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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糖
板板机那头扯着嗓子大喊，吵的邱筠耳朵疼，她把手机远了点再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骂骂咧咧的话：“你好，现在许茗不在，等会儿她来我让你打电话给你。”
板板机一下没了声音，死一般的寂静，对方似乎是觉得尴尬，哈哈一声，放低了声音说了声谢谢，迅速把电话挂了。
邱筠挑眉，对方听声音好像是个小学生，应该就是许茗嘴里那个皮得要死的妹妹——许潆。
邱筠是独生女，家里也没有同辈人，所以从小就很希望有个妹妹可以一起玩，所以当许茗提到自己有个妹妹的时候邱筠十分羡慕，但许茗却摇摇头，十分头疼。
许潆，和乖乖崽姐姐不同，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混，小时候是熊孩子，长大了是大姐大，懂点事了就开始在家里作威作福，姐妹俩平常很少说话，一说话就要大吵一架，许茗身为姐姐，完全管不住许潆，索性放任许潆，只要许潆没有人身危险，许茗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邱筠实在好奇许茗平常如何与许潆相处，毕竟同桌温温柔柔，被怼了也只会自己咽下去，好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她想不出来同桌和人吵架的样子。
说曹操曹操到，同桌回来了，看起来洗了把脸，脸上还挂着水珠，水珠滑落到下巴，邱筠曲着手指把水珠抹去。
十分自然。
邱筠抽了张纸巾过去，许茗准备接过，但邱筠先她一步把纸巾轻轻擦了擦她的脸才把纸递给她：“擦一擦。”
许茗接过纸后怔了一下，眼神闪烁，愣了愣说：“嗷。”她回神看到邱筠晃了晃板板机：“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谁？”
“好像是你妹妹。”
许茗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拿着板板机到无人的角落回拨回去。
“你这个周末没回家？”
“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许潆支支吾吾的。
“没事那我挂了。”
“等等。”许潆喊着许茗。
许茗等着许茗下一句，但等半天也没等到许潆的声音，许茗觉得这个许潆是来逗她玩的，决定挂了电话：“我挂了。”
“姐……”许潆喊她。
许茗了然，许潆应该是没钱了，走投无路了准备和她借钱，这家伙花钱大手大脚的，天天找借口向许茗要钱，今天没钱吃饭，明天没钱交书费，许茗知道许潆的性子，知道在骗她，但始终会心软，虽然嘴上不说，但她不舍得妹妹受苦，每次都是说了许潆几句后冷脸转钱。
她的零花钱不多，都是自己平常省出来加上在网上接稿画画赚出来的钱，好几次给许潆转了一些后勒紧皮带过完这个月。
许茗因着还没成年，不能买股票，在学校也不能出去赚钱，所以钱是用一点少一点，她也没打过电话给家长要过钱。
因着两人长大后闹得很僵，重生后许茗没打过电话给许潆，重新听到妹妹的电话，许茗叹了口气：“要多少钱？”
“我是那种打电话就是为了和你要钱的人吗？”许潆炸毛。
“你不是吗？”
许潆噎住了。
“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我就问问你在学校有什么事没，妈妈爸爸也说你很久没打过电话给家里了。”
“你还会关心我呢？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许茗其实说的是气话，把上一世受的气发泄出来，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至少现在的许潆没做错事情，但是覆水难收，许茗很矛盾，即气许潆，但又觉得不应该把脾气发泄到还没长大的妹妹头上。
心软一点？心硬一点？心软一点？心硬一点？许茗数着数字在心头默念。
电话那头的许潆一顿，气得声音陡然变大：“行行行，谁爱关心你可关心你，我真是好心当驴肝肺了，挂了，谁爱打给你打给你，这电话我也是不想打了。”
许茗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轻哼一声，无甚表情。
她可能踩到许潆尾巴了。
现在是放学时候，许茗回去座位上看到邱筠还在生无可恋地写题，小表情把许茗那点不开心给驱散。
“许老师回来了啊？”邱筠看见许茗表情不太好，不敢直接问，而是把许茗拉过来坐下，支着下巴看许茗：“许老师不开心吗？”
许茗摇头。
一会儿，她又点头。
是有点不开心。
“你要哄哄我吗？”
邱筠笑得开心：“我哄你你就会开心了吗？”
许茗点点头。
“行。”邱筠拍拍胸脯，摸摸许茗的脑袋，再把许茗抱住，“现在好一点了吗？”
许茗抱着邱筠好几分钟。
邱筠低声说：“许老师，要恰饭了。”
“哦。”许茗仍然不松开。
她抬头一看，发现已经放学了二十分钟，想到什么，问邱筠：“你的题目写完了吗。”
邱筠听见许茗提到作业的事，忽然站起来拉着许茗就跑：“许老师，快走，要没饭了。”
至于吗？她出的题有这么像洪水猛兽咩？
7班在三楼，邱筠抄近道走小树林带许茗去食堂，现在人很少，不用排队，一去就能打着饭。
她们今天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方静怡吗不是，她还是十分冷酷地独自一人打了饭找了个角落坐下。
似乎是上次的事情给方景怡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今天来得格外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这样的女孩，任谁都觉得惹上那样的麻烦很难受。
只有方景怡身边有空位，邱筠和许茗很自然地坐了过去，对来人没有半点反应，专心低头干饭。
直到许茗在她旁边坐下她好像是瞥见了熟悉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和许茗对视。
两人很默契地撇开眼神，谁也不说话，对社恐来说，看见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一般都不主动说话的。
“方景怡？好巧啊，上次周末在校外遇见过你，没想到又遇见了呀。筠坐许茗对面，给许茗舀了一勺辣椒酱坐下后看到方景怡十分自然地问出口，“你要吃辣椒酱吗？”
方景怡看了眼辣椒酱，用一个小玻璃罐装着的，看起来蛮香。
“我奶奶做的，下饭超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方景怡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可能是辣椒酱太好吃了吧。
邱筠舀了一勺给她。
话匣子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聊了几句后邱筠和方景怡介绍了自己和许茗。
但只有几句，因为方景怡回答的都是，嗯，是这样的，确实，人机似的，邱筠知道对方不太想说话，或者说不太想和自己社交，很有眼力见地闭了嘴。
许茗话少，方景怡话更少，说了句谢谢后就低着头埋头苦吃。
一顿饭下来是诡异的安静。
＊
晚自习。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不算闷热，时不时听见蛐蛐叫，平和而宁静。
许茗拉着邱筠到走廊上讲题。
五道题错了三道，许茗拿支红笔在卷子上勾画，改完就盯着卷子发愁。
许茗承认自己有加一点难度，选了一些高阶段的题，还改了一些数据，但是，也不至于错得这么多吧。
邱筠为自己辩解，小心翼翼地说：“许老师，我觉得出的题会不会太超纲了，我完全没见过这种题。”
“这些题不难，我讲给你听。”
邱筠看了看密密麻麻的答案，咽了下口水：“真的吗？”
这真的是不难的样子吗，看着不太像啊。
许茗柔声给邱筠讲解着，清冷的声音被风吹到邱筠的耳朵里，挠了挠她的耳朵。
邱筠分神了一下，看了眼认真讲题的许茗。
她看到许茗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侧脸的剪影在紫黑色的暮色下格外好看。
她收回目光，专心听课。
许茗点拨了几下邱筠就懂了，都没说多少句话，许茗连了根辅助线，邱筠就把题给做了出来。
许茗莫名有些骄傲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名徒出高师的感觉吗？这就是天才学生的感觉吗？
邱筠捧着卷子，小眼神盯着许茗，孔雀开屏似的仰着下巴求夸。
许茗故作冷淡：“还行，这次倒是做对了。”
邱筠把许茗的手掌摊开，把下巴放上去：“只是还行吗？”
许茗挠了挠她的下巴，可怜兮兮地说：“你行行好吧。”
然后捧着手掌伸到邱筠面前。
邱筠拍了拍许茗的手：“装乞丐呢？”
“嗯。”许茗点头，又把手捧出去：“行行好吧。”
邱筠不愧是有演技天赋的，很快接起戏来。
“要钱没有。”邱筠忽然恶霸似的，凶神恶煞般把许茗推了后退几步：“跟我乞讨，你可知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许茗接不上戏，呆愣在原地：“我只是要个饭，又没要杀你抢劫你，不给就不够嘛。”
倒真像个会被恶霸欺负的单纯小乞丐。
“我还没说完呢。”邱筠把手插进兜，掏出一个橘子味的糖果给许茗：“代价是一个糖。”
她靠近许茗，狡黠地眨眨眼：“感谢许老师愿意教我，这颗糖送你，希望你吃了会开心一点。”
许茗知道邱筠指的是下午打电话那事，这个人还记在心上吗？
她收下糖，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她以前不爱吃糖，直到邱筠和她同桌后把买到的糖分给全班，所以都围在邱筠身边和邱筠说着话，许茗假装写着作业，心里升起期待，不知道邱筠会不会给她一颗
然后她听到邱筠说：“同桌，给你两颗糖。”
两颗橘子味的糖，她放在兜里一个星期了都舍不得吃，后来天气太热糖化开了，许茗就把糖纸给收藏好。
从此她看到一样的糖就会买一颗，渐渐地就爱上了吃糖。
依然是16岁，邱筠将一模一样的糖放在她的手里，说：“我经常看到你吃这个口味的糖，吃了会不会心情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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