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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造场
江旭发现这林彦舟像是没什么生活常识,精装店不讲价也正常。
但这地摊第一口价都是虚高,不砍价纯是冤大头,也不知道他是不会砍价,还是要面子不砍价。
江旭盯着一脸好奇的四处乱瞟的林彦舟,长长叹了口气。
这家伙的智商,再加上极其好面子,活到现在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林彦舟一回头,正好碰上江旭的视线,那忧郁的眼神中似乎参杂着一丝嫌弃。
江旭心虚地把头转向别处,林彦舟笑盈盈地走过来,用肩膀撞了一下江旭。
“有病啊?”江旭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那是什么眼神?”林彦舟问。
“嫌弃。”江旭说。
“什……什么?”林彦舟属实是没想到江旭会直接说出来。
“砍价你不会吗?”江旭说,“别人叫多少,你给多少,你钱很多吗?”
“不会。”林彦舟回答,“还行。”
“还……行!”江旭阴阳怪气地说,“钱多没地放,那就做慈善。”
“我也没那么心善。”林彦舟笑笑。
“那为什么不砍价?”江旭说,“因为面子?”
“我是真不会。”林彦舟说。
江旭沉默了。
林彦舟要不就真的是人傻钱多,要不就是好面。
要是真有钱,好好的不在大城市生活,跑城西这穷乡僻壤上学。
基于多方面考证,江旭确信了林彦舟有点小钱,还很好面子。
前边乒乒乓乓响个不停,人也围在一起,像是又有人在打架。
每回有什么热闹,江宁总是冲在最前边,她说吃瓜要到最前线,前因后果,人物关系,才能理得清楚明白。
江旭生怕江宁又钻前排,赶紧跑过去。
凑热闹的人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挤得严丝合缝,视线也被卡成死角,江旭死活钻不进去。
“江宁!”江旭大声喊。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完全没人听见江宁的回答。
林彦舟指了指人群后边的那棵歪脖树,江旭立马会意,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
站的地方高,视野开阔,江旭清楚了人群中间两个正在动手的人。
具体因为什么吵起来,他听不清。
站在他身后的踩着另一根树杆的林彦舟,戳了戳江旭的后背。
“干嘛?”江旭问。
林彦舟抓紧旁边的树枝,站稳脚跟后,指着对面树上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江旭仔细盯了好一会,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个人,脖子上的蓝色围巾倒是很抢眼。
江宁?
江旭不敢相信,赶忙掏出手机给江宁打电话。
对面树上的人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手机屏幕亮着光,照出人的脸庞。
“哥,我正忙着呢。”电话那头说。
江旭暗暗松了口气,对着电话说:“爬那么高,不怕摔死你。”
“啧,你少诅咒我。”江宁说。
她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藏身的风水宝地,估计只有热成像仪能照着,她不明白她哥是怎么看到的。
“你是怎么知道?该不会是,你在我手机装定位了?”江宁问。
“我什么时候装了?”江旭咬着牙,“你藏的地方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闭着眼都能找到你在哪。”
见电话那头没说话,江旭继续说:“也就你个能找到那破地方。”
“说的好像你没藏似的。”江宁说。
江旭抬眼望过去,对面树上的亮光一闪而过。
江宁隔着大老远,朝着他比了大拇指后,又旋转180度,猛猛下推。
他嘴上说不生气,嘴里咯吱响个不停,抓着树枝的手指不自觉扣紧树皮。
气归气,他还是担心云朵会不会不习惯,问了一句:“云朵呢?”
“云朵跟陆一斤在树下,没事别打断我,忙着呢。”江宁说完挂了电话。
江旭把手机揣进兜里,打算抱着树慢慢滑下去。
树下的林彦舟举着手,一副要接住他的架势。
江旭不屑地笑笑,他在这块地方,树下掏鸟,下河摸鱼,就没他干不成的事。
他踩在一个跟手指头那么大的半截树叉上,正要蹦下去时,“唰”的一下,树叉断裂,他也应声下滑。
林彦舟伸手去接,但江旭卡在半空。
树干树杈勾住江旭的腰带,整个人瞬间被树拎起。
他感觉到某个地方已经开始左右分家,分裂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表情丰富到他觉得自己可以去表演变脸。
林彦舟双眼瞪大,嘴巴张得能塞下江旭的拳头。
来往的人越来越频繁,疑惑,不解,好奇,怀疑,所有奇怪的目光聚焦到江旭身上。
树下不知不觉生起火,人们好奇的目光就像是给火源源不断地添柴。
江旭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烤的烤全羊,他咬着牙松开裤带,人立马落到地上。
林彦舟走上前,挡在他身前,替他遮掩。
江旭推开他,强撑身体离开人群,往灯光昏暗的地方躲。
在确定身后没有别人的时候,江旭捂住重要部位,一阵哀嚎。
疼!
真的太疼了!
还丢人!
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
身后传来低低笑声,江旭收起了身心的全方位痛苦:“笑屁啊?”
“我没笑。”林彦立刻舟摆摆手。
“我都听到了,还骗骗骗。”江旭咬着牙骂,“都怪你,闲的蛋疼伸接我干嘛?”
“怕你摔了。”林彦舟老实说。
江旭:“……”
这个挨千刀的,不伸手都没这档子丢人的事儿。
江旭心里那叫一个气,恨不得给林彦舟也挂那树上去,一起丢人。
“嗯……”林彦舟想了想,“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男科?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
“看个屁。”江旭说,“我好着呢,一天撸20次,都不带喘气的。”
“气绝,直接身亡,那确实不用喘气。”林彦舟边笑边点头。
江旭现在连怼林彦舟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外星人快来地球,把刚刚的目击证人全部抓去洗脑。
特别是这个叫林彦舟的,更是要狠狠地洗脑,洗八百次脑,最好把他脑子里的脏东西全部洗干净。
江旭扶着树,静坐在路边的长椅,神情恍惚。
林彦舟坐到他旁边,手搭在扶手上,撑着脑子观察江旭的反应。
江旭缓了缓,明显感觉到身下一松,刺痛感消失,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
“还疼吗?”林彦舟问。
“操!”江旭余光扫了一圈,来往的行人说,“不要问,也不要盯着我看。”
“嗯。”林彦舟应了一声,转过头,眼睛盯着对面互相投喂的情侣。
没过几秒,估计林彦舟觉得无聊,又转头对着江旭说:“你说,这要是有后遗症怎么办?”
“要你操心?”江旭说,“我就是坏了,也比你行。”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谁更行?”林彦舟问。
江旭一脸警惕地盯着林彦舟,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操?”
“嗯?”林彦舟有些蒙。
“操!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江旭立马跳开,离林彦舟一米远。
林彦舟神情淡定,眼眸里不知名的情绪仅持续了一秒,就消失在转移的视线中。
江旭察觉到林彦舟的异样,清了清嗓子说:“其实吧……”
林彦舟脑袋歪向别处,但江旭能感觉到林彦舟的余光依旧在他身上。
“其实吧”三字后边的话,江旭又咽了回去。
此情此景,不太合适继续这个话题的探讨。
嗡嗡的电话打断了这奇怪的话题,江旭点来接通。
“阿旭,二造场南角靠近公厕的地方,我们看到了王三炮。”电话那头说。
“我马上到。”江旭看了一眼林彦舟。
“一起。”林彦舟说。
二造场南角。
江宁悄悄对着陆一斤说:“带云朵去那边逛逛。”
“你呢,你要干嘛?”陆一斤问。
“嘘,我去找那个摊主理论。”江宁指着前边不远的摊子说。
陆一斤带着云朵往后边走,江宁见他们走远才放心回到摆满锅碗瓢盆的摊子前。
江宁蹲在一旁,摊主看见来的人是谁时,立马低下头,眼神躲闪。
江宁眼疾手快地扯下摊主的口罩,王三炮的脸出现在眼前。
自芦苇地事件后,江宁就没再看见过王三炮。
再次看到这张恶心的脸,她还是倒胃口,手也捏紧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王三炮抓紧口罩,快速遮住脸,透过指缝观察着四周。
江宁冷笑,对着戴着口罩的王三炮说:“原来你也知道被人指指点点不好受。”
王三炮不敢回话,一个劲地低头,手不停地摆动一些锅碗瓢盆。
器具上有着或多或少的划痕,像是要卖完家里的东西跑路似的。
“这都是你的报应,你这人渣就该一辈子抬不起头,就该死。”江宁拿起一个碗,边端详边说。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王三炮压低声音。
“造福社会啊。”江宁说。
“我已经在改正了,我也洗心革面了,怎么还不放过我。”王三炮说。
“不是所有人犯错都能得到原谅,你这种人渣就该死。”江宁说。
“我改正了才提前释放的,我想重新做人,你们怎么不给我机会?”王三炮抓紧身后的蛇皮口袋。
“给你机会?”江宁笑笑,“那你为什么要跟踪路过的女孩,还故意往她们身上撞,总用恶心的目光盯着她们?”
“我那是喝醉了。”王三炮说。
“少找借口,人渣就是人渣。”江宁说,“凭什么你就可以重新开始,而被伤害的人要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王三炮攥紧拳头,他虽然不抬头,但江宁已经感受到了他藏不住的愤怒。
“这就忍不住了?”江宁笑笑。
王三炮收着东西,想离开这个地方,江宁随手抢过一个锅,又抢来一个铲子。
见王三炮伸手要抢,江宁站了起来,使劲用铲子敲着锅,付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引得来来往往的人驻足,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江宁用尽她最大的音量喊:“这不是芦苇地大名鼎鼎的王三炮嘛!”
听到“王三炮”这三个字,人们慢慢都围了上来。
芦苇地两男子的艳照传播的范围比城西的知名度还广,平息几天的新闻事件,热度又攀升。
知道的人讨论,不知道的人上网搜索后再讨论,还有人拿出现场照片来跟王三炮的照片来对比。
“还真是他。”
“哦哟,那些图看了都要长针眼。”
“喝醉跟刘拐子搞一起去了,那拐子家搞得妻离子散呐。”
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王三炮,他捂住脸,把摊子的东西胡乱塞进袋子,赶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跑的时候,有东西遗落在路上,都不敢回头。
江宁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王三炮心疼都没胆量回来捡。
她算是出了口恶气,一回头看到了身后脸上含笑,但眼底都是泪的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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