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痕

　　季钰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备考教资。

　　到了十二点多，季钰关灯要睡觉的时候，才看到方好的消息。

　　好好：【进展怎么样？】
　　季钰：【放心，一切顺利。】

　　季钰早早起了床，她把昨天晚上学习的内容复习了一遍，才去洗漱。

　　准备做饭时，季如兰已经在厨房把饭做好了。

　　季钰觉得姥姥今天有些反常，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好像今天格外有精气神。

　　“姥姥，您要是自己在家很无聊，可以去公园玩，公园有好多跟您年龄相仿的。”
　　季钰边换鞋边说。

　　“不无聊不无聊，家里有电视，我看电视就够了。”

　　“姥姥您在家一定要按时按点的吃饭喝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季钰像往常一样嘱咐完她，就要出门 。

　　“诶，季钰。”

　　“嗯？”她疑惑地回头看着姥姥，听她要说什么。

　　“那个，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晚上别一个人走夜路。”姥姥有些犹豫地说。

　　“我每天晚上要是不加班，回来的不都挺早的，您怎么了，姥姥？”
　　季钰还是觉得不对劲。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看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我试试。”

　　季钰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丝暖意，给了姥姥一个大大的拥抱。
　　“姥姥，有你在真好。”

　　——
　　小城的修车店不似大城市，每天都有那么大的车流量。
　　忙的时候确实很忙，但要是闲的时候，就像现在。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阿泰一直盯着手机像是在等消息、石头在打游戏、洋芋在练基本功、陆鹤野则在一旁的桌子上写东西。

　　陆鹤野就是考虑到店里车流量的问题，才招的会计和前台，去楠城跟杨老板谈零件供应合作。
　　他想把店做大，考虑长久发展，扩展新业务。

　　对于车都不会开的季钰，想要认全仓库里的各种零件和工具还是有些难度的。
　　她专门买了标签贴，自己一个人在仓库里对着手机识图。

　　“小钰姐，野哥买了吃的，让我来叫你一起吃。”洋芋站在仓库门口，没看见季钰在哪，但仓库的灯在亮着。

　　“来了。”季钰从垫子上爬起来，回答他。

　　“陆鹤野呢？”桌上摆了很多水果、糕点还有小零食，季钰从仓库出来就没看见他。

　　洋芋东看看西看看，摇摇头：“刚刚还在呢，车要是不在的话，可能就是去保险公司了。”

　　“去保险公司干什么？”季钰吃了几个洗好的葡萄问洋芋。

　　“好像是野哥觉得咱们店流量不稳定，想要拓展业务，想试试和保险公司合作做道路救援。”

　　季钰听完点点头，难怪他让自己做那些统计。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手机震动了几下，是方好的消息。

　　好好：【给你说件事，你别担心也别紧张，好吗？】

　　季钰很少看到方好给自己说事情的时候这么谨慎。

　　季钰：【什么事？】

　　好好：【姥姥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她想回乡下。】
　　好好：【路上她一直拿着我的手机，不让我给你发消息。】
　　好好：【还说要是我不送她，她就自己回去。】
　　好好：【我不放心，就开车把她送回来了。】

　　今天早上姥姥一切反常的行为都说得通了。
　　季钰：【你现在在哪？】

　　好好：【我现在跟姥姥在一起。】
　　好好：【挠头.jpg】
　　好好：【我俩在地里掰玉米。】
　　好好：【尬笑.jpg】

　　季钰一时竟不知道该回她什么了，就感觉有点无奈又有点无语。
　　季钰：【我现在请假过去，你别跟姥姥说。】

　　好好：【咳咳.jpg】
　　季钰：【怎么了？】

　　好好：【姥姥知道我要给你发消息，让我告诉你，家里有给你留的东西，让你看完再决定来不来。】
　　好好：【我先保证啊，我是真不知道姥姥给你留了什么。】

　　季钰退出和她聊天的页面，给陆鹤野发消息请假，他可能在忙，并没有及时回她。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她先回了趟家。

　　季钰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
　　姥姥没上过学，写字是她后来学的，所以会写的字很有限。

　　妞妞，姥姥的病都好了，回到乡下有笨笨陪着我，一点也不孤单。
　　可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在医院养病，是你忙前忙后照顾我，秀云她忙，我知道。可我不想一直苦了你，你还年轻，就该在大城市里闯，怎么能让你为了我一直待在小县城里。
　　每晚看到你屋里的灯都亮到深夜，姥姥心里就更是觉得拖累了你，虽然不知道你跟秀云之间是怎么回事，你大学回来从不告诉她。
　　但姥姥想告诉你的是，只有家和了才能万事兴，我不希望我们一家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如果距离能让你们彼此记挂，那你就走吧，去大城市、去你想去的地方。

　　季钰紧紧攥着信纸，指节发白，强忍着鼻酸。立刻冲出房间，突然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慌不择路。

　　“你现在在哪？”
　　是陆鹤野。

　　“在家，我给你发消息……”

　　“我知道，我在楼下。”
　　陆鹤野打断了她。

　　季钰关好门，跑下楼就看见陆鹤野靠在车上，一只腿支着。

　　“你怎么来了？不要告诉我，你是顺路。”季钰先发制人，免得他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还真没骗你，我顺路去橦梧乡。”他轻抬眼皮，答案让她无从反驳。

　　“所以你专门过来让我搭顺风车？那你人真……”
　　你人真好，差点被她脱口而出，突然想起阿泰说夸人要真诚，她立马刹住车，看着陆鹤野不明所以的模样，让话赶紧拐了个弯。

　　“陆老板，你总是那么细心又贴心，给我买药、送我回家。而且你每次都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你简直就像是我的守护神，我们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
　　够细致具体了吧，她眼尾轻挑，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陆鹤野朝楼上看看，又左右看看。

　　“怎么啦？”季钰没在他脸上看到预期的笑容，感觉他在找什么东西。

　　“哪里有狙击手吗？”陆鹤野看着她认真的说。

　　“什么意思？法治社会，不会有狙击手的。”季钰告诉他，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没人逼你，那说这么违心的话干什么？”

　　这次他笑了，但季钰看出来了，这是在嘲笑她。

　　怎么回事，是她的心还不够诚吗，她坐在车上开着窗户，风越吹她越郁闷。
　　这次不行，下次一定让他折服。

　　陆鹤野从后视镜里看季钰刚刚还蔫蔫的，突然变得很有斗志，眼睛都亮了，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她又胡思乱想到了什么。

　　——
　　到了家门口，季钰看见方好的车停在门口，她们已经从地里回来了。

　　“要不先来我家坐坐，介绍你和我姥姥认识。”
　　季钰礼貌的邀请，还没等到他的回答，方好和姥姥就从屋里出来了。

　　“妞妞，这位是？”
　　姥姥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问季钰，方好在旁边都快震惊死了，进展这么快，都到见家长这一步了？

　　“我老板，陆鹤野，来这边办事，我就顺便搭了他的车。”季钰介绍道。

　　“姥姥您好，我是陆鹤野。”
　　陆鹤野礼貌地弓腰和姥姥握手打招呼。

　　“诶，小伙子，看你有点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姥姥眯着眼，仔细回想。

　　季钰想笑，但抿着唇忍住了，看来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男女老少通用。

　　“哈哈，可能我是大众脸，那个，我还有事找张叔，就先走了。”

　　“张叔？张叔不在。”方好反应敏捷地回答了他。

　　“对对对，张老三刚从这儿买了烟要去镇上，你们应该错开了。”姥姥补充道。

　　“那……”

　　方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季钰身后，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腰，低声耳语。
　　“快邀请他到家里，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陆老板，你中午还没吃饭吧，不如留下一起吃饭吧。”
　　季钰觉得方好考虑得真周到，开口挽留。

　　“还没吃饭呢，孩子，快进屋快进屋，姥姥刚摘的新鲜玉米，炖的排骨汤。”
　　还没等陆鹤野开口，姥姥就已经边说边拉着他的胳膊往屋里走了。

　　这会儿，陆鹤野终于知道季钰的直率是跟谁一脉相承了。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好，姥姥挨个拿起他们的碗添饭添菜，每个人碗里的饭都冒着山尖尖。
　　桌下，从小养到大的小狗‘笨笨’依偎在季钰和陆鹤野腿边趴在地上。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方好看时机成熟了，假装不经意地对季如兰说：“姥姥，我看过两天又要下雨了，您要请瓦匠的话，就要抓紧了。不然到时候您的房间漏雨，就不能住了。”

　　“姥姥，您那个房间又开始漏雨了？您要早告诉我，我们今天就能请个瓦匠把屋子修好了。”季钰有些自责。

　　“不打紧，还能住，就稍微有一点漏。”姥姥摆摆手推辞道。

　　“家现在里有瓦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去买，我可以修。”

　　“有！”方好太激动了，一时没控制好音量。

　　“漏雨的是西屋，砖瓦季钰知道在哪。”方好清清嗓子说。

　　季钰好像明白了方好的意思，她看向陆鹤野。
　　陆鹤野也刚好扭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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