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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启程
阿维斯最终和费奥多尔公爵说定,由她去请她的帮手,公爵也会尝试联系他那位不知道跑到世界哪个犄角旮旯玩耍的不靠谱魔法师,以做好两手准备。而关于春夜小镇的事则暂时全交给公爵负责:公爵会派人前去保护至关重要的两位证人,佐娅和季米特里,同时保存好广场下的证物。
阿维斯需要立即出发,返回凛冬神殿与身无自由的瓦莲京娜公主取得联系。他们需要在牵绊皇帝行刑的步伐前抢先一步控制白曜宫,发动政变推翻皇帝。
“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干脆趁水浑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么?有意思。”
听完阿维斯的讲述,安尔玛不禁为他们的大胆冒进鼓掌喝彩。
阿维斯原本打定主意不让自己的救命恩人牵扯进皇室的纷争之中,但事到如今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了太多了。
“安尔玛,我知道我很过分,但是请你帮帮我,我必须尽快回到她身边去。只要你能帮我这一次,我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她苦苦哀求,黑发的魔法师却百无聊赖地换了只手托着下巴:“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
“假如我说,我要水晶戒指呢?”
“这有什么难的?白曜宫里最不缺各方贵族行商送来的珠宝,你想要什么样的?镶嵌的水晶要哪种?”
阿维斯胸有成竹地夸下海口,毕竟水晶算不上稀罕货,哪怕是最出众的料子也远远比不上公主宝石库存里的佼佼者,一枚水晶打造的戒指更是唾手可得。不料安尔玛想要的是并非普通的水晶戒指。
“我要的,是皇帝手上那枚水晶戒指。”
阿维斯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你怎么不要沙漠之泪呢?”她咬牙切齿。
“权杖上那颗拳头大的白钻?”安尔玛笑得相当欠揍,“太大了,捧在手里都嫌重。”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要它。”
原来“我的需求你解决不了”是这个意思!阿维斯崩溃抱头:“你真不如考虑一下沙漠之泪?虽然它很重,但胜在重,它够贵啊!非要水晶戒指不可吗?那可是圣物,不可能给你的!”她一把拉住安尔玛的手,“其实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对吧对吧?”
“我确实需要它,但我也不为难你。”安尔玛话头松得之快以至于阿维斯坚定了他又在揶揄人的恶劣心思,“什么时候出发?”
阿维斯:“……明天清晨。”
安尔玛了然地点头。阿维斯想了又想,到底没忍住再确认一遍:“你真的知道你答应了什么吗?”
“不让我插手的是你,来求助的也是你,事到如今心软的怎么又是你?”他手掌撑着桌沿起身,青绿做底的桌面重工描绘着灿金的人工彩绘,在摇曳的烛火下影子像是活了似的,“我自然不可能无条件帮你,我要见那个皇帝,活的。”
阿维斯注视着他整理衣裳,在他准备推门离开的一瞬间,轻声说道:“春夜小镇的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只当安尔玛是为了为春夜小镇无辜牺牲的民众报仇,不想魔法师停下脚步,背对着她似乎发出了声不易察觉的嗤笑:“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是在找一个人,而即将倒大霉的皇帝正好有线索罢了。说来,你在乎春夜小镇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他们还是公主?”
“……”阿维斯哑口无言。她无法昧着良心否认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私心。幸好对方也不在意她的挣扎,只稍稍停顿一会儿就推门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阿维斯早早收拾好行李来到军事庭院,发现同行的伙伴——安尔玛和摩达尼亚——都已经等候着了。
摩达尼亚换上一身常规装束,收紧的袖口和裤腿干净利落,厚重保暖的皮毛大衣可以在寒风侵蚀的奔袭中有效保存体温,是舒适又便于行动的打扮;反观衣着上崇尚“要体面不要体温”的安尔玛,宽大的双扣肩披风遮掩了里衣的形制,印花衣料色泽艳丽,但单看他单薄的身形就足以料到其布料之轻薄。
初次入队的摩达尼亚显然不知晓身旁这面庞稚嫩的小先生的厉害,紧张兮兮地偷偷关注魔法师的状态,生怕一阵寒风过来对方就冻成冰棍倒地不起,却又不敢擅自搭话。
阿维斯走上前去,解了他的担忧:“这位是我请来相助的魔法师,安尔玛。”摩达尼亚恭敬得体地脱帽致意,羊毛制成的帽子顶部有四个小角,捏在手里像个方不方圆不圆的大碗。阿维斯又指了指他:“这是摩达尼亚·柯西尼多,今后跟着我一起行动。”
简单认识过后,费奥多尔公爵来相送,将传讯魔石交到她手里。阿维斯颠了两下,掌心的魔石小小一个,不及鸡蛋大小,触感却温暖,艳红的光辉在石体中如星河般流转,她不由得凑近了观察,眼尖地发现晶莹的石体中还流转着条状的相连的咒语符文。
“这就是传讯魔石,好神奇。”她将这颗能千里传音的魔石收好,感慨道。瓦莲京娜的手上曾经有过一枚传讯魔石,据她所说是剔透的天蓝色,不过阿维斯没机会见识到,因为在公主进入凛冬神殿修习后不久,尊荣的皇帝陛下就没收了那枚由阿琳娜皇后赠予的传讯魔石,仅允许母女二人以一周一次的书信交流。
书信由波波夫近侍官传送。
“北境缺少能炼造魔法制物的铸魔师,即使是我,手里的传讯魔石也没几对。”费奥多尔公爵摊开手,深深地叹气,话锋一转跳到沉默无声的安尔玛身上,“这点小东西想来入不了卡宾德罗家的魔法师。这一路上就多劳您相助了。”
阿维斯看看公爵,又看看安尔玛,识趣地不作声。
北境资源匮乏是不争的事实,但缺少魔法资源却是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先不说北境因独特的自然环境而成为许多魔法动植物的生长地,再说近东港口上与帝隆梵多源源不断的交易往来,就足以让可观数量的魔法制物流入北境。
传讯魔石属于最基础的魔法制物,即使没有专属的铸魔师,身为北境实质意义上的统治者,血宴公爵也不可能会在这方面贫穷。费奥多尔公爵突然示弱,想来是为了别的事,看来他邀约采诗小队真正的目的在于安尔玛。
卡宾德罗……好耳熟的姓氏,是在哪里听过呢……
在阿维斯头脑风暴琢磨时,身处事件中央的安尔玛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公爵嘴里的话里有话似的,纯真地回应道:“我家有一仓库这玩意儿,没什么好稀奇的。”
阿维斯差点被口水呛死,她扭头捕捉到安尔玛格外天然真挚的笑颜,仅一霎时就笃定这家伙是在故意呛人。宴会上费奥多尔惹他了?
去往城外荒野的路上,阿维斯毫无顾忌地提出自己的疑问。经过长达二十分钟的脑部检索,她终于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有关“卡宾德罗”的注释,顿时了然公爵的动机。
“没有。我和他没说几句话。”安尔玛矢口否认,不一会儿又说,“他很烦人。”
“为了界火之灾的事?”
“不全是。他想让我救人,我做不到。”安尔玛停下脚步,繁荣景气的近东城已然被他们抛在身后,隔着影影憧憧的树林枝叶,高耸而威严的城墙几乎远在天际。
这是个好地方。即使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察觉。
于是魔法师选定这里作为施展大型传送魔法的地址。
阿维斯有些惊讶,在死龙禁域中魔法师堪称起死回生的卓越疗愈手段至今仍让她不可置信,这世界上还能有他救不下来的人吗?
比起血宴公爵要救的对象,安尔玛的力有未逮更令她在意。
“那个病人的状态比我还严重吗?”
“哦,那是个死人。”安尔玛冷淡答道。脚下浮现出璀璨的魔法阵。
刹那间天旋地转。阿维斯再次领受到如同卷入飓风般的天旋地转,眼前光怪陆离,所有瞳孔可捕捉到的色彩形状都如同糊在调色板上的失败色块,亦是如万花筒般令人眼花缭乱。没有风,没有声,没有令人心安的重力。
比一年更漫长的一瞬间,她双脚着地,重新找回落足的实感。
新上任的随从则没有那么好运,他啪叽一下像块烙饼似的倒在雪地上,夹杂着雪的风瞅准时机给他盖上薄薄一层冰冷的床褥。
寒风卷起来了,枝杈间摩挲着发出如闹市般不绝于耳的声音,被袭裹着敲击窗棂。受人牵挂的司涅克帝国公主放下手中的鎏金茶杯,静静注视面前苍白面色陷进狐毛领子的美艳女人。
她语带威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拉达夫人?”
享受帝王宠爱的男爵夫人焦虑地咬着下嘴唇,让人分不清那浓艳的唇色究竟是口脂还是鲜血:“当然。我说,皇后陛下的毒不是我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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