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王爷不让我死遁

　　“皇嫂应当明白皇兄的苦心。”

　　萧怀瑾自己的感情生活就是一片荒芜，又怎么能劝说的了别人呢？只是，事关自家兄弟，他还是艰难挤出这么一句话。

　　“怀瑾，他是皇帝，不该任性的！”

　　沈清婉的话音轻柔，落在秋风中，快速飞散，直到没有一丝回音。

　　两人就这样站在柳树下，彼此对望，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试图用眼神说服对方，微风一过，柳枝在头顶飞扬，也没人挪开眼。

　　这一幕刚好被爬上假山的苏见雪收进眼底，她跟在魏嬷嬷身后，拾级而上，余光却在不停观察着他们。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一分钟过去了，他们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远远看去，就像两个有情人在深情对望。

　　苏见雪从没感觉一分钟是那样的漫长，长到落叶飞下两片，长到一眼能够白头。

　　所以，萧怀瑾不是因为参加家宴才心情变好，是见到想见的人才心情愉悦？

　　之前，她就猜测他是有心上人，如今亲眼见到，心中却没有一丝猜中的快乐，只有像被塞了棉絮一样的沉闷感。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远眺前方，碧绿的湖水、层层叠叠的荷叶、摇曳的荷花、渐渐烧红的树叶，最后，撞在暗红的围墙上，骨碌滚进墙角的翠竹林中，碎成无数块。

　　后来，他们是怎么离开皇宫的，她已经记不太清，只是回府的马车上，她一整个镶嵌在车窗上，全程背对着萧怀瑾，不发一言。

　　马车才在王府门口停稳，苏见雪已经冲出车厢，不等马凳摆好，直接跳下了马车。

　　下一瞬，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扑进她的怀中，巨大的冲击，让她一个趔趄，直直往后倒去，好在，后面出来的萧怀瑾及时出手，才免去她脑袋撞上马车的风险。

　　借助萧怀瑾的手劲，苏见雪迅速站稳，搂着怀中的小鱼往一旁蹿出三步才停住，低垂着眼，连声道谢：

　　“谢王爷！”

　　萧怀瑾望着空荡的掌心，眸间的清潭泛起一丝波澜，他不知为何，参加完宫宴的苏见雪变得更怕他了。

　　明明在去的马车上，她还抱他那样紧，熊抱的样子很像她。

　　—回忆—

　　她叫小雨山，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娃，也是药老最喜欢的徒弟，据说，她也是药老在河边捡的。

　　不知是难得见到一个年纪小点的人，还是因为他们同样都是被捡起的，小雨山特别喜欢黏着他，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就连药老看了，也只是摇着头说她像只“小叫雀”。

　　他刚被药老捡起时，全身多处骨折，只能终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心中一直担忧着皇兄和母妃，一点也不喜欢听她说话，叽叽喳喳，聒噪无比。

　　久而久之，他知道山上有什么鸟会怎么叫，也知道什么树上的果子好吃，什么树上的果子有毒，更是知道药老其实是怕孤单，才收她为徒。

　　他觉得出不了门的日子，不仅不无聊，还变得更加精彩了。

　　后来，有一日，天色忽变，外出采药的药老没能及时赶回，眼见天色愈来愈暗，小雨山一改往日的聒噪，像只小鹌鹑一样，紧贴他的床沿坐着。

　　直到一道惊雷落下，她迅速钻进他的被窝，如藕节般的小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小小的身躯抖成筛糠一样，她也没有哭出声。

　　鬼使神差的，他用还能动的右手，隔着被子，轻拍她的后背，她也渐渐地熟睡过去。

　　可，自那天以后，她就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夜夜抱着他入眠。

　　山中的日子过的很快，他能下地，那日隔着水缸，他看到自己脸上从鼻梁横穿整个右脸的疤痕，一时失手，丢出石块，砸坏了水缸。

　　小雨山知道后，不仅没有怪他，还凑到他的跟前，用稚嫩的小手抚摸过他的伤疤，称赞道：

　　“这个可是英雄的印记，小哥哥，以后等你进入江湖，就叫刀疤侠，好不好？”

　　他忍住想要拍掉她的念头，答道：

　　“不要！”

　　“哈哈哈，逗你玩的，我已经跟师父说好了，等你的疤掉了，就给你上药，保证药到病除，一点不留痕迹。”

　　只是，他还没等到疤掉，就看到天边闪烁起信号弹，大红色——危险预警所用。

　　他们要来抓他了。

　　来不及多想，他拿过纸笔，匆匆留下几个字，便头也不回的钻进灌木丛中。

　　只因他多留一刻，药老和小雨山就会多一份危险。

　　等他走出半日后，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迅速找了一棵大树当掩体，手中的匕首早已准备好，只等对方慢慢靠近。

　　三步、两步、一步……

　　寒光一闪，刀尖抵上对方的脖子，等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痛下杀手。

　　“你为何在这？”

　　“师父交待过，要好好照顾小哥哥，小哥哥在哪，我就在哪。”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他都清楚地记着那张脸——纯真、美好，眼睛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亮，映出的全是他的身影。

　　若他当时能够狠下心，把她绑在树上，或者送回住处，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小小的她没有问他要去哪，却愿意充当他的向导，为他清理前路的荆棘，最终，在夜幕降临时，两人一同滚下山坡。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他被母妃派来的人救起，却不见小雨山的踪迹。

　　找回到山中的住处，药老双目赤红的坐在门口，仿佛就是在等着他的到来。

　　桌上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药老沙哑着声音开口。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小雨山跟着你进的山，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若是还有良心，就把这颗毒药吃了。”

　　“你放心，毒不死你，但会让你痛不欲生，我也会按时给你解药缓解，直到你找到小雨山为止，我才会给你彻底解毒。”

　　凉风一阵，记忆闪回，萧怀瑾看着眼前的苏见雪，慢慢收回手，心中感慨道，若是小雨山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是这般年纪。

　　“王爷，您请先回吧，我去去就回。”

　　说完，苏见雪拉着小鱼的手快步离开，后面慢了半拍的春桃，提着裙摆跑了几步才追上。

　　——

　　来破庙的路上，小鱼已经将她爷爷的情况大概说明，可真看到的时候，苏见雪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头发上沾满稻草，凌乱的像一个鸡窝的老人正靠在墙角休息。

　　听到有人靠近，他的眼皮翻了一下，露出骇人的空洞——他没有眼睛！

　　他的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偶尔手肘会抽动一下，手指却一动不动，再仔细一看，苏见雪才发现，那双手根本动不了，手腕处缠着厚厚的布，若不是与袖口缝隙太大，压根就看不出来。

　　再看到脚，脚腕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这哪是小鱼说的生病，明显就是被人挖了眼睛，又挑断手筋和脚筋。

　　突然，小鱼“咚”的一声跪下，好在此时破庙这块只有他们几人，其余也只剩下一些生病无法动弹的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们。

　　“姐姐，求您救救我爷爷吧，他不肯让我报官，也不准我找人帮忙，现在已经喂不进水了，小鱼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姐姐的。”

　　看看脸上有着不自然红的老头，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小鱼，苏见雪很想扭头就走，终究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蹲身扶起小鱼，沉声问道：

　　“你爷爷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多大的仇和怨，才会把一个年纪这么大的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姐姐放心，爷爷一身清白，变成这样，都是受奸人迫害，只要姐姐能救活爷爷，小鱼定会如实相告我们的身份。”

　　看着小小年纪，一派江湖口吻，苏见雪心中莫名紧了一下，好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打量老头一眼，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可笑。

　　定是江湖小说看多了，才会觉得哪哪都熟悉。

　　压下心底的不适，苏见雪郑重其事道：

　　“好，救人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这事我肯定会禀告王爷的，若王爷阻拦我救人，你们可莫怪。”

　　苏见雪知道自己虽贵为王妃，但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想要救一个人，肯定要得到萧怀瑾的支撑，这样也能省掉很多麻烦。

　　毕竟，在大靖想要请个郎中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老人的身份也不知会不会给他们带来祸端？

　　而她脑中那个救人的“系统”自从上次响起过，后面任由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再出来过，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好，全凭姐姐做主。”

　　小鱼回答的干脆利落。

　　苏见雪环顾四周，知道想要救人肯定不能再把人留在这里，于是转头对着春桃吩咐了几句，自己则转身往外面难民聚集的地方走去。

　　此时外面的人正在嫣然的带领下，共同制作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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