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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片刻,海滩边的观光道路上远远开来两辆观光车。
宋澹和迟风上了同一辆观光车,朱焱灿不舍地挥手和他们告别,又象征性地追了两步,并捂住嘴流下两行不存在的面条泪。
宋澹侧过头来,一只胳膊搭在靠背上,一只胳膊放松地放在腿上,静静地看着她演。
直到众人消失在视线中,宋澹才收回手重新坐好。
海滩边没有什么遮挡物,椰子树芭蕉扇似的大叶子根本不管事,被风吹得左摇右晃,金色的不规则的光斑从他们脸上划过。
宋澹眯了眯眼,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又举起手机打开录像。
小小的屏幕里扩出一方天高云淡,绿草茵茵的秀美景象。海浪声哗哗作响,像是小孩子吹出的曲里拐弯的音节,在空中盘旋着,又随着风朝远处墨绿的山峰迤逦而去。
迟风扭过头本想说话,见她按下开始键,景物开始快速倒退便合上了嘴。
片刻宋澹收起手机,转过头,用一种认真又不显得冒昧的视线看着迟风。
她对迟风的印象还停留在他那场惊艳的展示。
宋澹是主动出击型的,不管是有兴趣的还是没感觉的,都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她习惯性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和尴尬之后开口"你的舞跳得很不错,练了多少年?”
“从四岁开始,我家里人也很注意这方面教育。”迟风说。
宋澹一愣,意识到迟风是记住了她一开始的自我介绍。不过可惜的是,她说得是假话,只是包装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已。
不过他能将一个陌生人的话记在心里,已经是很加分的举动了。
在心里画上了一个可以持续观察的对勾,宋澹扬起一抹笑,颜色浅淡的眉毛舒展开,清丽的脸像是盛放的蔷薇花,明丽又不显得艳俗。
“你家里人有其他人也搞艺术吗?”
“我妈挺有个性的,我爸.....哄着她。”迟风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古怪了些,似乎是忍俊不禁。
迟风问宋澹"你家人也从商吗?”
宋澹面对过记者很多诸之此类的问题,委婉的,步步紧逼的,危逼利诱的。
宋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处理的向来优秀。也知道公众会对什么样的回答满意,以及在当时的处境下,她应该怎么样回答。
不过此时此刻,对方的脸上没有贪婪,只是温和的专注,宋澹便也让自己松弛下来。
“没有,他们都是普通人。”
说普通都是抬举了。
宋澹想到那一年四季常青的高山,想到家家户户皮肤蜡黄,神情僵硬又麻木的女儿,想到夕阳西斜时,泼泼洒洒满山的落日余晖中,笑着闹着结伴同行,讲着低俗笑话的男孩子们。
她的眼睛里闪动着鄙夷,和一丝丝的悲哀。
那些女孩儿,像是笼子里任人观赏的雀鸟,一辈子都困在山里了。
迟风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宋澹的情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巧妙地一带而过。
宋澹乐得如此,脸上的笑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就算不考虑男女关系,迟风也是个不错的朋友。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观光车停在一片专门为游客开辟出来的游览区。
海上浴场圈出范围的五颜六色的泡沫球随着海浪起伏而晃着,孩子的笑和家长叫人名字的高声呼唤夹杂在一起,被轻柔的风吹过来。
落在耳朵里吵闹嘈杂,却并不让人讨厌。
宋澹轻盈地跳下车,和迟风肩并着肩,由导游带领着参观沿海一带。
走过一段草木稀疏的小坡,地势较低的地方开辟出一片动物乐园,有小孩子排着队在窗口领胡萝卜草料之类的食物准备进去喂。
宋澹和迟风都有轻微的洁癖,忍受不了小动物们身上散发的难以言喻的味道,于是只是远远看了几眼,拒绝了导游进去玩一玩的提议。
逆风的地方是一个养殖池,四四方方的,面积挺大。
宋澹双手搭在栏栅上,低头看养殖池。
底部铺着白色的光滑的鹅卵石还有仿真的绿色水草。
巴掌大的鱼游来游去,个个呈现健康丰满的橘红色,膘肥体壮眼睛又鼓又大,腮还一动一动的,尾巴像是丝绸般随水流摇动。
"捞两条?"迟风见宋澹停留在此处的时间较长,问。
宋澹同意了,迟风自觉拿着手机去付钱。
宋澹倚着身后的墙壁,看着他任劳任怨的背影,莫名有了一丝归属感。
繁忙的工作日过后,休息时的风轻云淡,海阔天青,随风摇动的树叶和鲜花,是宋澹人生中最理想的状态。
原本这样的场景里,并不需要一个恋人。但是在宋澹又一天晚上熬夜加班过后,低血糖胃疼到全身没有力气,几乎是挪下工作大楼的时候,一眼看见了熟悉的同事和男朋友在公司门口接吻告别。
她幸福的神情和脸颊上淡淡的红晕,是宋澹在平常没有看到过的。
后来她结婚的时候,宋澹也去了现场。她只才知道,拥有这样强大的修复和改造能力的事物,是爱。
宋澹的身世注定了她没办法自给自足够的爱,她的残缺是需要有人来填满的。
几年前的那个星期三,隔着清早薄薄的雾,望着两道不分彼此紧密拥抱在一起的身影,聚集起一丝丝羡慕的时候,宋澹就知道了。
正当她发呆的时候,迟风走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他们两个人的装备。
宋澹道了声谢接过来自己的那一份。
迟风提着背袋裤穿上,片刻扭头宋澹还在和背后的拉链做斗争,他停顿了一下,还是上前帮了忙。
宋澹再次道谢,迟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用这么客气。”
宋澹点了点头。
她跨进鱼塘,一手握着网兜一手提着小桶,追着鱼群淌了一段水之后一无所获,宋澹便转换了策略,踢着水把鱼往边角堵。
即将入网时,它优雅地一甩尾,一下子从缝隙中溜出去,吐出一连串白白的气泡。
这边宋澹和迟风和伙食很好但是运动矫健的金鱼们展开了一场它逃他追它插翅难飞的追逐战,沙滩上留下的人打起了排球。
按理说这是展示魅力挥洒汗水的时刻,但大家都不按套路出牌,像个看门大爷似的在旁边转来转去,接到球也只是象征性地举起胳膊比划比划。
张平潮“......”总觉得他们赚我的钱真容易。
"比起胜负,我们的人身安全更重要。"朱焱灿一本正经地说。
“嗯,是的。”舒宁卷正在把手机塞回口袋里,闻言附和—这已经是他这一会下来第六次看时间了。
他们的时间虽然无聊又难熬,但另一边,应莅的约会却衬心如意,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刚开始应莅会担心自己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乡野气息会使沈踏景感到厌恶和不耐。
她自认就像一只丑小鸭,混在天鹅堆里本来就足够惹人注意格格不入,现在又痴心妄想和白天鹅谈恋爱,心里充满了忐忑和无处遁形的恐慌。
沈踏景却像一座桥梁,将她和这个云泥之别的世界连接起来。
他虽然有难以企及的成就,却并没有自命不凡的自傲,全程都很照顾应莅。
中午吃饭的时候,应莅不习惯用西餐里的刀叉,沈踏景看出了他的局促,他没有安慰她什么,而是直接找来服务员全都换成了筷子。
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以及曾被多次表白又多次厌弃的应莅早就知道,身体力行的行动,远比甜言蜜语来的让人安心。
沈踏景行胜于言的种种,让她内心的天平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倾斜。
一向内向胆怯,像是蜗牛似的她第一次敞开心扉,以最真实的姿态向沈踏景吐露想法。
而应莅不知道的是,返程的路上,一向待人温和并会认真倾听每一句话的沈踏景罕见地出了神。
而且使他出神的对象是那个像是影子般隐没在角落的黑暗中,既不讨喜也不显眼的祝确。
沈踏景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每次要想起来的时候,又像一阵抓不住的风似的从指尖溜走。
他看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应莅的话,实则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脑子里忽然过电似的突兀地闪过一道白光,沈踏景条件反射伸手抓住它,终于想起了印象里那道清瘦身影的轮廓从何而来。
那是高二的事情了。
夏季闷热的空气,头顶洒下的一道一道的,像是地板的黄色纹路的阳光,以及器材室里杂七杂八,或是堆在地上或是放在架子上,不知使用了多少个年头,送走了多少界学生的体育器材。
“沈踏景,你有听到我在说话吗?”
应莅的喋喋不休没有得到回应,她马上就闭了嘴,见沈踏景的眼神少见的空茫没有聚焦,便知道他是走神了。
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但应莅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她的话题太无聊了。
应莅的突然开口打破了沈踏景密闭的空间,使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非常没有礼貌,如此严重的错误,是他的家教所不允许的。
望着身侧眼眸亮亮的女生,沈踏景无比愧疚地轻微抿了抿唇,主动开启新话题用于弥补自己刚刚的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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