊!”疏星揉揉自己额头,头儿明明几天都没敲他了,怎么又来?
“对属下温柔些,才有领头人的风度。”一边司九州拱火道。
嘿,这度大人怎么说话呢。怎么说我们头儿没风度!
不对,可是他好像又在帮他讲话来着。
……疏星一时陷入左右脑互搏。
司九州瞧瞧疏星这傻样,闹心,实在闹心。
“祈笙,昨日让你去查的那县令,可有何结果了?”
“回大人,此处现任县令是本镇人,叫侯明,和那仵作侯义是堂亲。”
亲戚?一个读书做官,一个当了仵作?
“两人虽说沾亲带故,但其实关系已差了好几番,估摸算个远房。侯明先做的官,后来侯义才来的江北。”
“怪不得那个侯义住在官府,原来两人并不亲近。”疏星道。
“别看侯义穷,那侯明倒挺富贵,三十八岁还未娶亲,却喜欢日日寻花问柳,到处闲云野鹤,无心坐堂断案。”祈笙接着说。
司九州:“他的富贵……搜刮民脂民膏?”
“差不多吧,”祈笙说,“据传是和江家有勾结。”
司九州:“再派人去盯着。”
“是。是否要盯着侯明,看看他和江家在做什么勾当?”
“嗯,也盯着侯义。”
侯义……?
“大人,昨日不是已经顺利盘问出他了吗?”祈笙疑惑。
不错……就是太顺利了。
侯家县衙两兄弟,一个明晃晃的贪污、勾结世家,另一个这么多年甘于贫穷,满足于收点小恩小惠?
侯明是要查,但侯义,对比之下倒算干净了,反而反常。
司九州道:“尤其查查那侯义是否身体有疾,近日有无抓药,抓的是什么药。”
度清光:“你怀疑他那天熬的草药也是线索?”
司九州点点头:“你可有闻出那草药的味道?”
度清光回忆:“熬得太烂了,已经变味,似乎有一些安神香的成分。”
又是安神。
俞夫人的药也是安神,这两人会有什么联系吗?
司九州这下对温家晚上的家宴倒期待了起来。
温十一、俞青青、侯义、江家。
她看眼不远处瓦顶上飘过的衣袂——
还有阿寂。
这些人究竟各怀鬼胎,还是有人已暗中结党、相互利用?
是夜,温家家宴。
司九州试了面前各式各样的茶点,心情不错。
祈笙在她背后小声提醒:“大……公子,少吃些,还要……”
他眼神示意司九州还有正经事要办。
啧,眼看疏星在一边垂涎三尺的样子,司九州又觉得疏星跟着自己时也不错,起码不会催她干活。
全然忘了自己白天腹诽嫌人傻的事儿。
“俞夫人到了。”一个丫鬟来报。
温芙蓉点头:“请进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女子,约三十五六的年纪,容貌妍丽,一身衣裙素雅清淡,更衬出其桃花面孔。
似是怕冷,初夏的时节,她还搭着披肩,头上简单两根簪子束起长发,浑身仅手上带了一个红玛瑙戒指,便再无其他装饰。
虽说并非温芙蓉生母,二人身上沉静的气质倒很相似。
温芙蓉迎上去:“母亲。”
温芙蓉当真是个体面人,虽掌权温家,对不熟的先父继室,在下人面前倒给足了面子。
俞青青颔首回应,目光转向司九州和度清光。
“这二位是府上的新客?”
“不错,前日帮了碧玉轩的,便是这两位,度公子和他夫人度司氏。”温芙蓉介绍。
俞青青转身福道:“那真要多谢你们了。”
她的做派自然大方,不知是原先在风尘中时便已如此,还是来了温家后,为了温家名声所学。
司九州和度清光对上眼神,后者站起身,有意无意挤开丫鬟,扶上了俞青青的手。
“俞夫人哪里的话,还请快入座。”
俞青青显然有些意外他的“热情”,却也没多说什么,轻轻朝度清光点头表示感谢。
入了座,下人们开始上菜。
可能是地域差异,江北的宴会菜色多重盐重辣,司九州望望面前的几样,要么汤汁上飘着红油,要么同辣椒炒制而成。
她虽然爱吃些有风味的菜肴,却没有这么重口。
不过,不爱重口味的,似乎还有她身边这位。
“夫人,多吃点。”
度清光正盘算着怎样套话的时候,斜侧里突然伸出来一双筷箸,夹了口菜到他碗里。
转头一看,司九州用着他的脸,面带微笑,眼含柔情。
不,绝对不是柔情。
度清光低头看向碗里,她给他夹了……一块沾了花椒碎的生姜。
温芙蓉不明就里地配合他们演戏:“二位感情真好。”
司九州笑眯眯:“的确如此。”
正说着,身侧度清光也冷不丁夹了一筷子菜给她:
“……夫君也多吃点。”
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司九州一低头:两根尖尖的红椒,蘸着香料,在她碗里散发着火热而略呛鼻的气息。
……
两人开始不断往对方碗中夹菜,什么大蒜、芫荽、鸡冠、鸭屁股……
身后祈笙和疏星感叹:跟了大人/头儿这么久,没想到其爱吃的这么特别,难道这就是强者的世界?
“咳咳。”
终于,在碗里堆到似小山丘高的时候,温芙蓉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
司九州挑了个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白了度清光一眼,转头过来,面上带笑。
“温家主可是有些着凉?虽已入夏,夜间偶尔还有点冷,家主可要多注意保暖。”
温芙蓉应下,司九州望向一边安静用膳的俞青青道:“俞夫人也是。”
从落座起,这位俞夫人就专心用膳,没说过话。就连方才,她和度清光刻意闹了半天,也不见其有什么反应。
真是表里如一,喜静修佛,对凡尘俗世已没有兴趣?
那边俞青青细嚼慢咽,咽下口中食物,才回道:“谢度公子关心。”
司九州道:“说来可惜,在下一直久仰碧玉轩温老的大名,没想我来到江北,却得知温老已驾鹤西去,实在让人悲痛不已。”
提到温老,俞青青有了些反应。
她拿调羹的手轻微一滞,看向司九州:“两位是专程来找老爷的?”
司九州继续试探:“那倒不是。不过家父一位朋友与温老认识,算是故交。”
俞青青:“原来如此。”并未深究。
没得到更多讯息,司九州又佯装不经意问道:“听闻温老病逝那晚,俞夫人在他身边,想必要接受此事很是辛苦吧。”
“接受老爷去世的确不易。不过那日我歇得早,并未亲眼看到他出了何事……”
俞青青神色悲痛:“我有时想,是不是我那日晚些就寝,陪在老爷身边,就可以及时叫郎中,他就不会走了。”
司九州忙道:“都是我的不是,好端端提起这个话题,叫俞夫人伤心了。”
“夫人,该喝药了。”一个丫鬟从房外进来,行了礼,朝俞夫人端上一碗汤药。
是今日在温家厨房见过的那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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