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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如幻
面对风澜彻突如其来的训斥与惩戒,众士兵皆不明所以,却无人敢违令,当即整齐转身列队,前去刑帐,执行军棍。
“罪过……”霜栩心中默念。
接着,风澜彻俯身一捞,将霜栩拉至马上。
“既这般想出去,孤便依你。”
在身后骑兵莫名的目光中,风澜彻对着“空气”做出一系列动作,并“自言自语”地策马调头,“只身”离开营地……
耳边疾风簌簌,霜栩被风澜彻环在身前,隐身符早已不知被风吹去何处。
眼前景物飞逝,不久后,马儿奔驰至草原河岸。
当逢盛夏,绿意正浓,草长莺飞,一望无际。
风澜彻将霜栩抱下骏马。
眼前是潺潺流水,清澈见底,河水淌过莹亮的鹅卵石,几尾游鱼轻盈而过。
“此处风景,”风澜彻的声音有些被风吹散,“与你熟悉的中原景色相较,如何?”
霜栩望向天边:“无论天地辽阔还是繁华似锦,在背负枷锁的囚徒面前,并无区别。”
“枷锁?”风澜彻挑眉,故意上下打量她一番,“若真锁了你,你还能跑出营帐?”
霜栩白了一眼满口“风凉话”风澜彻,不禁暗骂:若无禁制,此时此刻,怎会在此陪你这性情“一世一变”的神人“看风景”?更何况,“枷锁”未必铁铸,亦可困人于无形。事实上,她就是被软禁了。
“自孤封你为王妃后,你便不似先前灵动,寡言少语,闷闷不乐。”风澜彻收敛神色,“你既选择活下去,自当洒脱一些……”
风澜彻看向她,目光专注:
“孤心悦于你,是为真心,会善待你的。”
“你才是在说笑。”霜栩自是不信,“如今的你,很是让人不悦。不如……”
说着,袖中滑出一把逃出营帐时顺手取得的匕首,抵上风澜彻的脖子。
风澜彻笑了:“你对孤起了杀心?还真是一朵美丽又危险的刺旋花。”
“我是霜栩。”
刀刃已将风澜彻的脖颈划出一道浅红。
察觉颈间冰凉的刺痛感,风澜彻并未躲闪。眼角依旧带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霜栩,倏尔手腕翻转,轻而易举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过。
霜栩整个人突然失衡,向风澜彻身前跌落,却倔强地用双掌一推,向后仰去……
风澜彻目中划过一丝慌乱,继而伸臂拦上她的腰,用力一收:
“你就如此厌恶孤吗?起初又为何对孤颇为关切、欲拒还迎?究竟想要什么?”
霜栩因风澜彻这一拽,不慎崴脚。不承想,前世自己还是绝世高手,今生便成了柔弱千金……比起眼前莫名其妙的风澜彻,书写命书的天命神君,以及封印她法力的神官……才是更令人恼火的存在。
“我想要的,唯有真正的自由。”霜栩答道,“可因为你,我生不如死。”
风澜彻对上霜栩的眼神,眸光微变:
“看来,你是厌恶孤的。一切不过是惜命……也好……”
风澜彻一把将她扛起,旋即稳稳背到了身后。
霜栩一阵晕眩,为稳住身形,双手搭上风澜彻的肩膀:
“你干什么?!”
“不是脚崴了?”风澜彻随口道,“抱紧了。从孤身上摔下去,会很疼。”
“不是有马吗?”霜栩反问。
风澜彻略一勾唇,反手拍在一旁的马臀上,马儿如离弦之箭,绝尘而去。
“风澜彻……”霜栩看向风澜彻的侧脸,“你故意这般,又是为何?你若会轻易动情,那……”
风澜彻将她的身体又向背上提了提:
“还是怀疑孤的用心?该说与不该说的,孤早已尽数相告。若说一见钟情,确非如此。若想知晓孤的心意,孤慢慢说与你听。”
他背着她,一步一步,沉稳自若地走在广袤的草地上。那些不知名却色彩艳丽的小花成簇,随风摇曳。她伏在他的背上,虽有意保持距离,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你是说,只是因为一些模糊不清的梦境?”
霜栩一路倾听,方才知晓风澜彻竟是断断续续梦到了前世种种……
“被梦境所影响……”霜栩继续道,“风澜彻,这真不像你。或者说,你才更加天真。”
听到耳边的话语,风澜彻轻笑:
“梦中的你,也不似这般坦诚。梦里,你好像是一位身手非凡的侠女,吞了孤给你的银钱,却对孤不管不顾,处处苛待……”
“时而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孤记得,梦里亦为帝王,召你侍寝,你我琴瑟和鸣,当真是……”
霜栩立刻伸手捂住风澜彻的嘴。
没想到……最早那段“被她篡改过”的记忆,第三世他还会梦到便罢了,再次谈起时,态度竟是截然不同,一脸春意荡漾……
“梦境如幻,当不得真。”霜栩冷冷道,“风澜彻,清醒些,你我如今是势不两立的仇人。”
“仇人?”风澜彻重复道,“那你为何初见孤时,如故人重逢,丝毫没有惧意,唤孤‘阿彻’?”
“我……”霜栩语塞。
“孤信天意!”风澜彻坚定道,“孤的母亲为诞下孤,难产而亡,视为不详。父王曾欲将孤斩杀于襁褓,可大巫说,孤乃天命所归,就此夭折,必遭天谴!他才留孤性命……”
凡人孕育神子,虽已化作凡胎,却依然气血大伤,折损寿命。这便是为何风澜彻每一世,皆“生母”早逝之缘由。
好在此为大功德,孕育神子之人,来世必非富即贵,得享天年。
“父王是厌恶我的……”风澜彻神色微凉,“因我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他对我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亦不愿将王位传于我,且由着他的其他儿女,肆意凌辱于我……那我……便用他们的骨血铺路,亲手去取得本该属于我一切!”
“风澜彻……”
霜栩心中不禁生出丝丝寒意,这一世的他,当真不太对劲……
听到霜栩的声音,风澜彻沉默片刻,而后恢复平静:
“孤方才……可是吓到你了?”
她并非害怕,而是担忧。神王若因转世渡劫生了心魔……
见她不语,风澜彻语气转柔:
“孤说过,不会伤你。每每见你,无论是试探、冷漠、算计、还是嗔怒的模样,皆令人心生愉悦,深感安慰……你定是孤的命中之人。即便你视孤为仇敌,孤亦会宠你、爱你、护你一世。”
“无论我是否愉悦,你都愉悦……且不顾她人意愿……”霜栩无奈,“风澜彻,你这叫偏执。”
她随即叹息,想起上一世的风澜彻,为除妖道大大折损阳寿,且确实信守承诺,让她安然度过一世……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共度此生。”她终是妥协,“旁的事我不会插手,但你若想生儿育女,我虽自己办不到,却会帮你。”
得到她的回应,风澜彻神色更加柔和:
“可是因孤提及母亲难产而亡,心生惶恐?放心,你若不愿,孤不会让你有孕。亦不会同旁人生子。唯你相伴,足矣。”
霜栩深吸一口气:今生,怕是又无法完成“神嗣”使命了……风澜彻的处事逻辑,一向难解……
一个时辰后,赫连彤回到王后营帐,面色难看,迟疑开口:
“阿姐……大王今日,竟亲自背着那中原女子……自营地外,一路毫无避讳,入了她的帐篷……”
王后无动于衷,以手中短刀割着烤肉,对赫连彤说道:
“那女子已是王妃。何况,大王行事,何须顾虑旁人?阿彤,一起用膳吧。有你爱食的乳饼……”
“阿姐!”赫连彤坐于王后对面,神色凝重,“你当真不在意吗?瑯风与中原势同水火,大王当着营内所有人的面,独宠那异族女子。全然不念及您与部族……”
“咣当”一声,短刀掉落银盘的声音,令王后营帐瞬间归于沉寂。
“我成为他的王后,是为平衡六部十族势力,而非争风吃醋,儿女情长。”王后难得对赫连彤说了重话,“阿彤,莫要为你母亲早年经历所影响,失了眼界。帝王之恩宠,如镜花水月,切莫奢求。”
赫连彤一怔,眼眶发红。随后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恭敬向王后伏首一拜:
“王后所言,奴,铭记于心。”
接着,毕恭毕敬退出帐外。
见其如此,王后无奈叹息,望着面前的膳食,再无胃口。
与此同时,风澜彻正于霜栩账内,俯身为她轻揉脚踝。
药酒的气味有些刺鼻,霜栩低头望着风澜彻,心中升起异样之感……不禁将脚收回榻上。
“怎么了?”风澜彻抬头询问。
“我已无碍。”霜栩答道。
方才想起在河边时,对风澜彻起了杀心,竟是天罚未降?随即陷入沉思……
风澜彻起身,轻咳两声,坐于霜栩身侧:
“今夜,可愿与孤同眠?”
“只是同塌而眠?”霜栩试探。
“只是同塌而眠。”风澜彻应道。
“好。”霜栩将被子一裹,背对风澜彻道,“你再找人寻一床被子便是。”
风澜彻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令仆从又取来一张棉被,躺于霜栩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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