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教授，我看起来很慌乱吗？”
　　陈教授取出了顾一的茶盏，用热水烫了一下后，给顾一倒上了茶，自己泯了一口茶才开口：
　　“尝尝，刚到的茶。”
　　顾一闻言，轻品一口：
　　“好茶，很香的味道。”
　　陈教授放下茶盏，嗤笑一声：
　　“顾一，你自己乱不乱，现在还不知道吗？”
　　“这茶就不是新来的茶，这茶就是你常喝的那种，还是你开学那天给我拿来的。”
　　顾一低头，愣怔的看着杯中浅色的茶水，本就安静不下来的内心，此刻更是如同断弦的琵琶一样，很糟糕的感觉。
　　“教授，我...”
　　“哎，等下哈，你别和说，我不想听。”
　　顾一浅笑摇头，她明白陈教授资助了她许多年，对她来说亦师亦友亦父，但是此刻该是扮演了一位好友的身份，看似是在说学业和研究的事情，但实际上也是在以长者的身份，引导她正视自己。
　　“嗯，谢谢教授。”
　　“行了，别耗在这里了，你也整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去歇歇吧，明天还要上课。”
　　“好，教授，那项目结束资料，我到时候写好发给您，您看了没有问题，我再发的项目组那边。”
　　“嗯，不着急。”
　　告别了陈教授后，顾一戴上耳机，走出了工作室。
　　【给你打电话没接，我有些事情不能陪你去吃饭了，等我忙完去找你。】
　　这条微信是两个小时前，林虞发过来的，顾一没有回复，林虞也没有再发。
　　顾一回到宿舍睡了一会后，起床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去了操场跑步，一圈又一圈的，似乎是不知道疲倦一样，直到衣物已经被汗水湿透，才慢慢缓了下来。
　　大抵是觉得自己已经收拾好心情了的顾一，将耳机的声音往下降了降，往宿舍楼走去。
　　原本是缓慢的走，却听到身后有熟悉声音，还有一个男生的声音，听不清说的什么，但晚风交杂着笑意，看来聊的很愉快，透过路边汽车的倒车镜可以看到，是上午和林虞同台演出的男生，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笑的很开心。
　　“哎，顾一...”
　　顾一听到了这声呼唤，也没有回头，却加快了原本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摘掉了耳机感受着被风带走的声音。
　　【怎么不理人？】
　　【刚刚我喊你，你没听见吗？】
　　顾一没有回复，给手机充上电后，径直走进了浴室，试图用这种方式，唤醒沉浸在情绪里的自己。
　　嗡嗡嗡......
　　林虞见顾一没有回复信息，有些担心的打来了电话。
　　洗完澡的顾一，没有去看手机，打开了电脑，本来是想继续写项目结束报告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学校的论坛。
　　【哇，这个大一的新生好好看啊，墙墙捞捞。】
　　下面坠着的是顾一看向林虞不自觉漏出笑意的照片。
　　【该说不说，校花和校草的组合真的是很搭。】
　　【对啊，对啊，快把我绑树上给二位贺个新婚快乐吧。】
　　【今天典礼坐在校长旁边的，就是林校花的爷爷，天哪，也太宠了吧，在学校里面登台表演都要来看。】
　　......
　　【吃饭了吗，小孩，我妈做了红烧排骨，你要不要来吃点，我开车去接你。】
　　【谢谢哲哥，我吃过了，麻烦您和阿姨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回完消息后，林虞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
　　“喂。”
　　“怎么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言笑晏晏的，听起来很美好。
　　“刚刚在洗澡。”
　　“你上次明明洗澡也接了我的电话。”
　　顾一冷了冷语气：
　　“有事吗？学姐。”
　　电话那头的人，感觉到了顾一的冷意，也小心翼翼起来。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我今天确实是有点忙，但是我忙完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我，我以为你在休息，刚刚在操场附近碰到你，喊你，你也没有理我...”
　　“学姐，有什么事情吗？”
　　“顾一，你是怎么了，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说的，你要不要吃饭，我带你去外面吃点东西吧，算是今天没有能陪你去食堂吃饭的补偿。”
　　“学姐，我吃过了，没有什么事情，我先挂了，再见。”
　　顾一将手机拿开，并挂断，打开备忘录，清理了那条情绪处于绿意中写下的那条给自己的留言。
　　【不开心吗？】
　　【和我说说好吗？】
　　【是因为我今天回来晚了吗？】
　　......
　　林虞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弹出来，顾一也没有心思去写报告，就只是静静的看着反复亮起的手机屏幕，等着它熄灭，再亮起。
　　最终还是拿起来了手机。
　　【学姐早些休息吧。】
　　从小顾一便有清晰的头脑，她的认知要比书本的知识，要比老师的课堂，要比陈哲的分享，要比教授的引导，要比爷爷奶奶们的教导，来的都更加清晰明了。
　　坦白说，在这样的情况面前，顾一第一次动摇了自己的内心，是自己舍不得放下趴在自己背上的林虞，是自己站在中山顶上看着林虞时不愿意挪动的脚步，甚至更早，是两年前还畏畏缩缩的自己被塞到手里的棒棒糖。
　　但是在绝对的现实面前，顾一也同样明白，林虞和顾一是两个世界里的两个人，顾一是只能靠着奖学金和修补古物过活的人，而林虞有疼爱她的长辈，有优渥的家底，能与之匹配的朋友，自己是凡间的尘，不该去惦记天边的月。
　　所以，顾一的选择是，要在两人都只是萌生好感时便掐断，无论是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总之，都不要去沾染上她的气味，让自己世界里关于林虞的篇章就到此结束吧。
　　未来的几天里，林虞也尝尝给顾一发来消息，顾一也都没有再去回复。
　　“顾一，你天天独来独往的，要不要我找你们辅导员给你调换到集体宿舍去。”
　　“不用了，教授，这样挺舒服的，集体宿舍有熄灯时间，我有时候赶报告，会打扰别人休息的。”
　　“嗯，那行，你要是住的不舒服，或者怎么样，你一定和我说，我去和学校沟通。”
　　“谢谢教授。”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心里眼里藏的都是事，下午去工作室，上次开会你不在，这次你要去，我要给我的其他孽徒们介绍一下你。”
　　“教授......”
　　顾一无奈咧嘴一下，刚想说些什么
　　“好好好，我不说了，也不知道咱俩到底谁年纪大，你这天天还管起我的言行谈吐来了，走了。”
　　顾一单肩背着书包，朝着食堂走去。
　　“那个，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顾一似乎是没想到，走在学校里就会有人上来要微信，而且还是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孩子，感觉拒绝也不太好。
　　顾一慢吞吞的拿出手机，有些不红意思的开口
　　“我...我手机快没电了，要不下次。”
　　“那，你微信号多少，我搜你，可以吗？”
　　“我记不得了。”
　　“我有充电宝，要不，你充一下。”对面那人似乎有一种不加到顾一微信不罢休的姿态。
　　“我...我...”顾一憋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这位同学，她不想加你微信，看不出来吗？”
　　天神下凡般的声音在顾一身侧响起，浅淡的茉莉花香就这样随着空气递入了顾一的嗅觉范围内。
　　“林学姐？”
　　“嗯，是我。”
　　“对不起，学姐，我不知道你们...”
　　顾一没有去看林虞，而是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的界面，递到了那个女孩面前。
　　“扫吧。”
　　看着那人愣了一下后，立马操作扫描后，便收起手机，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去。
　　倒是让林虞很尴尬，自己这忙了好几天，这一有空来找顾一，就遇上这么一遭，先把心里的不舒服都放到一边，想着给她解困呢，还没有问她为什么不会自己消息的事情，怎么就这样走了。
　　林虞有些生气，生气的没管自己穿着高跟鞋，便往前跑去。
　　“啊。”
　　顾一慌忙回头，便看到摔坐在地上捂着脚腕子的林虞。
　　“扭着脚了？”
　　“嗯。”
　　大概是真的感觉到了痛，林虞眼眶泛起了一丝红晕。
　　浅吸了一下鼻子，
　　“你不是不理我吗？”
　　顾一放下书包，并没有理会路上人来人往的脚步和目光，轻轻拨开了林虞附在脚腕上的手。
　　“还能走吗？我送你去校医室。”
　　“走不了了，痛的要死。”
　　“那我背你。”
　　说着就转过来将后背对着林虞。
　　“不行，我今天穿的是裙子，按照你的背法，多难看。”
　　林虞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承她原本就娇嫩的皮肤更加白皙。
　　“那学姐想怎么样？”
　　顾一现在满心满意是林虞在渐渐肿起的脚腕。
　　“你抱我过去。”
　　顾一皱眉摇头，表示自己拒绝。
　　“你抱不动我吗？你能背着我走那么多路，还爬山，总不至于从这里到医务室都不行吧？”
　　“学姐，知道这是在学校，要不，你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送你去医务室。”
　　“我先扶你起来。”
　　林虞大概知道了顾一为什么别扭，为什么不回自己消息，看来那天晚上在操场的时候顾一看到了自己，但是刚好当时在和钟昕聊了一个校内的八卦，没注意看到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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