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与回响

　　秋老虎赖在九月末尾，空气里还留着点夏末的热意。林野蹲在阳台角落，给那盆从医院旧址挖来的雏菊浇水，花瓣上沾着的水珠被阳光晒得透亮。沈砚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拿着张红色的纸，指尖在边缘折出细细的痕迹——是在折喜帖，纸是从李瑶甜品店拿的，上面印着细碎的青提图案。

　　“字写歪了。”林野凑过去看，沈砚笔下的“囍”字右边多了个点，墨汁晕在纸上，像个小墨团。沈砚没说话，只是把笔递过来，指尖蹭过林野的手背，带着点刚沾过墨的凉意。林野接过笔，在另一张纸上重写，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鸟叫，倒也清净。

　　群聊里弹出消息，赵磊发了张照片，是他维修店门口挂的红绸子，歪歪扭扭系在门把手上，配文“到时候我提前关半天门，别迟到”；苏晓发了段语音，背景里有罗盘转动的轻微声响，说“帮你们算了个日子，下周六天气好，适合出门”；陈默直接发了个定位，是海边的一块空地，说“无人机已经调试好了，到时候给你们拍视频”；李瑶则发了张曲奇的照片，形状是小小的“囍”字，说“到时候装在红盒子里，管够”。

　　沈砚把折好的喜帖放进抽屉，里面还放着之前的东西——从古墓带回来的丝绢、深海副本的红色线路、游乐园的气球碎片。林野翻了翻，抽出那张六人在医院顶楼的合照，照片里的夕阳还没完全落下，赵磊举着迷你燃气灶，苏晓的罗盘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指针刚好指向镜头。

　　“要不要给王强送张喜帖？”林野突然想起那个抱着 ultrasound 照片的男人，上次离开时，他说以后有机会要请他们吃顿饭。沈砚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个信封，把喜帖放进去，又加了包李瑶之前送的曲奇：“顺便去看看他，上次说的那盆雏菊，不知道开得怎么样了。”

　　王强家的门还是老样子，门环上挂着个小小的铜铃。开门时，他手里正拿着喷壶，给窗边的雏菊浇水，那是上次他们送的那束，现在种在了花盆里，开得正好。“快进来，”王强把喷壶放在门口，客厅墙上的病历和 ultrasound 照片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五人上次送的纸折摇篮，“刚想着这几天给你们打电话，问问你们近况。”

　　沈砚把喜帖递过去，王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好啊，下周六是吧？我一定到，正好给你们带点我自己腌的酸豆角，配粥吃正好。”他转身从厨房拿出个玻璃罐，里面的酸豆角泛着油光，“上次你们帮了我那么多，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你们别嫌弃。”

　　离开王强家时，楼下的槐树叶正往下掉，一片落在林野的肩膀上，他随手捡起来，夹进了口袋。沈砚走在旁边，手里提着那个玻璃罐，罐身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下周六的天气确实好，阳光不燥，风也温和。海边的空地被陈默用彩带简单布置了一下，赵磊早早来了，帮着搬桌子；苏晓带来了她的罗盘，不是用来找阴气的，是用来当装饰品的，放在桌子上，指针安安稳稳指在北方；李瑶推着她的甜品车来的，上面摆满了青提挞和“囍”字曲奇；王强也来了，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里面是他做的酸豆角，还有一保温桶的小米粥。

　　没有复杂的仪式，五人围坐在桌子旁，李瑶把青提挞分给大家，赵磊咬了一口，挞皮碎掉在桌子上，他也没在意，只顾着说“好吃”；苏晓用叉子戳着挞上的青提，偶尔和陈默聊两句无人机的事；王强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偶尔插句话，说些他年轻时的趣事。

　　林野和沈砚坐在最边上，手里拿着喜帖，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偶尔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海。海浪拍打着沙滩，声音温柔，海鸥偶尔从头顶飞过，发出清脆的叫声。陈默操控着无人机，镜头从空中往下拍，能看到五人围坐的桌子，能看到远处的海，能看到天空里的云，慢慢飘着。

　　太阳快落山时，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赵磊提着空了的甜品车，说要帮李瑶推回去；苏晓和陈默走在后面，聊着下次去哪里拍照；王强则提着保温桶，说要先回家，准备晚上的饭。林野和沈砚走在最后，手里拿着王强送的酸豆角，还有李瑶剩下的几块曲奇。

　　“要不要去海边走走？”沈砚突然问，林野点头，两人沿着沙滩慢慢走，海浪偶尔漫过脚面，带着点凉意。林野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捡的槐树叶，已经有点干了，他把树叶递给沈砚，沈砚接过来，夹进了随身带的笔记本里，里面还夹着之前的照片——游乐园的、医院顶楼的、槐树林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灯塔亮了，微弱的光在海面上晃着。林野和沈砚往回走，路上遇到几个散步的人，笑着打招呼。沈砚手里的玻璃罐，还提着，里面的酸豆角，还剩很多，足够他们吃很久。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很晚了。林野把酸豆角放进冰箱，沈砚则把笔记本放在书架上，和之前的副本道具放在一起。客厅墙上的照片，又多了一张，是陈默无人机拍的海边合照，五人围坐在一起，笑着，背景是海和天空。

　　窗外的夜空亮着星星，和游乐园那晚的一样，和医院顶楼那晚的一样，和槐树林那晚的一样，安安静静的，没什么特别，却让人觉得踏实。林野靠在沙发上，沈砚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块曲奇，慢慢吃着。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窗外的风声，听着冰箱运行的轻微声响，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慢慢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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