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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黎小麦和陆沐生在下落的过程中，人生中第一次，黎小麦没有感受到任何恐惧。她冲陆沐生笑了笑，然后抬头看着空之城。
夜晚的空之城向来美丽璀璨，然后她看见，熊熊的火焰从他们正上方的小房间燃起。
阿妲把她的房子烧了。
她的心开始滴血。
是不是只有这两种选择？在她的家和陆沐生中间，她只能选择一个？
对阿妲产生的仅有的一点点小小的同情都没有了。
黎小麦的眼泪就像漂浮在空中的珍珠，随着他们一起飞速下落。
她想把头埋到陆沐生怀里好好地哭一场，但是他们两个中间还隔着一盆小麦，哭也哭不顺畅。陆沐生也在抬头看着头顶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的眼神很复杂，可能有愧疚，也有些许的悲伤。
然后他们缓缓地落在了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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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家了。”黎小麦坐在网上，把头埋在腿里，闷声说到。
她的家，不仅仅指她的小房子，还指她父母留给她的书，她在空之城生活留下的点点滴滴，她和晓梅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全部都消失于一场人为的大火。
陆沐生沉默了一会，然后他说，“和我回基地吧。”
黎小麦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她站起来，对陆沐生说到，“走吧。”
陆沐生却没有动，“如果...如果你实在难受的话，我们也可以回去，回到之前的那个时刻。我们应该可以挽救你的家。”
陆沐生继续解释到，“阿妲是来抓我的，她没抓到我才会生气烧掉你家。我想，如果我直接和阿妲走的话，她应该可以放过你和你家。”
黎小麦呆呆地看着她，是啊，上一次，你不就是选择了和阿妲一起走吗？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笑，说到，“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循环了。”
陆沐生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只是低下头，默默地盯着地面。
“我们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你救出来，怎么能再把你送进去呢？”黎小麦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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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次一样，他们在网上走了很久很久。陆沐生说阿妲应该已经派人来网上面抓人了，所以他们这次走的格外的快，快到黎小麦几乎没有时间和精力为自己失去的家悲伤。然后他们找到了基地的梯子，两个人顺着梯子向上爬。
黎小麦已经很累了，她哭了很久，他们走了很多路。但是她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当她暴露了自己和陆沐生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就真的踏上了他这条贼船。
他们爬到平台上，陆沐生缓缓地收起梯子，然后他在门口操作着什么。他和黎小麦解释说，是要设定一个新的坐标点，确保基地不会被人发现。
然后他推开身后的门，黎小麦再一次来到了草履虫基地，这个像草履虫一样渺小无用的基地。
基地内部的景致和她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破旧的漂浮的建筑，昏暗的发黄的灯光，和形形色色的怪人。他们这次来时，时间接近午夜，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外面游荡，偶尔可以看见一些人，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冲着基地上方巨大且璀璨的空之城发呆。
也许，他们也在思考，明明都是人类，为什么命运会如此不同？
陆沐生带着黎小麦，回到了他在基地的家。
黎小麦真的很累，她在头碰到枕头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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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黎小麦才有精力去仔细观察陆沐生的家。
家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说它不大，因为它只有一间大房间，房间中间放着一张大大的双人床，灰色的床单，铺着软软的被子。靠墙的一边是一个书架，书架里摆满了书。黎小麦看到这些书，不禁又回想起她自己的家，那个已经被烧毁了不复存在的家，心里难过极了。
陆沐生正坐在窗边的座椅上，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睡着。
她的小麦正摆在窗台上。
黎小麦正准备下床时，陆沐生睁开了眼。他看到黎小麦醒了，就站起身，转身去了一个小房间。黎小麦猜那里应该是厨房或者浴室。果然，不一会，他端了一个盘子出来，盘子里有几块饼干和两个杯子。
陆沐生把盘子放到桌上。
黎小麦洗漱完毕，然后坐在他对面，此时的她仍旧沉浸在昨夜的悲伤里。她一直在想，舍弃一切去救陆沐生，到底是不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陆沐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说到，“小麦，你一直都有回到昨天晚上的权利，只要你和我说。抱歉，如果我知道阿妲会把你家烧掉的话，我...”
黎小麦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深邃又安静。她突然想起之前，晓梅问她对陆沐生是不是见色起意，她觉得现在她应该仔细地想一下晓梅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难道她真的是被这张好看的脸冲昏了头脑？
她拿起一块饼干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然后她说到，“没事，你和小麦都好，就行。”
陆沐生听了她的话，目光落在她的小麦身上，“快要拔节了。”
“嗯。”黎小麦想，陆沐生还是很懂小麦的嘛，“拔节之后就是开花，开完花就结实啦，很快的。”
陆沐生转过头来看着黎小麦，“所以，这一切都值得吗，我是说，对你来说？”
黎小麦盯着他的眼睛。
他不知道在AI管控中心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被阿妲带走之后，他都经历了什么，他没有任何关于他被关在禁闭室里，被电锁捆绑的记忆。黎小麦哪怕再珍惜她的家，珍惜她的书，她也觉得，救下眼前的这个人，使他免受痛苦，免于第二次死亡，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黎小麦沉思了良久，说到，“既然我做了这么多，现在可以给我讲讲陆沐生和你的故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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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沐生把陆沐生生前的日子和笔记都找出来，在桌子上摆了一摞。黎小麦随手打开一本，里面写满了字，有点潦草，但是很好看。她简单翻了一页，发现日记里记的是五年前，陆沐生在地表考察的日子。
“他也去过地表考察吗？自从...”她顿了一下，时隔这么久，说出她父母去世的事情时，她仍会觉得难过，“我爸妈去地表出了事故之后，我以为相关的考察已经很少了。”
陆沐生摇了摇头，“不是AI管控中心的官方考察。”
“他自己去的吗？自己怎么能下去？”黎小麦边问，边继续翻着他的日记。
陆沐生轻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有人脉就可以。”
“可是地表很危险。”
陆沐生说到，“你认为地表最危险的是什么？“
黎小麦摇了摇头，“辐射？污染？变异生物？”
“他认为地表最危险的是迷雾。”陆沐生说到，
黎小麦抬起头盯着他看，说句实话，听陆沐生说比翻看他的日记获取信息要快得多。
陆沐生摇了摇头，“他认为这个迷雾不是单纯的污染。”
看黎小麦仍旧十分不解的样子，他继续解释，“他认为，迷雾里面可能含有某种药剂，有致幻的作用。”
黎小麦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暂时还没有验证。我先来说说我吧，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嘛？”
“你是个bug。”黎小麦想也没想。
陆沐生摇了摇头，“AI纪元以来，AI管控中心就一直在致力于删除所有与生物学相关的科学，同时还有高等数学、化学和物理。但是他做不掉完全删除，余留下来的一部分在系统里负隅顽抗，这些数据最后被陆沐生整合在一起，也就是我。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融合了他的身体。”
黎小麦吃惊地张大嘴巴，但是她的关注点很奇怪，“生物学不存在就算了，数学和物理都没有了怎么发展科学技术啊？怎么移民外星球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祂就这么做了。”
“AI管控中心肯定是疯了。”黎小麦说到，“没有人发现吗？”
“AI管控中心已经掌管世界三千多年了，这三年前来，再也没有发生过战争，你很难说让AI做决策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也许祂所作的才是正确的。人们早就形成路径依赖了，根本没有人质疑祂的做法。更何况，AI更倾向于用AI这种没有感情的机器，阿妲就是个例子。”
黎小麦皱起了眉头。她突然想起许医生和阿妲，阿妲真的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吗，“AI真的不会有感情吗？”
陆沐生似乎是不想再过多解释了，说到，“小麦，我非常抱歉对你的财产造成的损失，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对草履虫基地的贡献，我们都会记得的。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就和你无关，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现在的情况就是，阿妲和AI管控中心肯定认为我们是一伙的，在事情结束以前，你最好不要回空之城了。”
黎小麦一边翻着日记本一边说，“那我是不是可以一直住在你家里。”
反正她现在在空之城也没有家了。
陆沐生站起身，“当然。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这里就是你的家。”
然后陆沐生把双手支在桌子上，看着黎小麦，说到，“以后大部分时间我都不会在这里住了，如果我死了，草履虫基地就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大家。”
黎小麦抬起头，表情非常慌张，他怎么突然托孤，“什么叫你不在这里住了？什么叫你死了？什么叫交给我了？？？”
陆沐生也很认真地看着她，“我要去地球表面。”
“什么什么什么？”
陆沐生不再看她，他走到窗户前，阳光透过空之城的微小缝隙，照射进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基地，“我要去迷雾里，去迷雾里查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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